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莉凱，我可能要離開兩天，幫我和其他人講一下。”王鶴在坐在神殿內室的椅子上，和左側的精靈族小女孩交待了一句然後緩緩閉上雙眼。
窗外，繁星點綴著黑夜。而他的腳下，這片他生存過的土地靜謐且充滿著神秘。
一切都如同現實般真實而難以割捨。
22世紀中葉的虛擬現實遊戲有一個通病，就是人們不時會誤以為自己存活在遊戲裡的世界，而非現實世界，不願下線。
強制下線後導致發狂、自殺的新聞不時都有媒體報道。
即使國家對虛擬現實遊戲的限制逐步提升，但仍舊有不少人深陷其中，最終變成需要經過治療才能保持在現實世界中正常生活的情況。
這就好比在夢中度過的幸福人生，哪怕曾經多麼沉淪，一旦夢醒，人們大都會徹底否定：夢境中的所有都是虛幻。
彷彿只有這樣，才能激發出人們在現實中的熱情。
但王鶴不一樣，遊戲於他而言更像是一次旅遊，一場冒險，一種探索，正反兩邊都可以看作是真實。
只可惜旅遊也好，冒險也罷，時間和金錢是必不可少的。
王鶴下線後還得上班，下班後或許還得加班，這是他無法動搖的事項。
他沒有隱瞞，坦然和梅莉凱告知了他必須離開的大概時間。對方會怎麼詢問，他自己心裡也沒多少底，只能隨機應變。
“亞伯，你們這些外來者究竟是誰送進來的，我並不清楚。但作為朋友，我必須提醒你幾句。”梅莉凱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思索著什麼。
“你要記住，你是埃達絲的信徒，是她親自授予的代行者。即使跨越了位面，這一事實也絕不會發生任何動搖。”她緩慢陳述著。
“你和之前在城鎮裡遇到的暗夜信徒並不一樣。估計沒多久，你就會明白我這麼說的原因。”她和王鶴對視了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不要忘記你和埃達絲的承諾。”一句其似乎有些意味深長話語從遠處飄了過來。
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身影，王鶴從愣神中恢復過來，他暗道梅莉凱這傢伙比自己還會演，很快選擇了下線。
時間已經到了清晨6點20分。
他離開遊戲倉後去衛生間洗漱了一下，隨後猛地撲到柔軟的床上，側躺著開啟了個人終端機。
早上9點上班的他，目前還有至少2個小時的休閒時間，好好利用這段時間掌握遊戲的動態對他而言才是正事。
《虛空》的遊戲社群裡熱依舊，王鶴點開了NPC板塊，瀏覽著幾個加精的帖子。
《NPC進入通道已關閉，限量玩法？遊戲公司喪盡天良！》
《某工作室利用NPC玩家自帶初始金錢BUG，僱傭大量玩家搶斷NPC賬號，非法囤積初始資金》-該主題已不存在
《小心那個村民A之NPC偷襲攻略》
《市場類NPC，商業帝國的崛起》
《原住民精彩戰鬥影片合集》
《轉載-?亞伯-神域驅魔人、獨角獸追隨者、顛覆認知的締造者?》
……
主動無視了最後一個帖子，王鶴感到意外的只有NPC玩家的數量被遊戲商限制這一條內容。
限制NPC玩家入場就意味著荒廢掉一個龐大的分支遊戲系統，捨棄了製作這個繁雜系統的成本。
對於廠商和玩家來說沒有半點好處，簡直就是愚蠢至極的選擇。
“僅僅因為遊戲幣的問題，一個修復更新明明就能解決的。”王鶴感到有些可惜。
他忽然想起了梅莉凱那些莫名奇妙的話語，不過很快又將某個毫無可能的猜測丟棄。
在王鶴的回憶中，選擇NPC人物時，面板最底下的頁碼是固定的數量，大約有1000多頁，而梅一頁都可選20名NPC角色。
