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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米粒之珠

鋪天蓋地的海獸潮湧過來,林一奇整個人都呆住了。

其實他們這一代人基本沒怎麼見過活的海獸——十來年前那場由海獸登陸造成的慘劇在教科書裡、電視節目裡和博物館裡反覆出現,提醒著人們痛定思痛。然而現實是一堵四百米高的鋼鐵長城屹立在境內所有海獸可能登陸的沿海城市中,以巨人的姿態矗立著,將這些猙獰的饕餮盡數攔在牆外。

而基金會再閒也不會讓手下的人去和海獸搏殺,因為那沒有任何意義,他們倒是試圖研究過海獸的構成、種族和特性,但迄今為止都沒什麼進展,人類對這種突然冒出來的生物一無所知。

他的反應……和大多數人差不多。

基金會訓練超級士兵的方針主要是“對人”,從裝備到戰術到體能到近身格鬥再到火力覆蓋,基金會出來的小分隊有信心不輸給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的特種部隊。但即便是混沌基金會,在訓練時也沒有把“對海獸”這個專案加上,於是本就沒剩下幾號活人的五號小隊在全滅的道路上又邁出了一大步。

這一步邁得甚至有點兒劈叉。

大多數海獸都是衝著繡虎去的,沿途有幾隻注意到了散在平臺上的隊員,然後掉頭就撲上去啃……頓時一片哀嚎聲四起。林一奇看到自詡“穩健派”的隊長也在一瞬間被撲倒了,單個海獸的體積大概和一頭成年的東北虎差不多大,四肢看著如木柴一樣纖長,卻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這裡的所有隊員都是“體質強化類”的超級士兵,然而被壓住之後根本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海獸的腦袋是銀灰色的,倒錐形,張開的兩排牙齒鋒利且閃爍著寒光,咧開的角度令人匪夷所思,幾乎是整個頭部都裂開了,大口中流淌著口水。

純淨的……口水。

之前在教科書上看的時候,怎麼沒發現這些傢伙這麼大呢——這就是隊長臨死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下一秒,巨口朝他的頭顱咬去,毫不費力地吞下了他的整個腦袋。

————

……

“我大概要死在這裡了……”目睹了一切發生之後,林一奇心中出乎意料的平靜,一點波瀾都沒有。

遠處,密密麻麻的海獸仍然從歸墟池中接連不斷地湧出來,宛如蜂巢蟻穴,數量多到令人髮指。或許這才是令人類恐慌不已的原因?這種生物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任何一個生態系統都無法容納它們,而它們的群種增殖速度比老鼠還快,比蝗蟲還快……人類在地球上的數量已經突破了70億,但是海獸的數量至今還沒有探明,它們像是會從深海中源源不斷地湧現出來,沒有盡頭。

也許它們衝著繡虎去了?

繡虎還活著嗎?

可能吧……

無所謂了,在這樣的天災面前,他和自己一樣束手無策……即便是能力者也終究沒有脫離“人”的範疇(至少繡虎是如此),人力終有窮盡之時。而等到繡虎力竭的一刻,無數海獸仍會一擁而上,將他撕成碎片,無非是晚那麼幾分鐘或者十幾分鍾而已。

正想著呢,一頭海獸終於注意到了這個自閉少年,嚎了一聲便猛撲過來,將他撲倒在地。林一奇只覺得自己的後腦勺在地面上重重磕了一下,“哐啷”一聲,強烈的震感在後腦處迴盪開來。他倒也沒打算怎麼抵抗——都這樣了,抵抗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就算你幹掉了這一頭也沒有足夠的體力逃出去。死是死定了,他只希望這頭海獸專業一點,一口咬斷自己的喉嚨,別拖太久,這種事情拖得越久越痛苦。

也許是死期將至吧,他的五感變得比平時敏銳了。

他聽到“啪嗒”一聲。

一直系在脖子上的紅繩斷了,掛在胸前的塑膠口哨也因為剛才的震動從內衣裡飛出來,跌在地上,滑到約莫兩米開外的地方。此時林一奇的身體已經被海獸撲倒了,四肢活動大大受限,繃直了手也夠不到。

這支藍色的塑膠哨子就這麼靜靜躺在地上,路過的海獸群如萬馬奔騰,竟然都沒有踩到它,只是將它震得一跳一跳。

“這……不,不,不不不,等一下,等一下!”林一奇忽然像一頭被踩了尾巴的狼一樣激動起來,“暫停!可以停一下嗎?我哨子掉了,我哨子……”

