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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寧王斂財

水賊已經全部束手就擒,連帶那些小漁船都只跑了兩三條;餘下的水匪人人帶傷,搖著小漁船慌忙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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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的屍體已經被收集起來,整齊地排放在甲板上;死的六個人當中大多是家丁的,另外還有四五個人受了傷;若不是關鍵時刻蔡珞和那小孩穩住了陣腳,死的人翻倍都不止,這些家丁僕役的戰鬥力之渣可見一斑。

水匪倒是只死了兩個,其中一個還是被家丁們追打得急了,自己摔倒,頭磕在甲板的一處凸角上撞死的。其餘連匪首,共有二十人,都被打得鼻青眼腫,綁起來在角落裡蹲著。

船尾堆滿了屍體,受傷的武師、家丁也在那包紮醫治;叫罵聲、呼痛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有些家丁的親朋好友在這次戰鬥中喪命的,更是愁雲慘霧,哭叫個不停。

唯有船上的一眾武師立了大功,又沒太大的損傷,想想接下來的重賞,個個都笑逐顏開;

作為最大的功臣,陸離三人被下人們引到了二層的甲板上,那些下人聽說他們是少爺的同窗,對陸離三人更是客氣。

邵逸航由兩位婢女扶了出來,這小子不只是武功差,身體也不大好,在贛江上晃悠半天,差點沒有把黃膽給吐了出來;陸離本以為他患上了什麼重病,問過之後不禁莞爾。

水匪的事情必須要儘快處理,邵逸航安排好陸離三人之後就急匆匆地遣人報官去了。

船上狹小,三人被安排在一個房間裡休息,邵家豪富,便是在旅途當中過得也甚是豪奢,下人送上來一桌酒席,菜式豐富,口感甚佳,三人喝著小酒在船艙中暢談到傍晚。

小孩自稱小順子,陸離問起他的家世,就是不願相告,只說自己是江湖浪子一名,願和兩位哥哥結伴行俠等等,吱吾了過去。

陸離也不強求,只是看著這小子有點好笑;這一路想必是吃了不少的苦頭,看見吃的,眼睛都發亮,卻還是拿捏著矜持,吃肉都只挑些瘦的吃,肥肉盡數都被他放在桌上了。

只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小子,老氣橫秋地裝老成。他與蔡珞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又都是喜歡鬧騰的性子,兩人喝酒聊天,相見恨晚,撕了塊被子當成黃紙,要燒了拜把子。

陸離便由著他們鬧,待兩人累得睡著了,便拿了床毯子給他們蓋在了身上。

自己卻提了壺酒來到了甲板上,看著眼前的滾滾江水和遠處的層煙暮靄,耳邊聽著船艙中嬉笑放縱的話語;

他突然想起了在廬陵府街頭遇見的那位姑娘,拂在自己臉上的那縷青絲,不由得吟道:“柳外青絲嫋翠煙,天涯芳草又芊綿,算只有,不成眠,滿江黃昏月半圓。”

“好詞!好詞!”下面的甲板上突然有人高聲讚道:“想不到陸兄不只是武學精湛,在這詩詞之道上也頗有幾分造詣!”

陸離低頭看去,卻是邵逸航剛剛去衙門報官歸來。

他前世當過多年的老師,平日裡也喜歡附庸風雅,吟詩作對,還常常把自己作的詩用毛筆字寫下來裱好送人;只不過自從來到這大明朝,整日裡盤算著賺錢、練武,倒把自己整的有些市儈了。

今日酒醉,被眼前風景勾出心中的那位姑娘,忍不住便吟了出口,不想卻被邵逸航聽到了。

陸離也沒有惺惺作態,他大大方方地上前迎接,道:“邵兄謬讚了,兄弟不知邵兄來了,倒是讓邵兄笑話!”

邵逸航雖說喜歡的是術數,然而,學文倒也不差,只因為無法透過武科才進的求索學堂。他聽出陸離的詞有相思之意,便取笑道:“幾日不見,陸兄就有意中人了?不知德球兄和我可曾認識?”

陸離見他問得急,趕緊改變話題,問道:“我看這船在這兒停了有小半日了,官府竟然未曾來人,邵兄也是面有憂色,可是,遇上了什麼難處?”

邵逸航此次去報官,還真碰上了讓他為難的事情。

這次船隻遇襲的水域是在樟樹境內,本該由樟樹知縣出面處理緝盜事宜,或者報到提刑按察司衙門去。可是,待到邵家報案之時,那樟樹知縣沒有派出專事緝盜事宜的快班衙役,卻派出了一隊官兵前來接收這些水賊。

問題就出在這隊官兵上面!這隊官兵不是衛所官兵,而是南昌寧王府的衛兵。

邵逸航鐵青著臉道:“那隊衛兵中的兩個人被我手下的武師認了出來,正是上午逃掉的水賊!”

他停了停,又咬著牙說道:“寧王勢大,朝中又有奸臣照應,行事越發無法無天,在江西地界簡直一手遮天。他為了斂財,勾結匪類,打劫贛江上過往的商船;事敗之後,又派官兵把那些水賊接回去,簡直豈有此理!”

