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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各懷鬼胎

“宰桑旗主遣我回古靜舊都辦些事。”

蘇合對十方星火愛理不理,沒有提及護衛烏日娜一事。

十方星火見蘇合目光乜斜,心生惱怒,但仍然壓著性子說道:

“蘇合勇士,我奉狼主之命,前往古靜草原公幹,既然目的地一致,我們不妨結伴同行,路上也有個照應,你看如何?”

蘇合一言不發,目帶鄙夷,正欲轉身離去,卻被馬思遷伸手挽住:

“蘇合勇士,小女聽說你是阿卑族有名的勇士,曾經一連擊敗了三十多個壯士,這才成為了旗主護衛。小女對你仰慕已久……”

蘇合打心底裡看不起南朝舊人,手一拂,推開馬思遷,扭頭就走。

馬思遷佯裝腳步踉蹌,往蘇合身上一倒,蘇合未及防備,只覺後腰一熱,馬思遷的雙刀已從左右分別插入半寸。

蘇合神色一凜,正欲拔刀,卻被十方星火一槍爆頭,死而不倒。

馬思遷手中雙刀,刃如翻花,對著蘇合的屍體,又劈出七七四十九刀,邊劈邊說:

“阿卑蠻子,讓你傲,讓你看不起人!”

屍體倒地,十方星火從屍體摸出一道令牌、一枚兵符:

“烏日娜從小由宰桑帶大,蘇合是宰桑的心腹,既然蘇合帶著兵符在此,必定在暗中保護烏日娜,也就是說,烏日娜真的偷溜出宮了。”

十方星火與馬思遷相視一笑,心中暗喜,這一趟可捕著大魚了

幾個時辰之後,十方星火二人到達古靜草原,見天色已晚,便想尋一處阿卑氈包夜宿,馬思遷謹慎地說道:

“根據我橫刀幫的線報,有不少武林人士都喬裝為了當地牧人,我們可得當心些,不要入了別人的虎窩。”

十方星火胸有成竹,淺笑一聲:

“馬姑娘放心,我自有辦法。”

說完,十方星火虛眼向四周望去,目光從一頂頂氈包上掃過,最後停留在某一頂氈包之上,這頂氈包,四周滿是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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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方星火斟酌片刻,旋即拿定了注意,向氈包走了過去,向主人家求宿。

氈包主人面帶遮風的紗巾,只露出一雙眼睛,嘴裡發出含糊不清的啊嗚之聲,似乎在向十方星火討要什麼。

見氈包主人是個啞巴,十方星火比手畫腳,試圖與其溝通交流,結果卻徒然無功。

無奈之下,十方星火只得找來紙筆,但氈包主人一直搖頭晃腦,並未接過紙筆,想來並不識字。

十方星火輕嘆一聲,取出厚厚一疊大額銀票遞了上去,有錢能使磨推鬼,不管氈包主人想要什麼,這些錢都足夠買上七八十個了。

豈料,氈包主人並不要銀子,只是指著十方星火腰間那把鋒利的匕首,啊嗚作聲。

十方星火取下匕首,遞交給氈包主人,轉身回到馬思遷身邊:

“今晚我們就在此借宿。”

馬思遷心存顧慮,餘光瞥向氈包主人:

“不怕有詐?”

“不怕,剛才我用阿卑語向主人家求宿,他能夠聽懂,應該不是南邊之人。此外,草原放牧自給自足,沒有銀莊兌換銀票,主人家要匕首不要銀票,實在情理之中。”

十方星火一邊解釋,一邊從馬背上撤下行囊:

“最為重要的是,主人家不僅是個啞巴,還不會寫字,不會走漏了我們的秘密。”

馬思遷仍不放心,上前擁抱主人家,假裝表示謝意,趁機輕拍主人家的後背,確認主人家不會武功之後,這才同意在此借宿一晚。

主人家將二人安排妥當之後,轉身返回了主包。

尤弈棋見烏日娜返回氈包,一臉欽佩:

“烏姑娘,你怎麼知道他們一定會來此借宿?”

