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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 心音初起履仙鄉

……

“挫銳式!”

迎著那道破空而來的斧芒,陳心隱在心中默想,同時聚起體內浩瀚的太極之力,沿著手臂經脈,傳遞到了手中那柄隱鋒劍之中,接著如行雲流水一般毫無花哨地朝前一劈而落,所斬出來的渾厚劍光,呈十字交叉形狀,遇到了那道半月形的鋒銳斧芒,撞擊一處。

太極之力,天地玄同卷裡的劍術,兩兩相合,所爆發出來的無匹威能,哪裡是區區一道斧芒所能夠抵擋的?

只見劍光如頑石點雞蛋一般,甫一接觸,就將這道半月形斧芒斬得片片破碎,消散於天光雲影之下,碧海清波之中,而劍光的去勢依舊凌厲,如電般反朝著那將軍所在的方位飛去。

將軍心中大駭,這個相貌平平無奇的少年,誰知他一出手,就是如此霸道的雷霆之擊,他自知若憑己力,是萬難抵擋這一道劍光的,暫避其鋒,徐圖後事,才是明智之舉。

在正常情況之中,他的這一抉擇,絕不能責其不智,以硬碰硬,本非明者所為,敵進我退,趁虛而為,才是取勝之道。

只是這一次的情況,卻是有些特殊……

那道劍光來得極快,斧頭將軍使出了渾身解數,才於千鈞一髮之間,堪堪避開了這一記重擊,可還沒等他結結實實地喘上一口氣來,就感覺脖頸之處一片冰涼。

他的身子一僵,暗道不妙,微微低頭一看,果然正有一柄如秋水般清涼澄澈的長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這柄劍,不是玄真老道的秋水劍,還能是什麼劍?

“我們來此並無惡意,請這位將軍下令,命所有人停手罷鬥。”

玄真老道的目光往四面一掃,靈鮫一方的軍士,無不心驚,而見自家將軍被擒,不得已只好紛紛停下了戰鬥,戒備著退開兩邊。

“你們無需管我,快快出手拿下這些無恥的人。”

將軍虎目圓睜,怒喝道。

能將兩柄宣花巨斧如臂耍弄之人,哪裡會是一個貪生怕死之人呢?

玄真老道目光微異,這一招擒賊先擒王的計劃,至此而休,只是他不明白的是,這些人身魚尾的古怪生靈,究竟與他們有何過節,竟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拿下他們?

“為何還在發愣,再不出手,回去之後,有一個算一個,通通滾出本將軍的隊伍。”

見所有人還在面面相覷,並無一人膽敢冒著使他送命的風險貿然出手,這將軍反而暴跳如雷起來。

“將軍,請三思啊!”

諸人害怕自家將軍一旦衝動起來,反而會做出一些傷害自己之事,急忙異口同聲地勸說道。

“再不動手,是當真想要逼得本將軍自戕嗎?”

將軍咬牙切齒道。

靈鮫軍士們見自家將軍如此,情知若再猶豫,必定會將他逼到絕路之中,於是他們重新攥緊了手中武器,虎視眈眈地凝視著眼前的幾個難纏敵人,蓄勢以待下一次的爆發。

陳心隱依憑著用太極之力,透過水世界的妙法而搭建起來的水雲之臺,勉強升到了四位師兄師姐的身邊,水膜拓展,將他們一股兒地囊括了進去,防止這些蠻橫無禮的魚人狗急跳牆,反而誤傷了自家兄弟。

雙方各自戒備,第二次的衝突一觸即發,原本在路途中時,陳心隱心中難免不安,可自從來到了這兒,並親自參與此事,穿梭於刀光劍影之中,他的心緒反倒是安定了下來。

驀地,陳心隱往不繫之舟停泊的方向望了一眼,再看看這些環伺在旁的強敵,他的心中“咯噔”一跳,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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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這時,從大海深處,忽然傳來了一陣奇怪的“嗚鳴”樂聲,這樂聲彷彿來自於九天之上,又似發自於深海之底,似在萬里之遙,又似在咫尺之間,似母親在耳邊的呢喃輕語,又似悶雷滾滾,震撼人心……

靈鮫一族的所有人,包括那名將軍,都顯出了釋然之色,彷彿只要一聽到這陣樂聲,在這片天地之間,對於他們而言,就再也沒有了障礙難以跨越,沒有了苦惱難以排遣。

陳心隱心知樂聲之中必有古怪,只是他的內心又是異常地處於一種前所未有的安詳狀態,半點敵意也凝聚不起來,渾身骨頭綿軟,就是簡單地動一動小拇指,他也提不起一絲一毫地興趣來……

陳心隱漫步於花叢之中,眼前是一座莊嚴肅穆的白玉之門,門裡邊是一群不似人間的華麗宮殿,各間宮殿高低錯落排布,紅磚綠瓦,仙鶴凌翔,奇花簇錦,瑤草芬芳,更有諸多雲鬢蛾眉的羽衣仙子,或持花籃,或捧果盆,或乘鸞鹿,或踏流雲……將這一個太阿妙境,點綴成了好一個仙境,為天帝之宮苑,王母之行在。

陳心隱駐留在白玉門柱之邊,嘆息良久,他行走神州大地,從未曾見過如此祥和的盛景,人生得見此情此景,夫復何求?

他欣喜地抬起了右腳,想要真正進入這片宮苑之中,好生遊賞作樂一番,才算不愧平生志向,只是他的右腳才起,心中又開始猶豫,此時的猶豫,並非是出自於對此景喜愛與否的考量,而是來自於對自己認可程度的審視……

景有仙鄉,俗世之分野;人有雅視,媚俗之區別。

這片行在,絕是仙鄉不假,而他自己呢?他自己是否配得上這片仙鄉,他是否有資格跨入此間?

在此時,他竟前所未有地喪失了這種自信,他的心中一片冰涼。

他能夠算得上是一個雅人嗎?

恐怕不算,他自我省察,一個重財吝嗇、愛佔小便宜、花心和怯懦的人,能配得上“雅量”二字嗎?

俗人!

他是俗人,這並非是由他人所斷言,而是他發自內心的自我認知。

如此誅心之問!

我竟是一介媚俗之人,既然如此,我還有何資格,有何顏面進入此仙宮之中,與眾無垢仙人共處一地?

還不如速速離去,免得自討沒趣,玷汙了此間玉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