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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04 羊羽羊月

四海城乃是南北通衢、東州門戶,往來商賈眾多,風流才子無數,自古就是青樓聚集之地,近年來雖然飽經戰火摧殘,但仍不失為一個尋花問柳的好地方。

兩年前的某一天,四海城最大的青樓“燕鶯院”新來了一個花魁,令人驚奇的是,來人竟然是一對母女,一對貌如姐妹的母女。

自古以來,青樓女子都是時不過三,不論再天姿國色的女子,一旦超過三十歲,姿色便會開始走下坡路,逐漸對男人失去吸引力。

容貌佳、運氣好的女子,有機會嫁到大戶人家做妾室,而一些蒲柳之姿只能在青樓再挨幾年,多攢些棺材本,等著人老珠黃被掃地出門。

這一對母女,自稱孃親的女人恰好三十歲,正處在那個尷尬的年齡,而女兒剛到及笄之年,想來這個孃親同樣在及笄之年生下了她。

這個娘親身帶諸多忌諱,又是個準徐娘,燕鶯院卻敢把她推出來做頭牌、當花魁,自然是有與眾不同之處?

所有人都心懷這個想法,果不其然,頭牌開牌的那一天,整個燕鶯院擠滿了人,客人們都很好奇,這個孃親有何手段,能在這種煙花場所佔據一席之地。

在眾人千呼萬喚之下,孃親攜著女兒緩緩走下樓來。

不同於以往花魁風情萬種的打扮,孃親素顏朝天,女兒薄紗掩面,卻生動地向眾人詮釋了什麼叫做驚豔。

年紀稍大的娘親身段豐腴,卻絲毫不顯肥胖,是那一種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的熟韻之感。

這種感覺,在尋常青樓女子的身上完全沒有,她彷彿是一個天生的官宦之女、大家之婦,卻在端莊之中多了幾分嫵媚,如流水潺潺,有波瀾而不浮躁。

年紀稍小的女兒更是令人垂涎三尺,她並沒有孃親身上的萬千風情,卻自帶一種清新純淨的味道,就像是還未成熟的青蘋果。

長期混跡於風月場的人,哪一個不是深感此處的藏汙納垢、烏煙瘴氣,因此眼前忽然出現這麼一個乾淨的仙子,所有人都倍感耳目一新。

更令人驚訝的是,女兒清澈的眸子中透出一股空靈之氣,這種氣息,在三歲幼童的身上都找不到,僅有那剛剛出世的嬰兒,才會有這種氣息。

“濃妝淡抹總相宜,今日一見,方知此句神髓。”

不知過了多久,一名才子出聲稱讚。

有人起頭,這股驚豔帶來的沉默終於消失無形,眾人喉頭蠕動、嚥下唾液,趕緊把那錦繡文章從腹中掏出,大大顯擺一下。

可不成想,眾人吞津咽液的動作卻是如此整齊,以致聲音如此之大,只惹得美人忍俊不禁,客人們猶如雪獅子向火,霎時間酥了半邊身子。

“各位恩客,小女子帶女兒初到貴地,只為討幾分生活,若有不盡之處還望多多體諒呢。”

孃親說話帶著江南之音,聽起來更加嫵媚多姿了。人美,聲音也美,再看看她身邊牽著的小美人,眾人的眼神愈發熾熱起來。

所有人紛紛臆測,女兒薄薄的面紗之後,長著一張如何精緻的嬌容,平平的衣表之下,有隱藏著怎樣的波濤洶湧。

“各位恩客請了,羊羽只是來燕鶯院討生活,她女兒孤苦無依所以才放在身邊,方便照顧。”

老鴇說的很委婉,但在座之人哪個不是人精,知道老鴇在說,孃親是出來賣的,但女兒不是。

不是最好,那說明還不曾有別人染指,是一塊完璧,至於不想賣,哼,進了風月場,哪還由得了她們母女做主?

但這種霸王硬上弓之事,自然不能在人家開牌第一天就做,否則就是不給燕鶯院面子,以後就別想在各大青樓裡混了。

一般來說,從開牌之後,看頭牌的火熱程度,客人們一般會在兩個月到半年左右之內,僅僅是風花雪月、吟詩作對,等過了這段時間,如果你的手段足夠硬,那就隨便你了。

接下來便是在座的客人們一一介紹,羊羽也按照禮數一一回應,端的是令人如沐春風,說不出的舒適,而她女兒僅是安安靜靜地跟在她的身後,一雙空靈的眸子閃閃爍爍,不停地撩動眾人的心絃。

“各位恩客,實在抱歉,我女兒自小生病,神智迷亂,口不能言,心不能思,除了我這個孃親誰也不認識,我無奈之下只得將她帶在身邊,禮數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羊羽盈盈萬了一個福,胸口的波濤呼之欲出。

“咳咳……”

尷尬的咳嗽聲此起彼伏,客人們都顧左右而言它,大多是飽讀聖賢書的士子,怎會對一顆不諳世事的嬰兒心褻瀆呢?

