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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暴風雨止息後

“到家了。”洛夢雲將頭探出火車的車窗,遙遙的看著一點點駛入家鄉車站的列車。

“是啊,我們老家距離江洛還是蠻近的。”洛雲帆提起了自己的行李箱,他的行李箱很輕,因為他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帶回來,現在他涉及到的領域也沒有什麼好帶的,那些東西……對於任何普通人都是極具殺傷力的。

只不過洛夢雲的箱子倒是大得要命,這丫頭好久沒回家了,給老家的每一個親人和朋友都買來了好多好多的禮物,總之……要不是她最近身高又長高了一點,洛雲帆尋思著這丫頭的行李箱都會比她高。

“呼,芸芸姐,我們老家的肉夾饃和米皮超級好吃的!還有我家樓下那一家炸醬麵,你在外面絕對吃不到這麼好吃的!”洛夢雲縮回了頭,興沖沖的拉著蘇芸芸的胳膊搖晃,“難得你回來一趟,我一定請你吃個夠!”

蘇芸芸一向知道這丫頭有點人來瘋,而且往往三分鐘熱度,所以也就只得無奈的笑了笑:“好好好,聽你的。”

洛夢雲看了看對面帶著同款無奈表情的表哥,越發感覺這兩位的夫妻相真是越來越明顯了。女孩古怪精靈的轉了轉眼珠,笑嘻嘻的把蘇芸芸推向了表哥那邊——“不好意思,我多此一舉啦……反正我哥哥有了老婆就不要妹妹啦,他肯定會帶著你好好玩的……”

蘇芸芸完全無法理解這丫頭的邏輯了,她有些錯亂的伸手敲了敲洛夢雲的頭,轉頭和洛雲帆說話的聲音都有點委屈了:“你也不管管你的妹妹!”

洛雲帆低著頭,在自己手裡的一個小筆記本上記下來了最後一句話,然後滿意的收回了本子和筆:“不用管她……不過記得把她這一趟所有犯二的經過記下來就好,我估計蕭遙應該會很有興趣把這個記事本買下來的。”

洛夢雲瞬間蔫兒了,垂著頭跟在兩人身後,努力回憶著自己之前辦了那些蠢事。

蘇芸芸和洛雲帆默契了交換了一個眼神——果然還是哥哥擅長管理幾乎就是個熊孩子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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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就這麼保持著愉快的氛圍,拿著各自的行李在擁擠的車站裡前進著,他們沒有刻意的驅散人群,但是就是有某種無形的東西在他們身上發散著,讓很多人潛意識裡就想要儘可能遠離他們。

洛雲帆看到了腳下熟悉的青石板路、牆壁老化泛起的黃斑、還有牆皮有些脫落的承重柱……不由得有些懷念當初。

懷念當初那個年輕的有些過頭的天才,為了同賞識自己的幾個人一起幹一番大事業,就是從這裡坐上了火車遠行,伴隨著飛濺的鮮血,恐怖的超凡世界在眼前徐徐展開,從此那個所謂的天才的人生天翻地覆。

那時候的自己躊躇滿志,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一去,就再也無法回頭。

現在自己回來了,舊地重遊,物是人非事事休,那些在旅途的開頭陪伴自己一同探索世界真相的人,卻大都已經徹徹底底的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他們的生命、熱血與一腔豪情壯志,

一同在久安市那個黑暗的地下通道裡永遠沉寂了。

可洛雲帆直到現在都彷彿還能看到他們的模樣、還能聽到他們的鼓勵。故人們渾身都是淋漓的鮮血站在自己的身後,努力為自己擠出一個不是那麼可怕的微笑,給無數次想要放棄的自己推動。

洛雲帆逐漸的、逐漸的知道了,自己踏著故人的屍山血海走上了這條路,就沒有理由再回頭——他也從未後悔過。

“那邊好像有點吵哎。”洛夢雲拉了拉蘇芸芸的袖子指著一個方向。

那邊圍過去了一大群人,在這人山人海的車站裡,圍成一圈的人們佔據了很多空間,讓整片區域都變得堵塞了起來。

“真是麻煩……”洛雲帆嘆了口氣,暫時放下了感慨,“你們看著行李呆在這,我去看看情況,如果能幫上忙就好了。”

人群中心有一小片的空地以及幾個在吵架的人,洛雲帆沒費多少工夫就很快從周圍雜七雜八的討論聲裡捕捉到了關鍵的資訊,繼而就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說來這件事很是平淡的,起因只是兩個人走著走著、一不留神那個軍官模樣的人行李箱把一旁的貴公子模樣的人絆倒了。然後似乎心事重重的軍官隨口道了個歉就想要離開,擠了一路火車、正憋著一肚子氣的貴公子像個火藥桶一樣一下子就被軍官的態度點炸了,隨後雙方就開始吵架了。