“呆瓜,我不姓烏,阿卑族沒有姓,你稱呼我娜娜吧。”

烏日娜一拍尤弈棋的腦袋,旋即解釋道:

“前些日,十方星火苦練阿卑語,我一猜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二人結伴而來,到了古靜草原自然要找地方借宿。”

烏日娜一邊說話,一邊關注尤弈棋的表情:

“十方星火生性多疑,必定會提防江湖中人假扮牧人,因此,一定會挑選附近圈養了牛羊的氈包,所以我故意買下氈包、牛羊,在古靜草原的邊緣等著他。”

說到這,烏日娜按住尤弈棋緊捏的拳頭:

“尤小哥,你先壓一壓心中的怒火,我們先聽聽十方星火和馬思遷在搞什麼鬼,再出手收拾他們。”

尤弈棋放鬆拳頭,突然想到了什麼,疑惑道:

“娜娜,難道你早就認識十方星火,而且知道他會和馬思遷跑來古靜草原?莫非你也在壽竹城待過?”

見尤弈棋還沒有察覺到自己是皇家之人,烏日娜淺淺一笑:

“尤小哥,你可真是個二愣子。走吧,和我一起去聽聽,十方星火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十方星火休息的氈包內,馬思遷讚道:

“十方閣主,你可真是年輕有為,居然短短幾日就掌握了阿卑語,難怪狼主會讓你來處理北境之事。十方閣主今後必定前途無量,星火閣以後一定要多多關照我橫刀幫呀。”

十方星火察覺到馬思遷挪近身來,語帶驕傲:

“星火不才,承蒙狼主看上了星火閣的工藝,這才給了星火閣建功立業的機會。”

說到這,十方星火輕嘆一聲:

“不瞞馬姑娘,狼主已開金口,此次北境之事若是處理妥當,便將烏日娜公主許配於我,令我不勝煩惱呀!”

“哦!?”

馬思遷見十方星火開啟話匣,翻身向後者身上一壓,指尖輕撫十方星火的下巴,嬌聲道:

“十方閣主難道是害怕公主知道,你我二人共處一包,擔心公主日後責怪,故而感到煩惱?那剛才為何不向主人家多討一頂氈包,莫不是對我有非分之想?”

十方星火見馬思遷投懷送抱,將其擁入懷中,淡然一笑:

“我十方星火建功立業,要靠自己的本事,根本不屑攀公主的高枝,更不想以後受公主的窩囊氣。而且阿卑女子生性粗獷,哪有馬姑娘的這般風情?”

馬思遷輕解十方星火的衣帶:

“十方閣主,狼主金口玉言、公主千金之軀,豈是你說不娶便可以不娶的?駙馬之位,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得了便宜還賣乖,膽子可不小啊。”

十方星火扯去馬思遷的小衣:

“此次,狼主命我藉機剷除武林勢力,替朝廷奪取星殞秘寶,大軍已在努徹城聽候召喚。公主她擅自出宮,沒人知道她來了古靜草原,若公主不幸死在亂軍之中,可就怪不得我了。”

馬思遷久旱逢甘霖,面色暈紅:

“難怪朝廷讓我橫刀幫精英在努徹城聽候差遣,原來狼主早有漁翁得利之心。十方閣主,星火閣與橫刀幫同進同退,必定能成為朝廷中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權傾朝野指日可待。”

此刻,氈包之中如空盞傾醅、如葵花受日、如寒夜開梅。

“哼,父汗何時說過讓我下嫁十方星火,這傢伙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不過十方星火沒有給馬思遷說實話,看來這兩人各懷鬼胎,有好戲看了。”

氈包中之事已不堪入目,烏日娜拉著尤弈棋返回主包。

尤弈棋萬分驚訝,下巴差點掉了下去:

“娜娜,你是阿卑狼主的女兒!?”

烏日娜輕嘆一聲:

“尤小哥,你可真是後知後覺,你作為南朝之人,現在得知了我的身份,會討厭我嗎?”

“不討厭!”

尤弈棋連忙擺手,坦誠相告:

“在四海城,阿卑橫徵暴斂、欺壓百姓,被我們稱為阿卑蠻子。但是一路走來,我發現越是向北,阿卑與百姓的關係越是融洽,吏治民生皆勝於南朝,讓我改觀不少。”

烏日娜松了口氣:

“昇平建國三百餘年,朝中早已腐朽不堪,若我阿卑能讓百姓安居樂業,為何不能取而代之?四海城放任狼兵胡作非為,涉及到朝中機密,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今後再向你解釋。”

尤弈棋畢竟是南朝之人,不願意討論阿卑、昇平孰優孰劣,於是轉移話題道:

“娜娜,十方星火對你動了歹念,你打算如何應對?”