只是眾人眼中的熾熱,似是寒冬的大雪也無法淹沒。

開牌當日,在羊羽的長袖善舞中安穩度過了,在眾人有意無意地傳播下,羊羽的花名冠絕一時,四海城流傳著這樣一句話:

“生平不識並蒂蓮,萬般風流也枉然。”

“我的乖女兒,要是沒有你,拜倒在娘石榴裙下的客人可會少很多呢!娘已經託人打點好關係,你明天摘下面紗去四海學院讀書,逢人不要再說是我的女兒。”

羊羽捧著女兒嬌嫩的臉龐,將女兒擁入懷中,如一條毒蛇纏繞在一朵白蓮上,妖豔與純淨間雜……

“臭婆娘!吹拉彈唱樣樣不會,前庭後門處處不通,你究竟會不會伺候老子,難怪一直懷不上種!”

一個大巴掌迎面抽來,羊羽想躲,可身子怎麼也躲不開。

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原來是一場噩夢,虛驚一場,女兒在她的身邊像貓一樣蜷縮著,睡得很安詳。

“現在我樣樣都會了,滿意了吧!”

羊羽恨得咬牙切齒,她撫摸著女兒嬌嫩的臉,忽然眼神又迅速變得溫柔、憐憫,她躺在女兒的身邊,撫摸著女兒圓潤的耳垂:

“女兒啊,你知道娘剛才罵的人是誰?他可能是你的便宜老爹,他怪我什麼都不會,他找來了一群臭流氓……”

羊羽喃喃,彷彿夢囈,但又似乎不是,痴痴地望著牆上掛著的那幅春閨幽怨圖,這幅圖是她親手所畫,這些年,她流轉了數個風月場,卻一直將這幅自畫隨身攜帶。

斗轉星移、時光飛逝,燕鶯樓花魁羊羽的花名無人不知,慕名來訪的客人地位越來越高,也原來越有錢,最後連阿卑的官家人也忍不住了。

但令人奇怪的是,原本一個個勝券在握,臆想著母女通吃的老爺們,不僅連那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兒沒有見到,甚至連預料中那個手到擒來的孃親,也沒佔到多少便宜。

這些小挫折當然不能澆滅眾人的心頭之火,反而那只名叫欲求不得的小貓,在他們心裡輕輕地撓、輕輕地撓,瘙癢難耐。

“月兒,娘要扛不住了呢!”

羊羽輕輕撫著女兒的臉蛋,喃喃道:

“哈祿騰手上有槍、有權,他已經問過娘兩次,事不過三,下次再不答應的話,那便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你說,娘該不該把你送出去呢?”

羊羽看著服下蒙汗藥的女兒,猶豫了很久之後,雙手簡練地把女兒剝成小白羊,她端詳著女兒的每一寸皮膚,潔白無瑕,依稀可見當年。

“不!不!你是娘唯一的親人,娘髒了,你不能髒!娘之所以從黎水城來到四海城,從百花樓來到燕鶯院,就是希望你可以在四海學院安心唸書。”

當年晚上,羊羽拼命地討好哈祿騰,希望他能夠放過一塵不染的羊月,希望女兒這朵白蓮有一天能夠在朝堂上綻放。

興許是老天眷顧,第二天一早,羊羽本還在猶豫如何向哈祿騰開口,哈祿騰卻被緊急召去官衙,爾後統兵征剿五湖水寨,結果一去不復返。

……

兩年之後,龜山派中,因羊月多次暗中協助姜小橙剿匪,遭遇杜蔚懷疑,母女二人被杜蔚禁足在房中。

羊羽故技重施,以美色引誘看門的山賊,一鳳鬥三龍,在戰況最烈的時候,她拾起髮簪刺殺了一個山賊,與此同時,躲在一旁眼不見為淨的羊月,趁機衝出來用匕首殺死了另一個山賊。

第三個山賊當即反映過來,以蠻力從羊月手上奪過匕首,反手一刀向羊月刺去,豈料羊羽擋在了女兒的身前,不避不讓,死死地按住山賊的嘴巴,不讓他呼喊同伴,可如此,又挨了幾刀。

羊月像發了瘋一般,抽出髮簪猛刺山賊,速度之快猶如練家子,山賊捅出一刀,她就能扎出四、五下,生怕扎慢一下,孃親就會堅持不下去。

七、八十下之後,滿身血窟窿的山賊終於再也無法舉刀,但羊羽也再也站不住腳,她躺在女兒懷中,臉色慘白:

“月兒啊……嗚!”