這就意味著在他進入遊戲後，大約還有兩萬多個NPC玩家名額。
王鶴想看到的，是這些NPC職業的探索成果和一些攻略竅門。
知識和情報，這些永遠是他關注的焦點。
“您收到一條好友的資訊。”聽到提示音，王鶴開啟了社交軟體。
“盟主，我是你的二號粉絲‘紅豆糖*******中帶著非常誇張的阿諛奉承版表情包。
“請問這位‘紅豆糖小姐’，復活卷軸拿到手了沒？”王鶴對紅豆糖的調侃視而不見，直接切入了主題。
“就憑我耶各代行者的偉大身份，卷軸什麼的以後隨手就可以拿出無數個。”她自吹了一輪，然後略有停頓，突然發了一句：“你不懷疑我麼？那個影片。”
“不。如果是你的話，影片中你肯定是最出彩的。但是很遺憾，你甚至都沒什麼出鏡的機會。”王鶴飛速地輸入了回覆。
“呵呵呵，變相誇自己可不是什麼好事。”紅豆糖的資訊中帶著明顯不善的語氣。
“只要支付一筆違約金，協議我可以無責取消。而我壓根不差那點錢。”現實中的紅豆糖像是抓到了什麼關鍵，打起了威脅王鶴的主意。
王鶴翻著紅豆糖的空間信息，突然冒出了一句：“說真的，你和我當年在遊戲裡認識的一位帥氣的大哥很像。”
紅豆糖的個人空間被她設定成對好友完全公開，而王鶴之前剛和她加了好友就趕著進遊戲做任務，現在才得空檢視。
她的遊戲生涯，生活經歷，甚至於照片都在陳述一個事實:她是一名各方面的人生贏家。
王鶴對她的人生經歷和容貌並不太關注，他只檢視了她以前的遊戲記錄和截圖：
那是一位帥氣多金的眼鏡帥哥，頂著金黃色的ID“翩翩公子”，在十多位美女玩家中瀟灑地微笑著。
王鶴倒吸了一大口冷氣。
“哦？我忽然有些感興趣，說說你那位大哥是個什麼樣人？”現實裡，紅豆糖滿臉興奮，迅速回覆了王鶴資訊。
“他有個雅號，叫翩翩公子。他是我最憧憬的大哥，他的實力非常強大。我和他單挑絕對撐不過三回合！”王鶴面無表情地輸入。
“真是個神仙一般的人物！你繼續說說看。”紅豆糖幾乎是秒回。
“要說到大哥的厲害之處，可能我們得長談一宿。不過我準備得上班了。”王鶴似乎有些遺憾。
他顫抖著手，又補充輸入了一句：“可憐我大哥竟然莫名失蹤，我苦苦找尋了他很久都沒有結果。”
“你……”看著這句話，紅豆糖差點沒立即和王鶴相認。
“你要公佈就公佈吧，反正沒了大哥我也沒什麼動力，玩遊戲只是打發時間而已。”王鶴發出這句話後，本準備順手將紅豆糖拉黑，不過想了想，他還是罷了手。
時間會消磨掉很多事物，多年前避之不及的損友在他現在看來反倒有些親切。
他不再是當年那個只懂得單挑的熱血青年。而對方想必也不會只是個單純的自大狂。
那些截圖八成是對方故意放出來的誘餌，他必須謹慎行事。
可惜王鶴高估了紅豆糖。
“小弟啊！大哥不在的日子看來你受了很多苦啊！”一個生動的狗頭表情包附在其後，彷彿在嘲笑著他的智商。
王鶴瞬間將她拉黑。
兩個多小時後，即將出門上班的王鶴把遊戲社群和群裡獲取的情報在大腦中梳理了一遍。
然後他似是想到了什麼，習慣性地握緊雙手，大喊了一句：“埃達絲女神在上！”
結果現實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發生，他自嘲般笑了一下，同時松了口氣，輕快地邁上了上班之旅。
隔壁的大媽提著菜籃，在走廊裡用異樣的視線目送著王鶴漸漸遠去。她是真沒見過有哪個人出門這麼拜神的。
“王老師！昨天真是感謝你的指點，我的那份活12點不到就完成了。”公司門口，打招呼的是新來不久的宋雲。
“沒事，我們可是一起奮戰的‘加班戰友’。”王鶴笑笑，工作時段內裡也只有和人聊聊天趣能夠緩和他緊繃的神經。
