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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無功而返

凡爾納家族無數次接受卡勒度拉神聖聯盟所賦予的榮譽——因他們帶來的聖潔的宗教藝術。

能和凡爾納家族相提並論的同行不多,他們住在莫克然或者杜夫根這樣的大城市,每天享用龍蝦、熊肉和肥美的鵝肉,鞋子上會有毫無實用價值的帶扣,金子做的飾品點綴他們的袖口或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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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作為藝術領域的大師在年輕時也勤學苦練過,上了年紀後卻又要表現對藝術的輕蔑,好讓人感到他們是因為從神學中積累了智慧使思維超前了太多才對人間的藝術不屑一顧。

人們還往往就吃這一套。

但凡爾納是不同的,他們定居在海肯這樣在無論哪個方面都不出彩的城市,脫離虛榮和複雜的人心,只是虔心打磨自己的技藝——為了研究出能用顏料、黏土、大理石等凡物承載更多神性的方法,偶爾才接受來自達官貴人們的邀請,做一些私人性質的藝術構型來換取生活用資。

凡爾納家族是迪索恩最出名的信奉月神愛羅忒的信眾之一。

在今年的五月,兩個同樣晴朗的日子裡,女神帶走了馬奇耶赫·凡爾納的第二個兒子和第四個兒子。

狹長的廊道間,日光斜照入落地窗,沒有讓應該照明的地方有多明亮,幽暗處卻更加幽暗了。地上細微的灰塵和在光線裡,落寞低沉。

馬奇耶赫看著廊道牆上的先祖畫像們定定出神,那些堅定、能看穿人世迷霧的眼神和深邃的皺紋都因出色的繪畫技藝而傳神,但即使這些可敬的人死而復生也對現在的局面束手無策。凡爾納家族的先祖們或許比馬奇耶赫更睿智、更虔誠、或者在別的優秀品格上更勝一籌,但在連續死了兩個成年兒子的經驗方面上還是有所欠缺。

那些窮人常與意外和疾病為伍,富有營養的食物和醫藥離他們太遠,往往三四個孩子只有一個能活到成年,之後還有更多艱難困苦逼迫他們的生活,所以在面對親人死亡的態度上倒是有不少可說道的優點。

馬奇耶赫卻不願意像他們學習,也不可能像他們那樣適應,那是他無法接受的方式。

伊爾卡基的遺體已經被執政官翰納什派人抬過來了,馬奇耶赫拒絕去看白布下的面容,只是站在這裡不吃不喝。他的妻子讓僕人去請代理主教唐克雷來處理遺體。在半個月後,伊爾卡基會和他的弟弟塔拉讓一起葬進家族墓地。

而那兩個擅長瀆神的法師還在墓園忙著調查塔拉讓的死因,至今一無所獲。

塔拉讓的遺體已經躺在漆黑的棺槨裡,就等著幾天後的葬禮開始,塔拉讓的親友才需要揮動鏟子挖出深坑將埋棺槨埋下。按本地的風俗,關係越近,挖土的次序就越靠前,第一鏟將由塔拉讓的父親馬奇耶赫揮出。

早餐之後,除了在這裡工作的兩位法師,另外的人出現在這裡。

凡爾納家族的女主人帶著五個僕人過來了。

馬奇耶赫的妻子柏妮莎是一個穿著紅色罩衫的老婦人,頭髮好像黃色的棉花。她和她的丈夫一樣虔誠、可能還更虔誠一點,過去頻繁的生育讓她形銷骨立,她曾誕下十個孩子,但如今只剩下四個了。

她固然傷心,卻也不能感同身受地去理解馬奇耶赫做出的決定。

凡爾納家族的虔誠世人皆知,他們的任何困惑都應該在教堂解決,而不是花錢去僱傭一群不可信的施法者。

“兩位先生,有任何發現嗎?一會兒我們要請你們挪步了。”柏妮莎問巴拉蓋法師和考爾法師,但心底沒有抱有任何期待,也不認為他們的工作有什麼價值,只是因為她深諳禮儀才能接待這兩個無信者。

尤其是她在樓上的房間睡了一晚,又在僕人的服侍下吃喝過,現在正精力十足。兩位法師的精神狀態都不比她好,看起來和凡爾納家族裡忙碌的僕人差不多,焦慮又敏感。

兩位施法者沒能找到多少線索,這對他們的地位和能力而言都是一種恥辱。

“很遺憾,塔拉讓先生的去世已經距離今天有一週,我們無法從他的遺體上找到太多有用的資訊,只是驗證了馬奇耶赫先生的猜測。”考爾法師還以為凡爾納家族要請他們用餐,他板著臉:“塔拉讓先生確實是被人殺害的,手法非常的高明,必定是專業人士做的。那是一種慢性毒藥,我們懷疑是在他在家裡就中了毒。”