“暫時還不能動他,只能多加提防,等待時機成熟。”

烏日娜向尤弈棋解釋道:

“十方星火的確有才,入朝不久便立下了許多汗馬功勞,父汗本想重用,卻發現十方星火暗中與權臣和星隕谷勾結。我此次出宮,其實是父汗授意,暗中調查星隕谷有何企圖。”

尤弈棋與烏日娜一直聊到深夜,馬思遷和十方星火已經鏖戰多時,雙雙精疲力竭,相擁而眠。

此刻,馬思遷輕輕地從十方星火的懷裡抽身而出,在氈包內點燃了一圈迷香,旋即偷偷地向外走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十方星火緩緩地睜開眼睛,掐滅身旁的迷香,從嘴中吐出一粒迷香解藥,冷聲自語道:

“自作聰明的女人,竟然想從我的口中套話,休怪我讓你賠了夫人又折兵。”

某處一隱蔽的陋屋內,一個男子精瘦的臉龐在昏暗的燈火之下,顯得格外的陰沉,此人正是橫刀幫的少主,馬不悛。

“大哥,幾個月不見你又添了些白髮,地越耕越肥,牛越耕越瘦,沒有耕壞的地,只有累死的牛,你再不保重身子,等爹爹百年以後,橫刀幫幫主之位,恐怕要由妹妹代勞了。”

馬思遷走進陋屋,輕輕地閂上了門。

馬不悛淺飲參茶,又吃下幾顆紅棗:

“情況是否和爹爹預料的一樣?”

馬思遷奪過哥哥的茶碗,淺飲一口潤嗓:

“不錯,朝廷欲讓武林中人鷸蚌相爭,以得漁翁之利。努徹城之中,朝廷大軍已蓄勢待發。星殞秘寶一旦出現,待江湖勢力爭得元氣大傷之時,朝廷便會發兵圍剿,將星殞秘寶收入囊中。”

馬不悛輕咳兩聲:

“好在爹神機妙算,提前讓我佈局於此,否則不論是朝廷大軍,還是武林大派,都是我橫刀幫無法與之爭奪的對手。”

說著,馬不悛拿出一張手繪的草圖:

“我已經探查清楚,隕坑下的地洞縱橫交錯,上中下三層共九條主洞,三百餘條支洞,八條地下暗河,不計其數的洞口。地洞錯綜複雜,一些淺嘗輒止的門派已經撤了出來,但還有很多門派仍然在繼續向內探索。”

馬思遷看了看草圖,頗感驚訝:

“大哥有何打算?”

馬不悛取出一張地圖,向上一指:

“我們先假意協助朝廷,借朝廷之力尋得秘寶。待朝廷圍剿武林勢力之時,將其引入我設下的圈套中,我們趁機奪了秘寶,再嫁禍給其他門派。只是不知道十方星火本事如何?”

馬思遷抿了抿嘴,將先前的雲雨回味了一番:

“大哥放心,十方星火已經被我迷得神魂顛倒,從他手中奪下秘寶,應該不是什麼難事。我只是擔心,這星殞之地真的會有秘寶出現嗎?別費了這麼大的功夫,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馬不悛握拳吸氣:

“六百年前,星殞白虎山脈,星殞谷異軍突起,如今星孛再現,不可能對世間毫無饋贈。總之,機會就在眼前,不論大小,我們都得搏一搏。遷兒,你還是儘快趕回十方星火身邊,不要讓他看出了破綻。”

氈包內,十方星火假裝不知道馬思遷離去,第二天清晨又主動向馬思遷求歡,裝作被馬思遷迷得暈頭轉向,兩人一番纏綿之後,這才整裝向星殞之地出發。

隕坑之外,已有眾多的江湖門派安營紮寨,時不時地便會爆發衝突。

幾天之後,十方星火和馬思遷率眾而來。

十方星火一到,連忙搭建起營地,接應陸陸續續趕來的援手,而馬思遷則與橫刀幫一眾先行進入了隕坑地洞之中。

又過了幾天,尤弈棋與烏日娜才優哉遊哉地來到了星殞之地。

此刻,隕坑之外已是風平浪靜,願意下洞尋寶的都已經入內,想要坐收漁利的,也已經選好地址、扎好營寨,靜候洞中之人攜寶而出。

站在坑口,望向地洞,尤弈棋說道:

