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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5 沉醉不識歸路遠

……

直到陳心隱手中捧著黑色鐵塊,如腳踩棉花,飄飄然若騰雲駕霧一般地退回到了人群中,依然不敢相信。

原本以為好歹必須經過一番苦戰,才有機會贏回來的黑鐵,居然不費他吹灰之力,只是站在場中,與那神秘兮兮的島主說上幾句話,回答出幾個問題,就在莫名其妙之間得了手,償了月兒的心願。

“心隱小子,你人品不錯。”

張局看著他那迷茫的表情,忍不住笑著打趣道。

難道在這個世間,當真有人品一說?而他,正是傳說當中的那種,天命之人……

嘿,有機會不如參照心隱小子歷來的經歷,潤色潤色,寫成一部仙俠志怪小說,在網路上發表出來,說不定也能混來些點選量,賺點外快啊?

張局在心中不無惡趣味地想著。

陳心隱閉上雙目,兩手分別握在心宿星核的兩部分上,感受著其中的絲絲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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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那種極為玄妙的血肉相連之感,使他確定了,這塊頑鐵,就是月兒缺失的那塊。

無人去束縛干擾,他的思緒,漸漸地飄飛,離地飛起,來到了不知多麼遙遠的星空之外,這是一片不知名的星空,似乎在天河之心,又似不在。

在那兒,星羅棋佈著二十八顆各具靈性、表面氤氳著瑞彩的星辰,正熠熠發光,朝他眨著眼睛,似在打著招呼,表達著謝意……

“哎哎……心隱……”

眼前白光一閃,一切永恆的幻想只於頃刻之間,便化作了虛無,陳心隱甩甩腦袋,回過神來,抬頭睜眼,看看現實之中的光明,低下頭來,映入眼簾的,則是那個滿臉無辜的少女姣好的面容。

入島第二日的比試,真可謂是一波三折,此刻眼見著日已西沉,鸞雀回林,在山鬼的宣佈之下,眾人才不甘地得知比試已然結束,那些怯於出手之人,至少在三年之內,再無出手的機會。

這其中,也不知是遺憾多一些,還是輕鬆更多一些?

今日的大比,欣喜者有之,不甘者亦有之,而這一切的喜怒哀樂,都只在於個人,每一個獨立的個體。

桃夭選了一個與她玩得最好的小紫靈芝精,喜滋滋地讓她住入了她的深空手鐲之中,與三個水果娃和她的紅姐姐為伴。

……

夜色深沉,這是他們這些外來之人,在這座神奇的島嶼之上的最後一個夜晚,諸事已了,所有人都顯得很是放鬆,紛紛呼朋喚友,吆五喝六,聚在沙灘上,山峰頂,青草間,碧樹旁……

清泉潤喉,和風作扇,皓月當燈,坐地為席。

無論此行是否有所斬獲,在這一刻,所有人都已不再糾結於此。既往而不咎,修行者,修的就是行止,而行止無處不在,體現在了平日裡的行事之上。

然而修得行合為易,修得心安最難,表面的恭順,明裡的雲淡風輕,誰都可以做到,而心中最深處的風起雲湧,還有誰能看見?

難道不是嗎?

修行修心,既是一個精細的繡花活兒,又是一個賣力氣的縴夫活計。

此次出山,明石帶了一葫蘆的自釀山酒,可巧在蓬萊遇到了陳心隱,被他磨了半天,終於答應贈他。

有了新酒的補充,陳心隱滿意之極,他的前一葫蘆酒,幾乎快要見底,用舊瓶裝滿新酒,他呼朋喚友,將敖豫紫瑤等年輕友人,悉數喚來,眾人圍坐一堆,推杯換盞,各自喝得迷迷糊糊。

明石曾慫恿桃夭也喝一杯,哪知遭了白蕪冰的激烈反對,只好作罷。

月色漸黯,眾人酒足飯飽,各自睡去。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

在未來的某天,這裡的人回憶起來,恐怕會“常記蓬萊月下,沉醉不知愁苦”……

夜裡,蓬萊島忽地騰起一陣清風,吹來了一片白茫茫的霧氣,霧氣空濛,籠蓋四野,就連天上的星辰,也被遮得實了,那輪皎潔的明月,只餘下了昏黃一盞,無力地垂在上空。

海中起霧,極是平常,並無人對此而大驚小怪,反倒引以為勝景。霧氣之中,似有似無,翻滾著,遊蕩著,一些如微塵般細小的生靈,不知何物。

這一夜,所有人都睡得格外香甜,這黑甜的夢鄉,就連一個夢境也沒有,多日的疲憊與喧囂,在這一刻,都已消失無蹤,只餘下最徹底的放鬆,與最深沉的寧靜……

這些無上的美妙感受,在第三日清醒之後,就已然蕩然無存。

……

翌日清晨,晨光初起,霞彩氤氳,驅散這漫天霧靄。

桃夭睡眼惺忪,從地上一骨碌爬了起來,原地蹦跳幾下,抖落附著在身上的一些細小沙粒,粉色裙子很快便重新變得一塵不染。

她昨夜與她白姐姐一道睡在帳篷之中,哪曉得夜裡睡不老實,喜歡亂滾亂翻,不知何時,滾到了帳篷之外,睡在了沙地之上。

“哈……”

桃夭正欲張大著小嘴,舒舒服服地打上一個呵欠,忽又想起來姐姐平日裡反復強調,作為一個賢淑的女孩子,講究笑不露齒,行不擺裙,自然就更不能大打呵欠,趕緊用小手捂住嘴巴,硬生生地將下一個呵欠壓了下來。

她咚咚咚地跑到了一道小溪邊去,伏在岸邊,用雙手捧起清冽的溪水,胡亂往臉上抹了兩下,迎著晨風晾乾,再用溪水漱了漱口。

“咕嚕咕嚕……”

覺得有些口渴,她又喝了幾口。

每日固定的洗漱工作做完,她四顧茫然,一下子不知要做些什麼。

在這座遠離了南海郡的海外小島之中,七二學堂遙遙難望,她無需如往日般前往學堂上課,離了城中的大宅子,她又不需要修花弄草,灑掃庭除……

她坐在溪邊一塊潔白如玉的石板上,雙手託腮,陷入了沉思。

蓬萊的早晨極為清靜,她自顧自發了會兒呆,忽然從石板上蹦起,一溜煙又竄了回去……

“哥哥哩?”

桃夭眨巴了下眼睛,長久以來,她養成了一個好習慣,起床洗漱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尋找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