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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座長寬不知多少,高不知幾何的土黃色山巒,如冰雪遇驕陽而消融,若琉璃逢大錘而碎散,遮天蔽日,終至於空空如也,一覽無餘。
即使是始作俑者的白蕪冰,親眼見得眼前奇景,也不免目瞪口呆,而至於心情激盪,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她雖自忖有幾分修為在身,可僅僅憑一招法術,就將如此龐大的一座土山化作齏粉,散作虛無,也是難以想象的。
當然她也明了,若非正身處於這座正反陰陽顛倒五行陣之中,若非仗著此中的五行顛倒之力,她就是不惜為之玉碎,也決計無法做到此事。
天地霍然開朗,眼前少了生死危機,雖然只不過是暫時,眾人也情不自禁地展露出了笑容,舒緩了緊繃已久的神經。
“哈,這大陣兇名赫赫,其實也是見面不如聞名,可見世人傳之虛矣。”
幾番逢凶化吉,陳心隱為之躊躇滿志,不免就看輕了正橫亙於眼前的困境,放那豪邁之言。
青蓮本是眼含憂慮,可這節節勝利,同樣給予了他極大的自信,讓他胸中豪氣叢生,自覺此陣不過爾爾,距離典籍記載與上古傳聞甚多,他四人配合無間,要闖出此陣,不過只是時間關係而已。
巴蛇、金劍、息壤……
自天光復明之後,這陣中的手段已見識了如此三樣,五行業已佔得其三,想來其餘之二,當差相彷彿而已,不足為慮。
可就在此時,原本光明無垢的這座大陣空間之內,竟出人意料地再一次昏暗下來,桃光依舊成了此間的唯一光明之處,在此之外,伸手不見五指,不給人以一絲的喘息餘地。
這堵黑暗來得蹊蹺,不過這大陣既然名曰“正反陰陽顛倒五行陣”,其中的“正反陰陽”四字,理應落在這極盛的光明,與極濃的黑暗變幻之間。
沉心細思,這陰陽互易,雖然來得突兀,倒也正合了否極泰來,泰極丕來的精髓,暗合了天道的周流運轉,生生不息。
白蕪冰身為女子,到底心思要比陳心隱與青蓮多少一些關竅,在由陽易為陰時,似是在千鈞一髮之際,留意到了一點異樣。
而桃夭自不必多說,無事之時,早已不知神遊何方,哪能留意到其他許多?
因之白蕪冰四下張望著桃光所不能及的黑暗深處,蹙眉說道:
“這黑暗來得蹊蹺,與初入此陣時似是不同,不知你是否發現什麼異常之處?”
說罷,她的一雙美眸只看向陳心隱一人,並不落向近在咫尺的青蓮身上。
白蕪冰的此番舉動,陳心隱並不覺有絲毫的不妥之處,而青蓮事事關心,則顏色泛苦,嘴角牽扯出了一抹苦笑,但是考慮到她提出的問題十分關鍵,也不好多作計較,只是皺眉沉思,回憶著這黑暗降臨一刻所發生的事情……
“蹊蹺?”
陳心隱眨了眨眼,同樣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黑暗降臨太快,他當時又在分神,是以疏忽了許多細節,如今只好冥思苦想,以待將回憶勾起……
就在陳心隱等人尋找異常之時,在他的識海之中,自有另一番的玄奇光景……
心月狐的元神依然留在其中,只是在消滅了黑河靈的惡靈之後,她琢磨著紅色光團實在難看,便心念一動,化成一名女子形容,手持星輝小劍,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前方另外一人。
那人也不以光團形態存在,元神本在虛實之間,玄之又玄,不同於肉身爐鼎,自是想要以何面目出現,便以何面目出現,轉換之間,靈光一閃,毫無阻滯。
此人模樣與陳心隱別無兩樣,細看來,卻有差別,看其眉目鮮明,衣衫金黃,神色桀驁不馴,又對眼前的心月狐深懷忌憚,便知此人是大漢太子劉蕩仁,與陳心隱正是一體兩面,截然不同,又難分彼此。
“你為何這樣看我,是要殺了本宮怎的?”