她抽搐了一下,摸了摸插在自己小腹上的匕首,望著女兒仙女般的面孔,看著女兒空靈眸子:

“月兒已經十七歲了呢,你一直問我你爹是誰……還記得娘隨身攜帶的那幅畫……帶著它去……記住娘的話……你單純……任何人的話都不可信……若姜……沒有殺掉賴文豪……就不要回寧靖……”

羊羽輕撫女兒臉蛋的手,倏地落了下去。

羊月知道,孃親希望漂亮地離去,她抹著孃親的血跡,在她慘白的臉上描繪,塗抹,很妖豔,很明麗。鮮血染紅了羊羽的衣服,她就像是血池中怒放的紅蓮,絢爛、轉瞬即逝。

“娘,你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說完,羊月換上山賊的衣服,偷偷地下山去了。

一個月之後,一個距離龜山很遠的地方,釣魚門大弟子鍾輝,與仙跳派大弟子郭槐,正各自帶著師弟們拼死打鬥,為的是搶到無名氏的春閨幽怨圖。

據說春閨幽怨圖表面上畫的是閨中怨婦,實際上是功法秘笈,也有人說那是一幅藏寶圖,如果能參透其中的奧妙,取得寶藏,便可富埒王侯。

總之最近在歸一嶺這一帶,出現了很多關於這幅圖的傳言,但圖中究竟隱含著什麼秘密,卻沒有人知道。

混戰之中,這幅圖飛落到一個女乞丐腳邊。

女乞丐約莫二十歲左右,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她剛經過這裡的時候,碰到那些人在激戰,因害怕而躲起來。

當女乞丐好奇地撿起畫軸之時,鍾輝和郭槐已經撲到她跟前。

鍾輝命令道:

“把畫扔給我。”

郭槐也大聲喝道:

“別理他,給我!”

女乞丐囁嚅著、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鍾輝和郭槐作勢要從女乞丐手上搶回畫軸。

“都給我住手!”

隨著一聲威嚴的斷喝,一個長相俊雅的中年男人從天而降,以身擋在女乞丐前面,將畫護在手中。

鍾輝和郭槐一看來人是冢虎堡的當家司馬億明,忙退了回去。

司馬億明雖然是個跛子,但卻練就了一身不俗武藝,他仗義疏財,樂善好施,交際甚廣,歸一嶺一帶沒人敢得罪他。

司馬億明一臉凜然,正色道:

“我們歸一嶺上七十二幫,向來同氣連枝,並以正道中人自居,怎能輕信那些無中生有的傳言?為搶奪一幅莫名其妙的畫卷自相殘殺。”

女乞丐忽然跪在司馬億明面前,驚疑地問道:

“大俠,你剛才說這圖叫什麼?”

“春閨幽怨圖。”

“真的叫春閨幽怨圖?”

司馬億頓生狐疑,一個女乞丐怎會對這圖感興趣?

女乞丐又懇求道:

“大俠,請你開啟畫讓我看看好嗎?”

司馬億明看出女乞丐神色有異,便將圖展開了。

圖上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就是一個少婦在花園裡發呆,痴望著她身前樹枝上的一隻畫眉鳥。

女乞丐頓時號啕大哭起來:

“大俠,這畫是我的,是我娘……”

這女乞丐原來是羊月,她哀哭道:

“這畫是我娘年輕時畫的,畫上的人就是她。大俠,我一路奔波來此,只是為了找爹,但畫卷卻中途被人劫走,要是沒了這幅畫,我根本不知從何找起!”

