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病房的老大爺看到兩人哭成一團的樣子，於心不忍，拿著切好的水果走了過來。
"來，小姑娘，小夥子，別哭了，吃個蘋果吧！"
杜若雪擦了擦眼淚，看到一張笑容滿滿的和藹臉龐。
老大爺順勢坐了下來，對著墨今說道："小夥子，來，吃一口。"
"人生吶，沒有過不去的坎，可能現在覺得很艱難，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墨今面對除了杜若雪之外的人，顯得格外拘束，用手背擦著眼睛，也不說話。
杜若雪勉強一笑，配上剛剛哭紅的眼睛，有一種清水芙蓉的感覺。
"謝謝您，我倒是沒什麼，但是看到他這樣，心裡很難受。"
老大爺淡淡道："你們說的呀，我剛剛也聽了個八九不離十，這孩子是挺可憐的啊。"
"但儘管這樣，他既沒去偷去搶，也沒有去騙人，已經是一個好孩子了！"
聽到這句話，墨今的眼淚又忍不住了。
有多久，沒人說過自己是一個好孩子了？
在被餓肚子的時候、被吊起來毒打的時候，那幫人可從來沒有把他當孩子看過。
在上街乞討的時候倒是有很多心善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可是看到他們給自己遞錢時候的溫柔樣子，他真的很不想收。
可是不收的話，在後面看著他們這幫乞討兒童的大人會看到，回去以後會對他拳打腳踢，會用皮帶抽他。
他吃過好多次皮帶的鞭打了，那可真疼啊...
可是看到比他小的小妹妹小弟弟，眨著天真無邪的眼睛，將錢幣放進他身前的罐子裡，又蹦蹦跳跳回到站在一旁的爸爸媽媽面前邀功；
看到顫巍巍的老人家，從口袋深處拿出皺巴巴的紙鈔，小心翼翼放進罐子，還要給他一個鼓勵的笑容；
看到疾步穿流的都市男女，經過他之後折返回來，掏出身上僅有的硬幣，輕輕放進去再迅速離開；
看到這些事情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方，同樣的發生，他覺得自己真的辜負了太多人的善心。
那老大爺看著墨今，拍了拍他的肩膀。
"孩子，不管以後遇到什麼困難，一定會有轉機的。因為人在做，天在看，好人會有好報的。"
會嗎？
好人真的會有好報嗎？
那那些幫助過我的人，都能過得開開心心，幸福美滿嗎？
墨今緩緩點頭，感激地看著老大爺。
杜若雪重展笑顏："好了，過去的都過去了，你現在需要的是好好養身體，爭取早日出院。"
"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墨今看著身邊的兩個天使，感覺自己此刻被巨大的溫暖包裹，一種久違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這種感受有多久了...上一次吃飽飯是什麼時候？
"我...也不知道，我之前有試過去打工，可是，他們都不要我..."墨今聲音低了下來。
杜若雪心想也是，一個沒有身份證，看上去只有十四五歲的孩子，正經店裡都不敢收，不正經的店以他的體格也做不了事情。
但是自己能為他做點什麼呢？
如果沒有這次車禍，兩人的世界根本不會碰撞到一起。
墨今還是那個餓著肚子，在垃圾桶裡翻找食物的流浪兒童。
但認真想想，自己的確沒有辦法為他做點什麼，除了多留一些錢，毫無辦法。
畢竟不管怎麼說，自己也才十七歲啊...
杜若雪陷入了沉思，一時之間病房靜默下來。
那老大爺繼續問道："為什麼你不試試找警察求助呢？他們應該會有辦法的。"
聽到警察兩個字，墨今明顯身體顫抖起來，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似的。
"不找警察，不找警察，他們都是一夥的，都是壞人..."
"怎麼會呢？"老大爺面露疑惑，"你仔細和我說說怎麼回事。"
墨今這才慢慢講出他好幾年前經歷的一件事。
原來有一次他在街上乞討，正好碰到了巡邏的警察，那時候他剛被人販子拐賣沒多久，將他訓練好後，他好不容易才有單獨出去的機會。
於是他就跑到警察面前，哭著求他們送他回家。他們聽完墨今說的話，打算帶他去流浪人員救助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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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管他們這幫小孩的那個頭頭，大人一般叫他李哥，他們小孩就叫他李叔，不知道從哪出現了。
上去就和那幫警察勾肩搭背，遞煙點火，說墨今是自家侄子，生氣了離家出走。
那警察先是讓李叔拿出身份證，然後單獨問墨今認不認識他。
墨今就把那個人是人販子頭頭，叫李叔這件事和他說了。
然後，警察就讓李叔把他帶走了。
回去之後就是一頓毒打。
那是墨今記憶裡最痛的一次，差一點就從假殘疾變成真殘疾了，現在腳有點跛就是那時候被打的。
老大爺默默聽完，咀嚼出一絲不對勁。
"你確定你遇到的是真的警察嗎？你好好想想，他們是不是表現的很僵硬的樣子，感覺刻意裝作不認識？"
墨今搖搖頭，他根本不記得那麼多。
杜若雪迅速跟上老大爺的思路："您是說，墨今他有可能碰到的是假的警察，和人販子演雙簧？"
老大爺點頭，"你看，首先啊，剛被拐過去，肯定還是想跑的，這種時候怎麼可能會讓他單獨行動。"
"再就是那個李叔出現的時間，怎麼就那麼巧，正好在墨今遇到警察的時候出現。"
"還有，我們國家的警察，雖說有的地方可能做得不夠好，但是這種涉及到兒童安危的事情，是絕不會這樣敷衍了事的。"
"所以啊，有很大的機率那一夥人是在演戲，為了給孩子們營造出一種無法逃跑的印象。"
"而且，畢竟是小孩子，就算演技拙劣，一頓痛打也能讓他們長記性。可能之後還會有兩到三次的試探，直到他們放棄逃跑抵抗，安分守己成為他們賺錢的工具。"
"大爺，您真厲害！"杜若雪讚歎道。
老大爺摸著鬍子笑道："畢竟活了這麼大歲數，什麼事都不稀奇了。"
"墨今啊，你別害怕，等會我安排個人過來給你做個調查，看看能不能幫你做個常住戶口登記。"
"你有地方住嗎？"
墨今繼續搖頭。
"要不這樣，你想上學嗎？爺爺我啊，雖然錢不多，但是還是可以資助你讀幾年書的。"
杜若雪滿是訝異："大爺，您到底是什麼人啊？"
老大爺微微一笑："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退休老人而已，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微不足道的小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