劉蕩仁不甘示弱地回瞪一眼心月狐,將大袖一拂,背過身去,暗自惱怒。
他與這心月狐並無多少交情,對她的瞭解,也只侷限於得自於陳心隱的記憶,與都黑河靈時的短短接觸,哪裡知曉心性如何,更難以捉摸她對他的態度。
況且君子尚且不立危牆之下,他作為一國儲君,未來天下共主,哪裡肯輕易招惹這不熟識的心狠女人?
更在於這女子手中正持有足以對他產生威脅的星輝小劍,那黑河靈如何在此劍之下元神化作虛無,他可是歷歷在目的,自然更是多了幾分忌憚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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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殺你作甚,只要看著你不搗亂就好。”
心月狐抿嘴一笑,舉起小劍,那青蔥玉指輕輕彈了彈那凝如實質的劍刃,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這是我的識海,不是你的。你鳩佔鵲巢,反來惡人先告狀,說我搗亂,簡直豈有此理!”
劉蕩仁哪裡受得了對面一生生嫩嫩的美麗女子如此嘲諷,登時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就連性命安危,一時也不顧了。
“唔,生氣了,那可不好看了……”
心月狐微微一愣,不禁垂下眼簾作思索之狀,劉蕩仁正自松了口氣,以為自己言語說動了對方,哪知她忽然展顏一笑,凌空跨越幾步,手中劍光只一揮動,便生生架在了他的脖頸之旁。
“一生氣就難免傷了和氣,倒顯得是本姑娘的不是了。”
那生冷的星輝光刃,緊緊貼在劉蕩仁元神要害之旁,讓他一動也不敢動。
雙方各自沉默,只是一個言笑晏晏,胸有成竹,手中不動。
一個面色陰沉,暗裡咒罵,身子也是動也不敢動。
“你不敢殺我,我若死了,陳心隱也活不成。”
劉蕩仁咬著牙,壯著膽子說道。
毅然說完這話,他半是解氣,半是忐忑,只默默等著死神的宣判。
“嘿,可笑可笑,分明螻蟻一隻,就敢妄測鯤鵬?本姑娘真身乃天上星辰,壽數何止億萬,會顧及你等壽數僅僅百年的人族麼?陳心隱那木頭,生就惹本姑娘生氣,死則死矣,一了百了,反而能給本姑娘留下一具尚可的肉身,權且用上一段,日後也好設法迴歸。你說本姑娘敢不敢殺你?”
心月狐將劍鋒一轉,削下了劉蕩仁的幾綹頭髮,痛得他直打哆嗦。
這元神本是一體,無論髮膚衣衫,還是手足肉軀,皆為一物,一損俱損,一榮俱榮,心月狐削去劉蕩仁的頭髮,若在肉身,不過細枝末節,無傷大雅,可在元神,就如剜肉剔骨,雖說元氣不至於因這點而大傷,疼痛卻是在所難免的。
“你,你究竟想怎麼樣?”
此時,受了苦頭的劉蕩仁真是捉摸不透心月狐心中所想,言語之間,氣勢就不自覺地弱了三分。
“不怎樣,你以後聽我說話,我說一,你就聽一,說二你就聽二,如何?”
心月狐將小劍一收,咯咯笑了起來。
“這……”
如此屈辱,劉蕩仁自是不願,可這魔女性情乖戾,實非良善人家女子,什麼惡事都做得出來,一時倒是有些進退維谷。
“月兒,你怎可戲弄劉兄。”
就在劉蕩仁神色陰晴不定之時,又有一道白光顯出形來,竟是另一個與他模樣一致的人形,正是陳心隱無疑了。
陳心隱一現身,就頗為無奈地盯著心月狐,連連搖頭嘆息不止。
“沒有啦,裡邊無聊,就和他耍弄耍弄,打發時間。”
心月狐被人當場捉住,自知理虧,卻不去看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索性跳到一旁去溜達去了。
劉蕩仁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氣得簡直就要忍不住衝上前去,與那魔女拼鬥個你死我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