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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裡切者——誰在背叛誰(上)

扶桑把叛徒稱為裡切者,也就是向同伴動刀的人。

此時在薩摩上屋敷裡,坐著四位,主人島津齊彬,敕使大原重德,和幕府的兩位老中脅坂安宅、板倉勝靜。

脅坂、板倉向齊彬通報,“幕府想任命齊彬為老中”,這個訊息一出,四人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氣氛頓時沉重起來。

為啥不說話呢?

因為這四人都知道,大原帶的敕旨裡,有“三事之策”,其中一條就是,“沿海五大藩主,伊達、島津、山內、前田、毛利,這五家功勳卓著,可作為五大佬參與國政”,可如今幕府居然搶先一步,在沒接待敕使前,就要任命島津齊彬為老中。

這世上哪有如許湊巧的事,肯定是有人提前走漏了訊息,因此幕府才先發制人,提前出手化解小朝廷拉攏齊彬的用心。

因此大家的心思相同,那就是:

“幹!果然有裡切者,但此人是誰呢?到底是哪一方勢力出手了?”

其實不光敕使大原和陪他前來的齊彬看起來懵懂,這登門的兩位老中,脅坂、板倉,其實心裡也是蠻驚訝的:

就在兩天前,文久二年(1862年)六月六日,松平慶永召集了他上任“大老”的第一次老中評定會,會上慶永提議,任命伊達、島津、山內、前田、毛利五家為老中,當時就把大家都雷翻在地。

原來,如果“大老”不出,那幕府的老中就是頂級幕臣。

而此役職向來是從譜代大名中選拔,而且還有個傳統,那就是備選者的領地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一般都在二萬五千石以上、十萬石以下——這領地太小,自身實力不夠、威望不足,老中的位置做不穩;而領地太大了呢,又有弄權的危險。

曾經的老中首席水野忠邦,為了順利上位,就曾經忍痛將本家從唐津藩換到浜松藩——兩者表高都是六萬,但唐津藩富庶,實高在十萬石以上,忠邦不顧家臣勸阻硬是換了領地,但他後來確實順利當上了老中。

因此,慶永這個提沿海五家為老中的提議,一下就把六位老中都震住了。

因為槽點太多,一時反而無從吐起——“到底從哪裡開始反駁好呢?”這不是難為人嘛。

可慶永又不是個憨批,他敢這麼說自然是有道理——如果沒有直秀亂入,慶永七月,執政幕府的慶永,可是敢把一直以來的“大老”役職改成“治政總裁”的猛人!

因此他一招手,讓近侍把大目付伊澤政義請進來了。

“美作守,您給大家說說吧。”

見到伊澤進來,六位老中無不震動。

為啥呢?

這老中雖然尊貴,可幕府的實權役職都是掌握在旗本手裡,而且這幫人作為將軍的直屬,自視為德川本家的鷹犬,不說處處和老中做對吧,可要說俯首帖耳可真談不上。

不說別的,大身旗本和大名吵起來,拔刀互砍的那也不是沒有啊,最有名的,老中田沼意次的長子意知,都做到了若年寄的高位,老爹當時還是實權的老中,那還不是照樣,旗本佐野政言說把他砍死就砍死了——雖然事後追究了責任,但那有個毛用啊,人都沒了。

而且,作為旗本官途上的頂點,這役職有大目付、番職是留守居,兩者都是非公方樣將軍的鐵桿心腹不可擔任。

大目付名義上隸屬老中管理,但有直奏將軍之權,因此絕對不可以等閒視之。

因此,這慶永和大目付伊澤,如此迅速地勾結在一起,細思甚恐啊。

伊澤政義笑眯眯地進來,施禮問好之後就開始倒豆子:

“五月二十一日,京都朝廷設立了新官位,叫做‘國事御用書記掛’,大概有二十七位公卿任職,其中大半參與過‘廷臣八十八卿列參事件’。而這次來江戶的敕使大原重德,就是其中之一。

這是大坂快船昨日剛剛送來的訊息。”

按理說,這訊息告知大老慶永之後,應該立即稟報老中,但如今六位老中也來不及埋怨了,因為訊息太勁爆了!

設立官位,雖然看起來是小朝廷的權利——官位歸皇室管嘛,但實際上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德川家開幕以來,透過《禁中並公家諸法度》規定,“太政大臣、左右大臣和攝關必須選用有‘器用者’”。

這句話的含義是,有沒有“器用”,這幕府有權判

斷,可以藉此干預人事任命。

而朝政的重大變化,比如設立新官職,這沒有太政大臣、左右大臣和攝關的同意和書面附署,這旨意就不合禮法——這就是說,靠親近自己的公卿,幕府可以干涉朝政。

但現在,突然冒出來個“國事御用書記掛”的官位,這事幕府不知道啊,沒人告訴我們啊,這公武合體在即,京都朝廷怎能如此不識大體!

