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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穆旗傾斜

數天之後,繪著“穆”字的馬車終於行進了昊京城的城門。

隨之回來還有兩萬幾乎“破碎不堪”的禁衛軍。

破碎的不單單是他們袍澤的身體,還有他們在生死邊緣掙扎的靈魂。

如今他們終於回來了。

回到了這片極樂淨土,回到這片太平盛世。

醉花澗的男女笑鬧聲依然令人心生漣漪,隔壁酒樓的酒菜香氣依然亂人六感。

似乎這一切都是假的,卻又真真切切地存在。

這太平從何而來,又為誰而興呢。

但不管怎樣,這一切的一切都與那些死在東北邊境的禁衛軍將士們無關了。

都與那二十萬鎮北軍無關了。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兩萬禁衛軍走的時候盔明甲亮,歸的時候卻如狼狽不堪。

雖然是終於歸了故里,回了家鄉,卻又偏偏如那喪家之犬一般。

老兵們忍不住搖頭嘆息,新兵們則忍不住淚流滿面。

穆蕭蕭回到穆府還不過半個時辰,就已經知道了那條已經傳遍整個昊京城的大新聞。

孟琅真的把她休了,而且是當著全昊京城人的面休了她穆蕭蕭,斷絕了穆家與孟家的一切關係。

而這一次穆威歸來,與往年每一次出征而歸都不一樣。

在沒有任何一個官員前來道喜,更沒有哪一個人請穆威前去赴宴。

就連穆府裡的丫鬟下人都一個個愁眉苦臉,似乎所有人都知道。

穆家完了。

穆威與穆蕭蕭是傍晚才回到的昊京城。

房間中的一切都和走的時候一樣,甚至連床頭擺著的那捲醫書都還沒動地方。

穆蕭蕭心生感概:“也許以後這裡便不屬於自己了吧。”

她不知道她父親被貶官之後是否還能在寸土寸金的昊京城擁有如此大的一間別院。

第二天一早,穆威便去上了早朝。

而穆蕭蕭則等在家中,等待著接受一切對穆家的處罰。

彩雀坐在穆蕭蕭身邊,看著悶悶不樂的穆蕭蕭,彩雀一陣心疼地道:“小姐,您吃點東西吧,都一個早上了。”

“你去吃飯吧彩雀,我吃不下。”穆蕭蕭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彩雀皺了皺眉說:“小姐你放心吧,老爺為大秦國立下過那麼多汗馬功勞,皇帝陛下一定不會對老爺處罰太重的。”

穆蕭蕭搖頭嘆道:“彩雀你不懂,伴君如伴虎啊,我記得大半年前爹爹曾與我說過這樣一句話。”

“君永遠是君,臣永世為臣。”

彩雀皺眉搖頭道:“小姐說的什麼彩雀不懂,彩雀只知道老爺是大功臣,陛下很欣賞老爺。”

“可是現在掌權的並不是陛下。”穆蕭蕭搖了搖頭。

兩人就這樣惴惴不安地度過了幾乎一整個上午。

終於門外傳來馬車的聲音,下一刻老田管家的聲音響起:“老爺您回來啦。”

穆蕭蕭急忙與彩雀向外走。

穆家是昊京城中的大世家,穆府院落極大,甚至在府中有一片荷花池。

只不過此時節,荷花池中蓮花並未開。

那荷花池就在正門與主院之間,其上橫跨一條白石橋。

橋上依稀可見穆蕭蕭小時候的頑皮刻畫。

穆蕭蕭遠遠地便看見穆威面無表情地站在那白石橋之上。

“爹,怎麼樣?太子怎麼說?”穆蕭蕭便走便大聲問。

穆威突然慘笑了一聲,道:“太子說……”

噗——

話還沒說完,穆威驟然間噴出了一大口鮮血,在穆蕭蕭的驚呼聲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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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進了那荷花池之中,砸散了滿池的藕絲。

一群下人一個個奮不顧身地跳進池水中將穆威撈了上來。

可是此刻的穆威卻已經昏迷了過去。

“快背爹爹進房。”穆蕭蕭急得雙眼通紅。

沒過多久,一則更加震撼的新聞便傳遍了整個昊京城。

這之前人人都知道穆家恐怕是要倒臺了,但誰也沒想到穆家竟然會倒得這麼徹底!

眾人對於那位坐著龍椅的太子爺又有了新的認識。

……

大秦歷二百五十一年,秦國太子秦弘對秦國前驃騎將軍穆威的處罰決定昭告天下。

穆威率兵作戰指揮不力,致使秦軍大敗,折損兵馬二十萬,並使得大秦國英雄將軍公羊雄客死異鄉,身為統帥穆威罪不可赦!

其女穆蕭蕭曾在樂羊與草原逗留許久,原因不明,且不配合調查,有通敵叛國之嫌疑。

但念及沒有證據,且穆蕭蕭年紀尚輕,酌情處理。

經太子與皇帝陛下商議,後做決定:

革除驃騎將軍穆威一切官職,收回其手中兵權,貶為庶民!日後酌情重新任用。

穆家旗下一切產業田業盡數充公。

但念及穆家世代忠良,曾為秦國立下過不少功勞的份上,保留其祖地府邸與府中財物。

……

寥寥幾語便將一位戎馬一生的將軍徹底打進了谷底。

這讓一向有著一腔抱負的穆威如何能夠接受得了。

穆家在秦國建國的時候不過是一個土財主,後逐漸入朝為官,家族中文臣武將出過不少,不乏權傾朝野之人。

現如今一切都回到了原點,沒了官,沒了權,只剩下偌大的一個空殼府邸,與土財主又有什麼分別呢?