司馬億明將羊月帶回了冢虎堡。

冢虎堡位於歸一嶺最上方,是歸一嶺七十二幫之一,擁有千畝土地,徒孫百名,是最有可能成為這些小幫派龍頭的勢力。

司馬億明將羊月帶回來,就是告訴歸一嶺的七十二幫,不許任何人再奪羊月的春閨幽怨圖,他本以為憑自己的威望能平息這場風波,結果事與願違。

畢竟這幅圖已經在歸一嶺掀起了風浪,雖然羊月說了這圖裡根本沒有任何秘密,可七十二幫就是不信,他們在得知羊月住進了冢虎堡之後,紛紛派人到冢虎堡外蹲守。

這一天下午,穿戴一新的羊月拿著圖在花園裡仔細看著,漸漸地眼睛潮溼了,司馬億明慈愛地問道:

“羊姑娘,現在冢虎堡外一大幫人虎視眈眈,司馬叔叔保不了你太久,你給叔叔說實話,這幅畫真的沒有任何秘密嗎?”

羊月抹了抹眼淚,哽咽道:

“這幅畫如果真有秘密,我又怎麼會落魄至此?雖然它只是一幅普通的畫,但對我來說卻是無價之寶,我還要靠它尋找爹呢。”

司馬億明想了想,問道:

“你以前見過這幅畫嗎?”

羊月點了點頭,說道:

“見過,我小時候,娘常常拿出來看,每次看它都會哭。”

司馬億明從羊月手上將春閨幽怨圖拿去研究了幾天,確實沒發現任何秘密,最後對羊月說:

“七十二幫認定這副畫藏有玄機,駐紮在冢虎堡外不願離去,我們必須將這幅畫當眾毀了,才能消除歸一嶺因為它而產生的紛爭。”

可要毀了這幅畫,羊月說什麼也不同意,她哭著說:

“這可是我孃親的唯一遺物,你就給我留下吧!”

司馬億明誠懇地說道:

“如果你孃親在世,她一定不願意看到這麼多人為此喪命。再說,你要是拿著畫離開冢虎堡,很快就會惹火燒身,你還怎麼找你爹呢?”

羊月聽了,含淚答應了下來。

幾天之後,司馬億明將聚集在冢虎堡附近的七十二幫請了進來,當著一眾幫主和長老的面,司馬億明大聲道:

“各位歸一嶺的同道,我身邊這位姑娘,就是春閨幽怨圖的主人羊月姑娘。這幾個月來,這幅畫是怎麼流入歸一嶺的,無人知道,但因為它七十二幫都有死傷,我個人認為,實在很不值得。”

“我們歸一嶺七十二幫向來同心同德,卻一直被江湖上的名門正宗輕看,嘲笑我們是一群烏合之眾。如今我們為了一幅不相干的畫卷自相殘殺,豈不是更讓人瞧不起?為了不再讓這幅畫害人,在下已經得到羊姑娘首肯,現在就當眾毀了它。”

眾人聽了,不由竊竊私語起來。

羊月忽然朝眾人跪下,哭道:

“各位叔叔伯伯、大哥大姐,這幅畫是我娘的遺物,沒有任何秘密,上面畫著我娘的像,我真的捨不得毀了它。求各位可憐可憐我,讓我保留它好不好?”

羊月的意思很明顯,希望大家保證不再搶奪那幅畫。

羊月的眼淚倒也令一部分人動容,郭槐跟他師傅低聲商量了一下,揮了揮胳膊,大聲道:

“既然這幅畫沒有什麼秘密,那麼我們仙跳派鄭重聲明,不再對這幅畫有任何想法。”

鍾輝也喊道:

“各位、各位,我釣魚門也不會再對這幅畫有任何想法,但是我覺得還是把畫毀了為好,這樣,才能保證羊姑娘的安全。”

眾人議論紛紛,贊成毀畫的人佔了大半。

司馬億明知道,就算那畫對眾人毫無意義,但還是毀了它才能讓眾人放心,所有人都擔心其他人當面一套、背面一套,讓自己吃了虧。

司馬億明將羊月拉起來,然後伸出手,示意她將畫給他。

羊月流著眼淚,遲疑著。所有人都看著她。

司馬億明微微笑道:

“羊姑娘,你看這樣好不好,我讓繪畫的人將畫臨摹下來了,你照樣可以看到你娘的遺像,如何?”

羊月抹了淚,果斷地說道:

“不用了,不是我娘親手所畫,意義已經完全變了,我要讓娘永遠地活在我心裡。”

說著,她將畫遞給了司馬億明。

在眾人複雜的目光裡,司馬億明將畫從中間撕開,但是撕著撕著,那畫布就出現了異常,原來畫布中有夾層。

眼尖的人驚呼起來:

“有秘密,這幅畫果然有秘密!”