你聽聽,這“國事御用”,表明了要正大光明地干預大政,膨脹了啊,鐵子。

而且,人選大多是“廷臣八十八卿列參事件”中人,這能是正經人麼?

幕府違敕與西洋諸國通商,不就是因為這些人鬧的嗎?他們死活不同意,最終搞的如今這對外通商的黑鍋只能幕府自己背。

說起來,六位老中,久世廣周、松平信義、水野忠精、板倉勝靜、脅坂安宅和井上正直,這雖然不是一條心,但已經做到了老中,就算擁護公武合體,那也肯定不能把全部屁股坐到朝廷那邊啊。

因此大家都盯著板倉勝靜,意思是:

“怎麼回事?你算尊王的齊昭一系人馬,趕緊說說吧。”

板倉當時就被氣得兩眼發黑,心裡想這憑啥啊!

“雖然俺是過繼到備中松山藩的,論跟腳是桑名藩主松平定永的親兒子。

因為如今的桑名家主定敬是高須四兄弟之一,因此自己和四兄弟中的尾張德川兩任家主慶恕、茂德走的近,所以被視為齊昭一系。

可真掄起來,大家身上都不乾淨——這久世、松平不提,新上位的咱們四個,如今誰不和齊昭一系勾搭啊,不然憑啥上位:

比如,井上正直你小子和我板倉家聯姻,和脅坂安宅家也曾是親屬——當然了,咱倆之間才是鐵桿,我接近齊昭一系,你也得跟著啊;

水野忠精,你娶的是井上家的公主不說,還因為轉封和井上家勾結,上任家主還是被久世小舅子阿部正弘趕下臺的水野忠邦,要不然,咱們能混在一起麼;

而脅坂安宅,你個裡切者,要不是和我板倉家及井上家有親屬關係,而且還是被久世趕下去的,誰理你啊。而且要說這朝廷內幕,你脅坂應該最清楚才是!

板倉勝靜跟尾張德川家走的近,而尾張的又是尊王的齊昭一系核心之一,為啥板倉覺得脅坂比自己和京都走的更近呢?

當然是因為脅坂的裡切者身份了,而且,這件事說起來,留任的久世、松平兩位老中也脫不了干係——感情,這六位老中,多多少少身上都不乾淨,要麼如今和齊昭一系交好,要麼和朝廷有過聯絡。

原來,為了推動公武合體,原本的老中首座久世,曾經和長州毛利家勾連,但結果,毛利家看久世要垮臺,一轉身就把久世賣了;而脅坂安宅和毛利家有姻親,所以他反而得以搭上了公武合體這條船。

毛利家最近和朝廷走動親密,這脅坂一點風聲都收不到,這不可能嘛。

但是,脅坂這個濃眉大眼的,從溫和開國派跳到強硬派井伊的一邊,在安政大獄打擊了公卿和齊昭一系後,如今又轉過身,靠毛利家的關係推動公武合體,所以板倉三人雖然和他結盟,但誰也不敢與這個裡切者深交——誰知道明天脅坂會不會再次跳反啊。

要是因為這個原因,脅坂有訊息不告訴大家,這也是有情可原的——前幾天,大家和久世一系握手言和,不也是沒提前通知脅坂嘛,有初一就有十五,這公平的很。

板倉擠眉弄眼以示清白,而且他還轉頭看脅坂,試圖將大家的注意力轉移到此人身上。

你還別說,這招還真有用,最起碼久世就上當了,他惡狠狠地看著脅坂:

“裡切者,這事你肯定知道,因為按時間計算,此時毛利家世子定廣已經在京都了,你們就沒通氣?”

“這平白汙人清白,憑啥啊!”