柏妮莎屈尊降貴似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他在說什麼:“雖然我不認為我的兒子有什麼仇敵,但我可以告訴你們,在這片莊園裡不會有凡爾納的敵人,外界也不會。我們善待每一個人,哪怕是下人們,他們都對我們感恩戴德,只有魔鬼和異端是我們永恆的敵人。”

考爾看到在柏妮莎身邊僕人的嘴唇都呈現不正常的淺薄血色,眼底也有黑線浮現,那也是中毒的象徵。

礦物顏料多少帶些毒性,接觸和吸入都會引發慢性疾病,凡爾納家族的正式成員可以去教堂領聖水、祈求牧師賜福,下人們卻不能。

“或許是他在賭場找來的仇家。”

“就因為一點錢?我們凡爾納還的起。”

巴拉蓋乾咳了一聲:“聽聞伊爾卡基先生的遺體也在剛剛送到貴府,同樣也不是自然死亡,如果能在他身上再做一邊檢查,我們就能得出更確切的成果,”

這話太過不合時宜了,但符合施法者們平時交流的邏輯,他們都沒發現問題。

好在柏妮莎的關注重點也不在這上面。

“這不可能。”這個老婦人亢奮起來,這觸碰到了她的底限:“伊爾必須先送去進行安魂儀式,你們在這之前休想碰他!”

安魂儀式的作用是防備死靈法師的屍體喚起,在第二次天災,或者說魔能衰退事件時教會用來對付死靈法師的,但現在可能也只有凝聚人心的效果,至少施法者們是這麼認為的。

不過這不妨礙這個老婆子阻止他們為伊爾卡基做屍檢。

“我們不是死靈法師,我們是元素法師。”巴拉蓋試圖解釋。

死靈法師是異端,一般法師不是。通常這麼說可以讓對方理解。

柏妮莎睜大眼睛嚴厲道:“異端就是異端,我不清楚你們之中有哪些區別,也不需要知道。女神保佑,我的丈夫和我讓你們站在這裡就已經是發了慈悲了,你們休想逾矩!現在趕緊離開我的莊園!”

她一邊說話一邊做出了蔑視的經典手勢:收起中指和無名指,其他手指舒展,象徵惡魔的生殖器。

她似乎更希望在對話中戰勝對手而不是得到真相,為此可以放棄正常的說話邏輯。

於是她戰無不勝。

考爾無奈地說:“女士,想要找到您的兒子死亡的真相,這是必要的步驟。”

“翰納什先生已經帶著海肯的衛士們去賭場搜查了,這裡不再需要你們了。”柏妮莎說,她本來就一個子兒也不想付給對方,執政官翰納什那裡傳來的訊息讓她有底氣這麼說。

“我們是被馬奇耶赫先生請來的。”考爾可以提高了聲音,希望一邊的僕人可以去通知馬奇耶赫。

果然,他看到一個僕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墓地,這讓他松了一口氣。

塔拉讓身上展現的殺人手法不會是戰士所用,戰場上也絕難見到,假如伊爾卡基也是同樣的死因,考爾不認為執政官能找到什麼。翰納什離開城堡極有可能是他們的同僚在裡面出了力去幫助搜查,可他們來這裡就是為了獨吞馬奇耶赫的報酬,在城堡的法師出力越多,考爾和巴拉蓋在凡爾納莊園的用處也就越小。如果事件被解決,他們就什麼也得不到。

柏妮莎瞪著他們:“都結束了,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告訴你們這一點。”

“除非馬奇耶赫先生親自告訴我們,否則我們是不會相信的。”

當然不能相信了,他們忙了這麼久,出於對方的不信任,連定金也沒有給,怎麼可能說停就停。

“他對你們抱有很高的期望,但你們一無所獲。你們辜負了他!”

考爾和巴拉蓋啞口無言。

“我們只需要再多一點時間…”

“翰納什先生那裡還有其他施法者,那應該是你們的同伴吧?”柏妮莎不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把戲。你們會用巫師的方法相互聯絡,讓同伴蠱惑翰納什先生的意志,好爭取到更多有利條件,最好死些人,再以邪惡的法術摧毀死人的靈魂並向他們的親人收費,總之對你們來說,死的人越多越好。”

考爾和巴拉蓋委屈極了,他們可是將受到馬奇耶赫僱傭的事隱藏起來打算獨攬報酬,不會像柏妮莎說的那樣和其他人聯絡,柏妮莎這麼說完全是誣衊。

而且除靈的差事也和他們兩個元素法師無關吶!何況對方還分不清靈體和靈魂的區別....

