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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3 沉沉暗夜有極光

……

“嗡……”

在一座以獸首為形的石殿之中,一陣直指人心的嗡鳴,縈繞在八方數不清的甬道之中,經久漸衰,潺潺而不絕,最終化為了如泣如訴一般的呢喃細語。

陳心隱正兀自捧著那一方卵石細細觀看,異象一經發生,頓時便將他給嚇了一跳,他慌忙將桃夭貪動的指節從卵石身上撥開,將她上下蹦跳的身子壓住,不敢讓她胡亂來敲。

他早知聲音無形無質,卻極可能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力量,移山填海,未為不可,稍微不慎,若是引起這座石殿的坍塌,那可就不大美妙了……

提著心,吊著膽,好不容易才等待這枚卵石停止震顫,又是彈指過去,宛轉悠揚的餘音終於止息,他還待細加鑽研,殊不妨卵石竟似通靈,從他掌心之中一蹦而起,懸浮半空,石身上透出一道綠光,接著它破開前頭黑暗,進到了甬道深處不可知之處……

陳心隱不禁看了三人一眼,餘者會意,舉步抽身便沿著光束,追著卵石而去。這綠光不似普通光芒直行,頗為靈動,竟會遇弧則繞,見彎而折,卵石沿著有這綠光鋪成出來的通路,徐徐飛去。

前途不知是福是禍,只是受困石殿,他們無法可想,只好死馬當作活馬來醫,能出去固然皆大歡喜,即便是循常習故,重新退回到了大廳之中,也只好自認倒黴。

四人腳程何等之快,這石頭卻始終在他們的前頭三尺之外,他們快則快,慢則慢,不離亦不近,讓人忍不住大嘆造物的神奇。

這石殿之中的甬道似乎永無盡頭,而每一次在岔道口的抉擇,都交由了那道綠光。令陳心隱感覺頗為奇妙的是,在這條甬道之中,他只知當下,而不知過去,每當他試圖來回憶這一路行來的路線之時,都覺靈臺之中有如籠著著一層濃濃的山霧,一丈以外的青松翠柏,以看不真切……

“嗖……”

一道尖銳的破空之聲從陳心隱的頭頂上方傳來,他只道那老臣相之所以將他們困於迷宮之中,是出於山鬼的授意,正自黯然神傷,還未及去細看,卻聽耳邊一聲歡呼道:

“哈哈,終於出了那座鳥殿,小爺簡直快要被悶死其中,那丞相老小子……哼!走,一起找他算賬去!”

說罷,他一馬當先,踏水而去……

呼呼風聲,嘩嘩的海浪拍打礁石聲不絕如縷,陳心隱知已順利出了迷宮,不免欣喜若狂,然而他張大的嘴巴尚未合攏,就被眼前的天光震撼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仙界?神域?

北極鬼方的天空之上,原本漫天密佈的璀璨星光早已黯然失色,取而代之的,乃是一道道綺麗無雙的彩色光芒,如煙、如霞、如霓、如虹……

如江南水鄉的溫婉女子,蓮步輕移,淺斟吟唱著世間動人詩篇,催落了愁人眼淚,溼了青衿;又如西北高原的昂藏鐵漢,移山填海,誓要與天公試比高,煥發著勃勃生機,攝人心魄……

世間無數的丹青聖手,試問有哪一位,有此如椽之筆,能夠描摹其中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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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他的心境,亦如此時的美麗極光,激盪而深遠。

待他從沉醉之中醒來,藉著極光,發現那枚卵石早已破空而去,衛君子正浮在遠處海面之上,氣急敗壞地呼喚著他。

……

大殿之中,滿是山雨欲來的劍拔弩張,但凡置身其中之人,無論是與之息息相關的鬼方族人,或是只願袖手旁觀的外來賓客,在魔主現身之後,都無可避免地被捲入此事當中。

滾滾洪流,誰能獨善其身?

“魔主,你為何要勾結我族叛臣?”

徐無鬼向魔主問道。

魔主因青銅面具所阻,不知眉目,他只輕笑一聲,對於徐無鬼的質問,不置可否。

“老匹夫,你竟敢引狼入室!”

忠勇侯咬牙切齒地咒罵道,他千算萬算,那裡算到丞相匹夫居然會無恥之尤,如此即便勝了,也大有可能只是替魔族做了嫁衣,到時鬼族大廈將傾,亡國滅種,只在旦夕之間。

雲相亦在其中,他獰笑著掃了一眼自身四周,凡他目之所及,眾賓客紛紛退避,今日鬼方兩部相爭,魔族漁翁得利,他們未免深陷其中,自然是能走多遠,就避多遠了。

忠勇侯自知大勢將去,今日他所埋伏的兵力,其實與老丞相只在伯仲之間,勝只勝在出其不意,老丞相一方將士士氣一弱,哪裡還抵擋得住愈戰愈勇的忠勇侯伏兵?

他並不知魔族底蘊究竟多深,可他只憑平生經歷,不消多做思慮,便可辨別得出殿中這數十魔人,都堪稱是精銳之中的精銳了,任何一方有其相助,都是如虎添翼,從此穩操勝券。

雲相戲謔地看了一眼忠勇侯,在求得魔主的應允之後,親自帶著一隊魔族人馬,手持神兵三叉戟,從殿門衝殺而出,阻擊一路追擊潰退的丞相屬下而來的忠勇侯麾下將士……

雙方甫一接觸,以逸待勞的魔族精銳,便攜著返身撲回的潰兵之勢,一下子便衝破了對手陣勢,撕開了一道猙獰的大口,形勢瞬間逆轉。

“好!”

老丞相見情勢一時大好,不禁撫掌大笑起來,他曾在魔主初來鬼方之時,傳飛信與他暗通款曲,密謀舉事,如今回想,若無外援,他還真不一定鬥得過那虛偽至極的忠勇侯。

當然,他抱著驅虎吞狼之謀斷,又豈不知魔主本人,必然也是同樣是抱著漁翁得利的籌謀而來,雙方並無任何交情,連繫之處,唯有名利二字而已。

他自忖謀國一生,早經歷過無數的大風大浪,難道還鬥不過乳臭未乾的魔主小子?

魔主想要過河拆橋,豈不知他也打定了主意,要來個兔死狗烹……

只是這雙方皆非等閒之輩,究竟鹿死誰手,未到最後一刻,猶未可知也。

形勢急轉直下,忠勇侯臉色鐵青,此時的他,自知已是無力回天,他的剛愎自用,總以為能夠掌控全域性,其實世事難料,除非仙佛大神,誰能預見未知?

遠方駐守的大軍未及回援,陳心隱四人不知還要被困何時,如今手中的棋子已經用盡,他盤中的一條大龍,只好潛伏爪牙,任人手持利刃宰割。

“唉!”

忠勇侯仰天長嘆,覷見有一道忽隱忽現的綠光,正劃破長空而來,他心中一動,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