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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9 一弘秋水一泓波

……

本就已亂哄哄的正殿內外,因這一句問候,更是亂成了一鍋粥模樣。有些深為篤信怪力亂神之輩,腿腳一軟,跌在地上頻頻磕頭,將額頭撞開了口,也渾然不知,甚至有些破開人牆,抱頭鼠竄,也不知是出於興奮,還是出於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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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有些膽大的,目射金光,在心中不住琢磨的同時,還在向四面探視,原是以期找到神像口中的那名陳公子,好看看他的廬山真面目,究竟是生著三頭六臂,還是能夠上天入地,值得廟中龍王如此青睞。

魔主的突然問候,讓陳心隱心中一凜,環視身邊眾人,眾人心領神會,分別警惕地朝著各個方向散開,也好防備來自於魔族的下一次偷襲。

“陰魂不散,晦氣!”

陳心隱暗暗腹謗,不過面上可不能落了下乘,他朝著能夠開口說話的“龍王”石像看去,只見他除了頭部多了許多難以言表的生動之外,其餘身體各部,依然只是一塊無知無覺的頑石死物,佇立原處。

如此看來,這一次所謂的“龍王”顯靈,多少有些言過其實。

“魔主,你把我爺爺他們捉到哪兒去了?還不快快放了他們?”

在陳心隱開口之前,白蕪冰首先按捺不住,焦聲質問道。

“白姑娘何須如此心急,白先生在我族吃好喝好,不曾受了半點委屈,你若是肯加入我族,擯棄了那些條框約束,那你與白先生兩爺孫之間的天倫之樂,必當其樂無窮。”

青銅遮面,看不清魔主石像的真實容顏,從他的話語當中推斷,原來白冷木這一群人,真是遭了魔族的毒手,現如今天下之大,四海茫茫,如何可知他們的羈押之所在?

一想到他們的生死未卜,白蕪冰等一眾仙靈難免產生唇亡齒寒的深刻悲哀。

“何必和他廢話許多,就讓小爺我去將他的青皮摘下,看看他究竟長得是一副什麼模樣。”

衛君子一閃身,便越過人群頭頂上空,將手掌摶成一隻鷹爪,直取魔主石像的面門。

說來這魔主自出道以來,向來都以一張青銅假面示人,似乎直至目前,並無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而這石像既然造得如此逼真,且他還在今日還能主動附靈其上,那興許能夠趁此機會,從這一尊石像之上,窺得他的真面目,這樣對於他們雙方日後的明爭暗鬥,會有利許多。

對於這番企圖,魔主豈能讓衛君子輕易得逞,他冷冷一笑,不知使了什麼手段,那杆大戟,居然被石像的手臂掄起,用力一甩而出,戟尖寒芒閃閃,朝著衛君子迎面而去。

雖然對於魔主石像的突然活動有些出乎意料,可驅除了體內蠱蟲,恢復了一身術法的衛君子,又哪會懼怕區區的一杆石兵?即使這杆石兵是出自於魔主之手,可終究只是他的一座供奉石像罷了。

當然,魔主自知出此一擊,並無任何實質性的作用,然而他的目的,只在於能夠阻衛君子一阻,好使他能夠有餘暇將剩下的話說完而已:

“白姑娘,白冷木先生德高望重,我等豈會妄加傷害?你若當真記掛,大可前來尋我,屆時便知我話中的真假……”

石戟臨身,衛君子有心給魔主一點顏色瞧瞧,也好略略出上一口胸中鬱積已久的惡氣,就見他既不躲,也不閃,只是不慌不忙地伸出手掌,以蠻力握住戟刃,止住去勢,而後腳步一動,一個旋身,便將這杆石兵給反向甩了出去,直射石像的脖頸要害之處,好能一舉將其制服。

石戟去勢如虹,魔主卻渾若未覺,依然在自顧自地說著話:

“陳公子,不知鬼王的大婚盛宴,可曾邀請你……”

一句話尚未說完,只聽“轟”的一聲巨響,石戟正正擊中了石像的脖頸之處,使其身首分離,偌大的石身向後傾倒,帶起了整塊基座,戴著青銅面具的頭顱高高拋起,眼看著就要落到因此變故而滿是驚駭之色的人群之中……

“哈哈,我的話已送到,陳公子,日後再見。”

那顆才有了些許生動靈氣的石像頭顱,在落地之前,重新恢復成了一塊平平無奇的死物。

衛君子才剛將其捉入手中,還來不及揭開覆載其上的那一張青銅面具,就聽手中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輕微爆響,接著那一顆大好頭顱,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化成了齏粉灑落於地,只餘一張面具,尚留在正滿面懊喪的衛君子手中。

“算你跑得快,下此別落在小爺我的手裡。”

衛君子恨恨地罵了一聲,也就只好如此了。

……

山上山下,萬家燈火,龍泉山之所以得名如此,全賴於其上嘩嘩流淌著的一條名為“龍泉”的溪流。

龍泉別無他奇,只是以水質的甘甜清冽而著稱於世,據坊間不可追溯的傳聞稱,就連身居不知多少千里外的帝都皇城之中的大漢天子,亦對用龍泉泡出的茶水而津津樂道不已,甚至數次想要將其列為皇室專享的貢品加以雪藏,只是出於一些未知的原因而只好作罷。

魔主此番明目張膽的顯身,龍王廟在元宵夜所引起的軒然大波,尚不知會產生怎樣的惡果,不過這並非陳心隱所需關心的事情,他的心頭早因魔主臨去之前的那一句話,而陷入了深深地迷惘之中。

山鬼的大婚訊息,無疑如同在他的心頭丟下了一枚陰陽法彈,將四圍的一切皆攪得是千瘡百孔,讓他的心亂如麻。

魔主不是桃夭所崇拜的雷風,他的目的,不言而喻,總是不能指望他懷著什麼好心,才來告知陳心隱這一意外的訊息。

山鬼的大婚,在陳心隱一直以來的設想當中,是多麼的無稽……

這兒所說的無稽之談,倒也並非是對山鬼懷有什麼惡意,只是作為一名男子,總是免不了一些就是男人也會不齒的劣根性……

雖然與山鬼二人之間的矛盾重重,相隔何止千萬裡,陳心隱在潛意識中,就不願意有其他男子染指於她,這樣的心思頗為微妙,莫說旁人不知,就是他自己,也不願深究。

行走在回城的路上,山風清涼,吹不熄他心頭的煩躁,燈火輝煌,照不透他心頭的陰霾,身旁桃夭的賣力逗趣,張不開他緊鎖的眉頭。

山鬼的大婚……

去?還是不去?

這是一個值得思索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