“娜娜,我此行一為奪寶、二為歷練,坑洞之中必定兇險無比,你乃阿卑公主,還是在外面等候我為妙。”

烏日娜搖頭道:

“來都來了,不下去看看豈非可惜,若是洞內兇險,我便不參與爭奪,認慫退出就是,那些奪寶之人可沒閒功夫理會我。”

說著,烏日娜拍了拍行囊:

“尤小哥,洞中需要的東西,我都已經準備妥當了,你什麼都沒帶,讓你一個人下去,我才不放心呢,走吧”

尤弈棋和烏日娜進入地洞,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之前,江湖中人都以為入洞就能找到秘寶,因此在洞口殺得昏天暗地,生怕讓他人捷足先登。

可如今,入洞之人不是空手而回,就是杳無音信,洞外這些守株待兔之人,不僅對入洞之人不加阻攔,甚至還巴不得多一些人進去,早些日為他們找到秘寶。

尤弈棋二人順利地進入隕坑,下到地洞之中,行走間,烏日娜四周環顧,不禁感嘆:

“洞挨洞、洞連洞、洞上有洞、洞下有洞、洞中套洞,真是令人暈頭轉向的地下迷宮。”

好在先一步下地洞之人,為了避免迷路,沿途都標下了記號,甚至在一些兇險之處放置了火把,因此尤弈棋二人很快便穿過了九條主洞,來到了一處巨大的石廳之中。

石廳呈現出規則的圓形,縱橫約二十丈有餘,各個方位上都有大小一致的洞口,尤弈棋二人正是從其中一處的洞口而來。

望著洞頂懸吊的石筍,尤弈棋驚歎一聲:

“這地洞可真是鬼斧神工之作!”

話未說完,空蕩的石廳之中已響起陣陣回聲。

“尤小哥,這地洞並非天然形成。”

烏日娜輕聲說話,怕驚擾到暗處之人:

“我學習算命之時,曾初略地瞭解過九宮八卦之術。剛才,我記錄了來時走過的路線,這地洞的分支似通卻閉、似連卻斷、虛虛實實,完全是按照九宮八卦的陣勢佈局。

正說著,烏日娜指著自己記錄的地圖:

“所以我猜想,這個地洞應該是人為開鑿,並有精通奇門遁甲之術的高人指點,且花費了不少人力。那些杳無音信的尋寶之人,估計已經迷路,困死在了地洞之中。”

聞言,尤弈棋面露喜色:

“娜娜,既然你知曉九宮八卦之術,那我們很快就能夠找到這個地洞的秘密所在。”

“尤小哥,說來慚愧,我學習算命之時,心思都花在了相人之術上,這九宮八卦之術我只是知曉,卻並不精通。

烏日娜淺淺一笑,旋即環視四周:

“眼下,我只能看出這石廳眾多的洞口之中,其中有八個洞口,分別對應著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八個部位,但卻不知道破陣之法。”

說著,烏日娜的表情難得的嚴肅起來:

“恐怕我們得暫時止步於此,退出地洞思索破解之法,若是貿然深入,必定會被困死在其中。”

烏日娜此言,尤弈棋深有體會:

“我明白,以前在四海學院,先生教導算術,我不知道從何解起,但老師如果告訴我解法,我卻又能看明白。既然這地洞如此詭異,那我們便返回地面之上,等有了破解之法再下來一探究竟。”

烏日娜拿出一張紙:

“先不急,我們將石廳洞口的分佈給記錄下來,說不定回到地面之後能夠用得上。”

與此同時,隕坑外十方星火的營地內,昴日雞和胃土稚同時現身:

“十方閣主,參水猿這只臭猴子似乎盯上本尊和胃宿了,此刻我二宿不方便動手,你一人可有把握?”

十方星火看了一眼星官天陰牽著的薄無行,陰測測地說道:

“兩位尊主放心,屬下既不勞尊主出手,也不煩星官相助,更不費朝廷一兵一卒,就能讓這群武林螻蟻葬身此地,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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