“這是我爸給我的……能不能你先鬆開我,讓我撿起來,我死也要和它一起……”

他忽然紅了眼,聲音逐漸變大,方才面對死亡的恐懼像是被什麼東西衝散了。

簡直像個喝醉酒的人,什麼都不顧。

然而海獸又怎麼懂得人類的聒噪,它偏了下腦袋,一口咬下,正好啃在林一奇的肩胛骨上面,牙齒深深嵌進了他的皮肉裡,頓時血湧如泉,一股劇痛彷彿從天靈蓋上澆下來,痛得他高喊起來。

但……有什麼東西在這一刻徹底變了,林一奇自己也逐漸感覺到。

這一口沒能咬碎他的骨頭,讓他出離憤怒起來,空出的左手怎麼都夠不到哨子,索性一拳頭打在海獸的頭上,隨即反手抓住他那倒錐形的腦袋,以精神極度不穩定的憤怒音調吼道,“那是我爸給我的!我爸給我的!聽不懂人話嗎?我爸就留了這麼一件玩具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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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火中燒,林一奇也沒想太多,竟然硬扛著一頭海獸的體重從地上爬了起來。海獸的牙齒仍然死死嵌在他的皮肉中,鮮血如注,但他好像感覺不到痛一樣,脊髓裡有一股熱量在傳遞著,怒髮衝冠,宛若火燒。

他直視著海獸銀灰色的腦袋,毫不介意身上的傷口,直接將它從身上“撕扯”下來,“刺啦”一聲,連帶著一大塊肉跟著從他的肩胛骨上一併扯下。但他根本不在意這個,將海獸甩開後,林一奇三步並作兩步上前,用淌著血珠的手抓起哨子,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對他來說,這就是無價之寶。

站在海獸群中間,肩部的傷口火辣辣的疼,無數張猙獰的大口在他面前咧開,無數道記憶碎片從他眼前劃過。

真慘,從小到大,沒什麼好事。

————

……

“哥哥……”一個瘦弱的女孩看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轉過頭來,用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自己,滿是疑問,“爸爸怎麼了?”

“……”林一奇強行忍住悲痛,無視掉病房裡悲慼的氛圍,無視母親臉上操勞的皺紋和未幹的淚痕,蹲下來,擠出笑,對自己的妹妹說道,“沒什麼,爸爸只是……要睡一會兒……”

“等他睡醒……就好了……”

……

————

他又想起基金會內的戲言,說徐少陽是上面大佬們的一枚眼中釘。鶴連山確實是個厲害人物,他培育出來的學生,尤其是那支一隊……曾經好幾次挫敗了基金會的謀略,不得不除。

只要你能幹掉其中一個成員,重重有賞!

賞多少……他們沒說,因為這些閒扯的傢伙們多半也不缺錢。進了基金會的人很少會有缺錢的,他實在是家裡情況比較特殊,獨一份。但想想也知道,以基金會的性子,想必是不會吝惜錢財的獎勵。

反正……眼下的情況,自己看不到半點生機。不如拼一拼,如果能完成組織上的任務,給媽媽和妹妹留下一筆款項……也好。

他活動了一下手臂,不知為何,能輕易啃碎同伴的海獸牙並未咬碎他的骨頭,甚至連肌肉也沒傷到,破了皮,掉了血,但還能動,力氣跟平日裡大概沒什麼差別。

但就算如此……他也只是個“超級士兵”而已。誠如他先前所言:即便是能力者和能力者之間也有著鴻溝般的差距,就像他和繡虎之間隔著一道天塹,繡虎和頭狼之間隔著一道東非大裂谷,頭狼和更高階的大督導之間更是隔著一道馬里亞納海溝。換了平常,他是絕對不會動這種心思的。

可這會兒命都要沒了,這些破玩意兒還算個球,算逑吧!

“我不知道你是誰,你叫什麼名字。”穿過海獸群,他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尹承一身上,喃喃自語道,“你還記得嗎?你像撕薯片包裝袋一樣撕開了我的朋友,他們的屍體人間蒸發了,沒人能證明他們曾經活過。我……是最後一個還記得他們的人。”

“你一定會付出代價的。”

他將哨子小心翼翼地收好,做了兩個高抬腿,驟然發力,開始衝刺!

小兵的逆襲之旅,從這一刻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