“靖難之役”時,寧王隨燕王起兵搶了侄子朱允文的皇位,後來,寧王被朱棣遠遠打發到了封地南昌。寧王認為朱棣沒有履行原來的承諾,沒有把皇位傳給他,便心懷怨恨。

明成祖朱棣以種種藉口削掉藩王的兵權,並且制訂了嚴苛的制度來限制各地的藩王,加強中央集權。

藩王的兵權是限制了,但是朱家以武起家,各地藩王為了掌握大量的資源修煉武功,往往大肆收刮民脂民膏,獲取資源。

寧王朱宸濠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大量侵佔民田掠奪財富,畜養死士,勾結盜賊,肆意逼害囚禁地方官員,甚至有反對他的官員全家被殺。

江西的鄱陽湖附近的水域都有寧王府的人馬出沒,他們往往扮成盜賊,打劫過往客商!今天他們出門打劫邵家的商船不成,馬上找到了樟樹知縣,接收被俘的水賊,已經把囂張跋扈做到了明面上了。

聽到邵逸航娓娓道來,陸離沉吟了半晌,道:“民不與官鬥,你家是商人,以後還要走這條水道;而今之計,你或者投靠寧王,或者多延請高手護院,總之,明面上你是不能和寧王對上的!”

“夠了.....!”邵逸航拂袖而起,道:“投靠寧王那是與虎謀皮,自尋死路!陸兄,此話你休要再提!”

他自小體質不好,素來寬宏仁厚,此時發起火來卻也是正義凜然,不容小覷。

良久,邵逸航悠悠嘆了口氣,對旁邊伺候的管家道:“吩咐下去,到了前面的樟樹縣,把抓獲的水賊和屍體都交給官府,讓他們處理吧!”

陸離的話雖說不大中聽,可是邵逸航也清楚,邵家的產業大部分都在江西,侷限於一隅還不明顯,生意做大了,就必然碰上寧王這樣的坐地虎,不能得罪,又躲不開,目前能夠解決問題的辦法,還只能如陸離提議的那般。

“至於延請高手護院,陸兄,你不就是高手嗎?”邵逸航眼睛一亮,拉住了陸離的袖子。

邵逸航認識的人當中,陸離的確可以稱得上“高手”二字。今天蔡珞和小順子的表現也讓人驚豔。所以,邵逸航把主意打到陸離頭上,並不是全無道理。

“邵兄說笑了,我這次回來是要進書院讀書的!哪有空去管這些事情?”

唐寅曾經再三叮囑陸離,要求他回書院用心學習儒家經典,這是事實!

邵意航卻自信滿滿地道:“陸兄且不要急著推遲,你在分宜饞嘴幫的那幫弟兄可還是要吃飯的!”

陸離心裡一動,雖說離開分宜已經近一個月,心裡卻總在記掛著分宜的朋友兄弟。

“饞嘴幫”的建立雖然不是自己的本意,可是自己卻不得不負起這個責任!

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有時候並不是自己想要做某一件事情,但是,身邊的環境和人會不停地推著你向前,直到你最終被社會所認可。

陸離和邵家最終還是達成了協議,由雙方共同出資,在分宜成立了一家車馬行;陸離和他的饞嘴幫佔了九層的股份,邵家出一千兩紋銀,佔一成。今後邵家所有的生意,全部交給陸離的車馬行負責。具體的事物等到了分宜縣城,自然是交給下面的人商量打理。

兩人計議已定,邵逸航又吩咐廚房另外開了一桌酒席,一訴別情,二也有酬功之意;他天生做生意的頭腦,籠絡手下人也是把好手,乾脆在船上另外開了一席,專門請今天立功的武師們一起喝酒,好好熱鬧一回。

。。。。。。

就在陸離感懷吟詩之時,距離他們的船百來裡遠的袁河,分宜段,一處水流稍微和緩的河灣邊;

一株四五百年的老樟樹正張開枝椏,誇張地舒展到了江面上,這棵樹枝葉繁茂,便是夕陽的餘暉都無法照透。一輛馬車正停在樹底下,車伕正躺在車廂中呼呼大睡,只剩下馬不時地打兩聲響鼻。

江面上一艘烏蓬小船慢慢地劃了過來,吱吱呀呀的搖櫓聲好似吵醒了岸上的車伕,那車伕從車廂裡走了出來,露出他那張鬍子拉喳的大臉,赫然是黑虎堂的錢大頭。

錢大頭下了馬車,罵罵咧咧地迎上去:“高老三,你他娘的總算來了,要不是堂主親自交待下來的事,老子懶得伺候了!“

那高老三是個高瘦的男子,他把手裡纜繩甩給錢大頭,樂呵呵地說:“大頭,借你小子八個膽!”

錢大頭接過繩子,拴在的大樹上;見船停穩了,一腳跨上了小船。

他掀開小船上厚厚的布簾,頓時一股酸臭味迎面撲來,船艙中兩個被五花大綁的女人見布簾掀開,拼命掙扎著,她們的嘴巴被布團堵住了,發出“唔唔”的聲音。

小船裡光線太暗,看不大清楚。錢大頭罵道:“高老三,這烏漆墨黑的,你讓我怎麼看?”

旁邊的高老三笑眯眯地說道:“放心吧!大頭,魏堂主吩咐下來的,我能不用心嗎?這兩個絕對是雛兒,盤靚著呢!”

“要不,我先驗驗貨?!”錢大頭手指磨挱著,滿臉淫笑。

“驗你麻個頭!這可是送給小寧王的,你不要命了?”高老三喝道,他先鑽進船艙扛了一個女人出來,錢大頭心裡暗罵一句,也去扛了一個。

兩個女人在他們的肩頭拼命地扭動、掙扎,夕陽照射過來,露出了她們驚恐、絕望的臉,其中一個赫然就是陸離在廬陵街頭遇見,心裡惦記著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