“我告訴你們,你們不會得逞!我的兒子們的靈魂上升入天國,他們會博得女神的寵愛,令女神的目光垂臨海肯。你們的詭計無所遁形!”老婦人突然儀態盡失地叫囂著,像螃蟹那樣張牙舞爪。她的隨身女僕扶著她,防止她因為激烈情緒的抒發而摔倒。

看來連續失去兩個兒子對她的打擊還是不小的,但法師們卻不會體諒她。

考爾鼓足精神,他重申道:“我們是由馬奇耶赫先生僱來解決此事的,如果要解除僱傭關係,也該由他解除。這無關有信仰或沒有信仰,普通人家也是這個道理。”

“在沒有任何付出的情況下支使我們跑來跑去,現在又要解除僱傭關係,你是在戲弄我們嗎?”巴拉蓋沉著臉,他不是沒有受過屈辱,但他不容許這屈辱是凡人給予他的。

“你竟敢這麼說?!”柏妮莎怒火沖天地朝他們衝過來,準備撕開巴拉蓋的嘴。

巴拉蓋挺直脊背,站在原地怒視著這個老婦人。

這個時候如果釋放殺傷性法術,那就是絕殺。可惜換不得。

柏妮莎身旁的僕人想要拉住她,但又怕弄傷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凡爾納家族的女主人直挺挺地撲出去,然後撲到那位法師面前時卻莫名轉動方向,繞開人體,撞在塔拉讓·凡爾納的棺槨上,然後趴在她自個兒子的棺材板上用方言口音尖叫咒罵著。

箭矢偏轉立場對人也有效。

“她什麼時候才能消停?”巴拉蓋揚起下巴指向柏妮莎,指望僕人們能給出確切答案。

僕人們說不出話,紛紛長大了嘴巴,這也是他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凡爾納家族的墓園施展這樣的異端手段,這無疑是大膽而褻瀆的。

有腳步聲在墓園的小路來時的方向響起,馬奇耶赫和領路僕人的身影在林間出現,他們的身影都是佝僂而無力的,又是同樣瘦削。

他們還在遠處時,考爾和巴拉蓋幾乎分辨不出哪一位是馬奇耶赫,他比昨晚更加憔悴了。

馬奇耶赫看了一眼柏妮莎,抓住手杖的右手上青筋突起:“這不關他們的事,孩子們只是去了遠方,提前蒙了恩召而已。”

柏妮莎依舊趴在棺槨上,面部朝下埋在自己的臂彎裡,嘴裡繼續咒罵著。

“我已經解除施法了。”巴拉蓋法師有些尷尬。

沒有人回應他。柏妮莎的咒罵聲逐漸含糊起來,好像含著一勺南瓜瓤,然後拉長成哽咽,背部幾個劇烈起伏後,哽咽終於化為沉悶而悲慟的哭吼,憤怒又無助,哭聲最終凝聚在她的臂彎裡,連綿不斷。

“我很抱歉。”考爾說。

馬奇耶赫搖了搖頭:“應該是我代柏妮莎向你們道歉,她最近情緒不太穩定。”

“我們需要看一看伊爾卡基。”考爾儘量不提起“屍體”、“殘骸”的字樣,以免刺激到柏妮莎。巴拉蓋也後退了好多步。

如果說剛剛柏妮莎還只是一個潑婦,那麼現在她才像一個母親。

沒人想去惹火一位母親。

“不用了,我不再需要知道真相了。”馬奇耶赫略顯疲憊地擺擺手,他在剛才想通了一些事,改變了他更之前的想法。“我知道你們沒有太多進展,所以我們換一個方向努力,佣金還是按最開始談成的條件。”

不打算尋找兇手為兒子報仇了?

考爾和巴拉蓋只驚訝了一瞬,就聽到馬奇耶赫再次詢問:“你們的隊伍是打算去哪兒,不會就留在海肯了吧?”

巴拉蓋想了想,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不,我們要去莫克然。”

“好極了...”馬奇耶赫喘了幾口氣,提出了他們未曾料到的要求:“...那我要你們護送凡爾納家族的所有成員去莫克然——不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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