無論是原因還是結果都有點無聊,估計是在江洛發生的事情讓所有人心裡都很是不爽,然後藉著這個突破口給爆發出來了。

就洛雲帆瞭解到的,那種父母有點能力就滿腦子都是找茬欺負人的傢伙一般活不到成年,既然都是成年人了,只要不是真正的煩心事、在有人調解的情況下都不至於吵得很兇,更不至於幾乎就要動手了。

世界局勢的暴風雨暫時止息了,但那些事在普通人們心裡留下的陰影可不會那麼輕易的散去。

“你這個混蛋,以為自己手裡有條槍桿子就厲害了?有本事你去江洛那裡打那些惡魔啊?在這裡裝什麼樣子!”貴公子惡狠狠的咒罵著。

軍官一言不發,但是手卻悄悄的按到了懸掛在腰上的手槍上。

“咳咳,兩位消消氣。”就在這邊放局勢眼看就要不可挽回的時候,洛雲帆突然站到了兩人中間,哪怕是那個看起來就訓練有素的軍官也沒有能覺察到他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

“你別管閒事!”貴公子噴著唾沫星子大聲呵斥。

軍官卻看著洛雲帆若有所思了一陣,隨後瞳孔驟然收縮,臉上變化成了一副敬畏的神情。

“現在這種情況,無論是誰心裡都不好受……我想這位先生肯定也不是故意絆倒你的,說不定他也正急著去見自己的親人呢……”洛雲帆彬彬有禮的對貴公子說,“像是你這種身份的人,想必也沒有太多的性質與平頭百姓太過於計較了……您的家人現在說不定也在出口那裡等你呢。”

洛雲帆這番話的口才說不上有多好,

他只是單純的暗示指出了兩個事實——你們吵架只是在試圖發洩在江洛受到的委屈和恐懼;你們的家人還在等你們,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上。

貴公子啞了火,說實話他也不想吵下去了,首先沒什麼意義,其次……他不是傻子,軍官那按在腰間手槍上的手已經讓自己感到了很大的威脅。只不過,他實在不好意思自己認慫,苦於找不到臺階下。

“兩位,互相道個歉,各自回家吧。誰也不知道這世界未來會變成什麼模樣,還是多和家人待一會兒好。”洛雲帆的語氣很是平靜,客客氣氣的調解著兩人之間的矛盾。

軍官猶豫了一下,把手從槍托上收了回來,深吸一口氣向著貴公子說:“先生,對不起,是我急著趕路沒有注意。”

“哼,算是本少爺急著回家……而且本少爺也太粗暴了,我也道個歉。”貴公子找到了臺階下,隨便丟下了幾句話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行了,問題解決,你也走吧。”洛雲帆對著軍官笑了笑,轉身就要走開。

“請等一下,”軍官突然叫住了他,“這位……先生,您是……那種人嗎?”

洛雲帆挑起眉毛,饒有興趣的問:“你是說……哪種人?”

“雖然上面一直沒有明確的對我們說明過你們的存在,但是……我是參與過那場戰鬥的人,還是最早被困在城裡的一支部隊……”軍官的身體有些顫抖,“你們這種擁有天賦的人,永遠也想不到那些東西帶給我們這些普通人的衝擊有多大……”

“……”洛雲帆一言不發,默默的聽著軍官的話。

“我的部下,有點一上來被怪物咬掉了頭,甚至一槍都沒有開;有的只被抓傷了了一點,我們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逐漸的變成一灘墨綠色的屍水,什麼都做不了;有點甚至直接被自己的影子吞掉了,屍體都找不回來……普通的槍彈很難殺死它們,但我們只能用這種低效率的子彈,因為我們的肉體力量連用匕首與它們搏鬥的資格都沒有……”

“PDST——創傷後應激障礙,”軍官指著自己,“很可笑是不是?許多自認為訓練有素的軍人,在那一場戰鬥後和我一樣都得上了這種精神性疾病,我們都本暫時遣返,在得到足夠的心理治療之前不允許歸隊。那一仗的直接傷亡只有不到二成……但是像我一樣失去戰鬥力的人超過了五成,參與其中的那幾支軍隊指揮系統現在幾乎癱瘓。”

“你們是一群真正的戰士,值得同情,值得誇讚。”洛雲帆語氣低沉的說,江洛的那一仗,對普通人的影響看來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大。

“我沒有說你們不好的意思,我知道如果沒有你們,我們真的會全軍覆沒。”軍官搖了搖頭,故作灑脫,洛雲帆卻從他的眼裡看到了無法徹底隱藏起來的忌憚,“我只是想問,這種的事情……還會出現嗎?”

洛雲帆沉默了一會,低聲說——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