往事隨風,一切終將回到最初的原點。

醉花澗頂樓,秦非玉坐在一張太師椅之上,眼神深邃地望著窗外。

在他的腿上靜靜地枕著一張絕美的容顏,竟然是胭脂。

秦非玉一邊撫摸著胭脂雪白的脖頸,一邊望著遠處出神。

而胭脂則如一隻乖巧的小貓一般一動不動,任由秦非玉有些冰涼的手掠過自己的髮梢,撫向自己的脖子。

“殿下,您有心事?”胭脂紅唇微啟,問道。

秦非玉撫摸著胭脂脖頸的手突然停了下來,冷聲道:“做好你該做的,不該問的別問!”

胭脂立刻惶恐地道:“是,是胭脂多嘴了。”

“唉——”

秦非玉突然長嘆了一聲說:“我這個人有時候也真是奇怪,孤零零的時候覺得全世界都在與自己作對,現在有了你來聆聽我的愁苦我卻又不知該不該講了。”

“殿下願意講便將,不願講便不講,只是不管殿下講還是不講,一切都與過去殿下一人之時一樣,出了這道門,胭脂什麼都記不得。”

秦非玉的嘴角突然蕩起了一抹微笑,輕輕摸了摸胭脂的臉頰,笑著說道:“胭脂,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麼嗎?”

“胭脂不知。”

“我就是喜歡你的自作聰明,呵呵。”

胭脂沉默不語,秦非玉卻終於開口說:“你說什麼是兄弟?”

胭脂遲疑了一下道:“血濃於水。”

秦非玉意味深長地道:“這世上溶於水的血好找,包容血的水卻難尋。”

胭脂不明白秦非玉的意思,她不是在偽裝,而是真的不明白秦非玉這句話的意思。

秦非玉又問:“你在宮中待過,你覺得我那些皇兄皇弟如何啊?”

胭脂抬起頭,用閃著光芒的大眼睛看著秦非玉問:“殿下指的是皇兄還是皇弟呢?”

秦非玉與胭脂對視了一眼,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如你所想的那樣。”

皇兄還是皇弟,秦非玉排名第二,只有那麼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兄。

胭脂想了想,突然十分鄭重其事地說道:“他,很帥。”

秦非玉愣了一下,然後忍不住搖頭笑道:“你啊,比我想象的還要聰明。”

“謝殿下誇獎。”

……

穆府之中,穆蕭蕭一直守在穆威身側。

穆威自醒來之後便一直在嘆息。

“爹,大不了就做一世平民,做普通的老百姓沒什麼不好的。”穆蕭蕭安慰道。

穆威再次嘆息一聲說:“蕭蕭,你不懂,你知道穆家有多大嗎?你知道整個穆家有多少人在依靠爹爹嗎?”

“你又知道穆家有多少仇人嗎?”

“如今穆家倒了,牆倒眾人推,很快那些吸血的惡鬼就會盯上穆家的。”

穆蕭蕭忍不住問:“爹,我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就只剩下這間宅子,我們還怕什麼?他們還能做什麼呢?”

穆威看了看門口,那裡一個人也沒有,穆威才艱難地坐起身道:“你還太小所以不懂,我們還有命在。”

穆蕭蕭不解,穆威道:“穆家不徹底消失,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人難安的。”

“你指太子嗎?可是爹你已經沒有兵權了?”穆蕭蕭問道。

穆威搖頭:“可是爹還有散在軍中的部下,想要除掉一個在軍中征戰多年的老將軍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秦弘明白,我也明白,兵符只不過是個物件罷了。”

穆威接著又道:“而且秦弘只是那只老虎,外面的狼還多著呢,那些餓狼會一點點聞著血腥味來時不時咬上穆家一口。”

穆蕭蕭沉默了,許久之後才問道:“爹,那你準備怎麼做?”

穆威仰頭看著天花板,久久不語,那張剛毅的面龐上此刻已經皺紋橫生,似乎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一般。

“穆家不能就這麼完了,若因我一人而葬送整個穆家,那穆威還有何面目去九泉之下跪見列祖列宗啊?”

穆蕭蕭還想說什麼,穆威卻擺了擺手說:“蕭蕭,爹爹累了,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穆蕭蕭猶豫了片刻卻始終沒有動,他擔心此刻穆威的狀態。

穆威卻呵呵一笑說:“蕭蕭,出去吧,你放心爹爹不會想不開的。”

穆蕭蕭只好退了出去。

穆威則一陣陣發愣地看著頭頂的天花板。

“太子啊太子,我穆威敗了啊。”

“酌情重新任用?呵呵呵,好一個酌情重新任用!穆家失去的我一定要親手拿回來!”

這件事對穆威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本來滿朝文武心知肚明,一旦孟長生退位,那以秦國現在的處境,一定會重新選一位大將軍的。

到時候這個大將軍的職位非穆威莫屬。

大將軍這個職位並不是一直存在,但只要有了這個官職,那歷代大將軍可都是權傾朝野的大人物。

軍政大權集於一身,那可是位比三公甚至猶有過之的地位。

真真的一人之下,億萬人之上。

結果還沒有坐上大將軍的位置,卻先被貶為了庶民,這讓一向心比天高的穆威怎麼接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