“最近工作量太大了，真的非常累。話說老師你不是喜歡遊戲麼，我昨晚回去玩了下《虛空》，意外的是個很棒的遊戲。”
“那真是巧了，我也有在玩，你選的什麼職業？”王鶴邊走邊問。
“我選的精靈族冒險者遊俠。老師我跟你說，一定要把容貌點全用在調整臉上，現在我人物超帥。好多漂亮的精靈女玩家主動邀請我組隊，嘿嘿嘿。”宋雲有些飄飄然地陳述著。
“那真是恭喜了。另外我有點好奇你們精靈族選的信仰是什麼？”王鶴想到了什麼，追問了一句
“信仰麼？貌似沒什麼用的。預設是梅莉凱啊，簡介裡這位強大的森林女神可是我們這片區域的庇護神。神殿裡她的塑像那叫一個威風凜凜！”
“梅莉凱麼？”王鶴腦海裡冒出了那個吃貨小女孩的身影，他沉吟了一下，沒繼續問，畢竟辦公室已經到了。
時間匆匆而過，轉眼間已到了傍晚，王鶴今忙完了工作，今天意外的不用加班。
王鶴控制住自己，他差點又習慣般地感謝埃達絲給他減輕了工作量，這個遊戲的習慣帶到現實裡怕不是被人當傻子看。
難得的空閒，他卻如同有什麼急事一般隨便吃了餐飯。
接著和父母通了個電話問候下情況，隨後立即趕回家，進入了遊戲。
確認當前的遊戲時間已經經過了一天多，他坐在椅子上睜開了眼。
對映在他的眼簾的是一個離得非常近的巨大梅莉凱臉龐。
她似乎正貼近距離觀察王鶴，發現他回來後便抽身後退。
“梅莉凱，你在這裡盯著我想做什麼？”王鶴沒有移動，瞪著梅莉凱問道。
“近距離觀察你們來到這個世界的機會可不多，真是奇妙的想法。將軀殼留丟在這邊，靈魂卻可以自由出入。只是具體究竟是怎麼做到的。”梅莉凱皺著眉頭。
王鶴心道梅莉凱這傢伙又在那裝神弄鬼，他掃了一眼自己的面板，發現基本沒什麼異常。
除了某處：
亞伯-NPC，埃達絲資深信徒，目前信仰值1244。
可他明明在離開遊戲前確認過一次面板資訊，還截了圖出去，那上面的信仰值確實是1241。
“這憑空多出的3信仰值是什麼意思？”王鶴心頭一跳，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所有能夠提升自己埃達絲信仰值的手段中，只有祈禱術的每日加成才是3這個數值。
他唯一做過的類似行動，只有在現實世界裡出門上班時的那次向女神的祈禱！
還沒等他從震撼和猜疑中理清思路，梅莉凱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大聲地說道：“我的朋友，明白了麼？這是我們雙方真實存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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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成為我的信徒吧！雖然我不想把朋友拉到爭鬥之中，但可惜的是，你早已深陷其中。”梅莉凱向他發出了邀請，言語中帶著些許歉意。
王鶴沉默了許久，莫名地轉身瞟了一眼窗外。在他眼裡，那片湛藍的天空無比深遠。
就如同他記憶裡第一次看到的天空，記憶裡第一次對其產生了好奇：
天空的盡頭究竟存在著什麼？
他忽然張開口，輕快地說道：“當然。梅莉凱小姐可是我的朋友，就讓我們一起繼續這個遊戲！”
說到底，他只是一個試圖打通遊戲，瞭解真相的純粹NPC玩家。
無論現實世界變成了什麼模樣，他存在於此依舊只是這個理由。
“埃達絲女神在上。”他微笑著朝梅莉凱比劃了一下，後者飛速給了他一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