司馬億明將畫布撕開,小心地取出緊緊粘在畫布中的夾層,那是一塊特製的絹帕,薄如蟬羽,上面卻寫著幾句話。

司馬億明快速地看了那幾句話,驚疑地看著羊月。

羊月問道:“是我娘的遺書嗎?寫的什麼?”

有人道:“司馬先生,快給大家念念。”

司馬億明道:“羊姑娘,你娘叫什麼名字?”

羊月答道:“羊羽。”

司馬億明喟嘆:“不,她叫翔翔,她是我的髮妻!”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司馬億明的髮妻叫翔翔,雖然不會武功,卻是個多情的才女,甘願嫁給跛腳的司馬億明,成為歸一嶺的美談,這是眾人都知道的事。

不過十七年前,翔翔突然病逝,使司馬億明遭受了重大打擊,直到十年前,走出陰影的他才續了弦。

但是翔翔死前,並沒有生孩子,如果羊月真是翔翔的女兒,那說明當年翔翔根本就沒死。

翔翔的遺書上,用蠅頭小楷寫著這樣一段話:

“月兒,別怪娘騙了你,你爹其實是冢虎堡當家司馬億明。娘當初因為愛他而嫁給他,可是後來看到他的跛腿,漸生厭惡之心。”

“這時,另一個男人走進了娘的生活,娘帶著身孕無情地拋棄了你爹。可是,娘生下你後,又被那個男人拋棄了。”

“娘後悔莫及,這輩子沒臉回去見你爹,娘死後,你就回去認爹吧,不潔的娘。”

羊月捧著遺書,淚眼望著司馬億明。

眾人都沒有想到,司馬億明和他妻子翔翔,居然還有這麼一段隱秘的糾葛,禁不住嘆息起來。

司馬億明看著羊月,激動地說:

“月兒,你娘跟著別的男人走了,我找不到她,只能對外宣稱她死了。其實,我一定會原諒她的,她應該回來!”

“你真是我爹嗎?”

“你娘遺書在此,還會有假嗎?”

“爹!”

羊月撲通跪了下去。

“乖女兒!”

司馬億明去拉羊月,羊月抬手相迎。

可就在那一瞬間,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從羊月的袖中飛出,擊穿了司馬億明的胸膛,羊月寬鬆的衣袖裡,藏了一把短槍。

冢虎堡的人立刻亮出兵器,向羊月撲去。

柔弱的羊月連忙摸出小刀撲向司馬億明。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羊月站起來,神態全變了,大聲道:

“冢虎堡的人都給我聽好了,我是司馬億明的女兒不假,但這個司馬億明卻不是我的爹!”

“十七年前,這個和我爹相貌酷似的傢伙看中了我娘,仗著武功不錯,竟害死了我爹並冒充他,霸佔了我娘。”

“我娘本是大家閨秀,向來端莊得體、落落大方,可這個人卻思想齷蹉,在床幃中有著很多變態的舉動。”

“我娘察覺到他是假的,苦於沒有武功,不能為我爹報仇,於是設了個跟別的男人私奔的局,離開了冢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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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信的話,各位都知道,司馬億明是跛子,可是這個傢伙的兩條腿,卻是好好的。”

說到這裡,羊月撕開了司馬億明膝蓋以下的褲管。

果然,他的雙腿完好無損,眾人一片唏噓。

羊月抓起司馬億明,又道:

“我只是找人暗中向你透露,春閨幽怨圖與冢虎堡家傳有關,你卻散佈各種謠言,說它暗藏絕世功法和藏寶圖,騙七十二幫紛紛搶奪,而你就出來當好人、立威信,想為以後統領七十二幫做準備!”

“再告訴你,我不叫羊月,我叫幽怨,司馬幽怨,春閨幽怨圖除了要用假遺書迷惑你之外,就是告訴你,我司馬幽怨要來報仇。”

司馬億明本以為當著眾人的面毀掉春閨幽怨圖,就能逼著羊月,不,逼著司馬幽怨將畫裡的秘密說出來。

可是他這個偽君子,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竟落得如此下場,他以為翔翔當年根本沒有察覺他是假的,更沒想到他霸佔翔翔之時,翔翔已經有了身孕。

只不過羊月究竟是誰的種,恐怕連羊羽自己都不敢保證,興許是那些流氓呢?興許是羊月殺了自己的生父呢?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至少羊羽知道,羊月肯定是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而她也告訴了自己的女兒,今後任何人的話都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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