脅坂滿腹委屈,但他也沒法分辨,因為和聯手的毛利家,確實把久世坑的不輕。

至於脅坂和其姻親毛利家,到底是怎麼把久世騙了的,這件事說來就話長了。

雖然如今經齊昭一系的慶永居住調和,板倉和久世和好了,但想起這件事的由來,他還是不禁有些幸災樂禍,“讓你居中調和、左右逢源,這次玩陷了吧。”

原來,之前久世知道自己幹了啥,這萬延(1860年)鑄幣把西國諸侯坑的不淺,這主要儲幣銀幣大貶值

,明搶一樣,能不招人恨嘛。

而且,安政六年六月(1859年7月)三港對外開埠,這物價飛漲、民生艱難,雖然是前任大老井伊幹的,可自己不是已經接過這個黑鍋了麼,這不罵當老中首座的自己,罵別人也不合適是吧。

因此,當毛利家找上門來,表示“毛利家有辦法讓物議停息”的時候,久世、安藤兩位執政老中,因為正被罵的焦頭爛額,所以就立馬上鉤了。

經過仔細這麼一問,好麼,聽起來還真像一回事,因此兩人就同意請毛利家居中調解。

這個建議,在後世大名鼎鼎,被稱為《航海遠略策》,提出者是毛利家的直目付長井時庸。此人是長州毛利家中的名門,與家主同出於大江氏一脈,本人也深得家主慶親的信任。

這《航海遠略策》說的是啥呢?

簡單說的話,就是武力攘夷不可取,只有積極的對外通商壯大實力後,才能扭轉被西洋諸國欺辱的局面。

而《航海遠略策》和公武合體的關係在於,長井認為:

“只有朝廷和幕府和睦(朝廷下令、幕府執行),國論才能統一,這樣才有實施航海遠略的條件。”

在京都那邊看來,《航海遠略策》明確把朝廷置於幕府之上,這還可以嘛;而江戶方面覺得,如果朝廷能同意對外通商,這不但有人分擔物議,而且彼此的間隙也彌合了,自此就少了一下打著皇室幌子跟自己做對的,這不是挺好嘛。

長井時庸,是文久元年(1861年)三月對家主慶親提出的《航海遠略策》,之後經過家臣團討論,正式作為藩論採用。

同年五月,長井奉命上京都,求見了權大納言正親町三條實愛,提交了此建議。之後,公武合體派的公卿表示支援。

就這樣,六月長井又不辭辛苦到了江戶,七月說服了老中久世,八月又搞定了安藤信行。

至此,毛利家主慶親終於可以親自出馬:

十一月,慶親到達江戶。

可此時形式亦然有了變化,攘夷聲威大震,慶親就縮了,開始划水。

但此時長井已經騎虎難下,於是十二月,費勁波折的長井,終於取得允許,代表毛利家出面,正式向幕府提出航海遠略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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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直到文久二年(1862)正月,坂下門外之變發生,老中安藤信行被刺,啥進展也沒有——朝廷方面沒表示不說,幕府對加大開國也不置可否。

之後,反對久世、安藤的局面逐漸明朗,沒辦法的長井,只要在三月再次從江戶上京都,試圖最後一搏。

而毛利家主慶親,看到老中安藤信正於四月十一日被罷免,他也終於放棄了,當月月底他派世子定廣趕去京都,表示贊同攘夷,就此正式轉變了立場。

而五月脇坂安宅的上位,除了其他盟友的幫助,這毛利家的支援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所以啊,有愛屋及烏,就有恨烏及鳥,如今板倉勝靜一做暗示,這久世廣周就認定脅坂安宅知情不報。

六位老中,除了脅坂自己,板倉、水野、井上和久世都懷疑脅坂憋著壞,這剩下的一位,松平信義自然也不能免俗。

說起來,松平信義也是開國派,而且因為和牧野家的姻親,他和與牧野交好的阿部、久世一系關係非常之好。

因此,毛利家透過《航海遠略策》把久世一系坑了,他也是受害人之一啊。

而且算起來,出自龜山藩的信義更慘,久世管咋的,還是安政大獄的受害者,他當年因為本家和大老井伊的姻親關係,可沒少在安政大獄裡給井伊搖旗吶喊,如今尊王的齊昭一系翻身,其實他比久世還怕。

因此,因毛利家反水導致航海遠略策徹底失敗,這松平信義也特別敵視毛利支援的老中脅坂—— 信義沒被圍攻,一個原因是他身為松平十八家,作為德川家分支還是有點優待的,而另一個因素,則是因為龜山藩和譜代四大家酒井家也是姻親,這酒井家如今也在暗中發力,所以多多少少,松平信義也借到了光。

但脇坂是真委屈啊,他確實不知道朝廷為何突然出此奇策,非要在五月二十一日設立新官位“國事御用書記掛”。

大家目光裡的壓力越來越大,搞的脇坂如坐針氈,但他猛一抬頭,這大老松平慶永,不正是齊昭一系的主將之一,憑啥你們不懷疑他早知道、他和朝廷有勾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