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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去梅園吧

御醫跪倒在地,望著背對著自己的皇上,心中不知如何開口,就這樣沉默著。

晏火背對著御醫,沉著聲音:“只管照實了說。朕不會追究什麼的。”

朝野上下皆曉得,皇帝愛民如子。雖然皇帝看起來面冷,手法冷酷狠厲,對待貪官汙吏更是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可是,皇帝慈孝的名聲那也是坐實的。

皇上自幼便不得先皇寵愛,年方十歲才得到去上書房,聽候太傅教誨的資格。那十年後宮所受的欺壓,可以說晏火可以完好無損地活下來全全仰仗著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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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在地上的御醫,略微想了許久,緩緩開口道:“倘若老臣回去御醫院,查閱典籍、通讀醫理,憑藉老臣醫術,可保太后娘娘一年無虞。”

晏火聽聞此言,強壓下心中的悲涼之意,背對著御醫緩緩開口道:“如此便好,你且退下吧。”

御醫聽聞此言,朝著晏火行李之後,便揹著醫箱匆匆離去了。

晏火聽著內堂的動靜慢慢小了下來,便輕輕扣著門,屋內傳來一身沙啞的聲音:“皇兒,進來吧。”

晏火慢慢推開門,走了進去,隔著一層帷幕,晏火仍然能看得出太后娘年日漸消瘦的身影和蒼白憔悴的臉龐。

晏火哽咽道:“母後……”

太后慢慢扯開一個笑容,咳嗽了幾聲,身旁的蘭若姑姑小心的給太后拍背順氣。太后依靠在床邊,沙啞著嗓子緩緩地說道:“皇兒不必憂心,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心裡明白。只是,皇兒心中的痛苦一多半是母后造成的啊。母後著實再無顏面面對皇兒了。”太后說著說著,便又咳嗽了起來。

晏火聽聞此言,便跪倒在了地上,男兒有淚不輕談只是未及傷心處。晏火哽咽道:“母後,兒臣自幼時起便與母后相依為命,怎麼會怪母后呢?”

太后笑著,喝了一口蘭若姑姑端來的參湯,接著說道:“皇兒,母后還記得,當母後告訴你當年的人肚臍眼處有一朵梅花形狀的胎記的時候,你整個人都像是從地獄回來的一樣。哀家知道,自從紫桐的歿了,你整個人的心就死了,可這晏氏江山不可後繼無人啊。”太后話音剛落,便再也忍不住了,蘭若姑姑趕忙扶住太后,太后用錦帕捂住嘴又咳嗽了起來。

晏火緩緩閉上了雙眼,頓了頓,睜開眼睛,緩緩說道:“今年選秀的事宜全權交給母後,兒臣絕不會有半點怨言。”

太后聽了晏火的話,心頭一直懸著的大石頭也漸漸落地了,笑著慢慢說道:“皇兒,莫要怪母后。綿延子嗣,開枝散葉,也是你的職責所在。世家貴女也是一種手段。”說罷,頓了頓,接著說道:“罷了,且退下吧。”

晏火聞言只得緩緩朝著太后行了個禮,便出去了。太后望著離去的晏火,嘆了口氣。

晏火心中悲涼之意瀰漫四骸,方德望著一臉凝重的晏火,心中捉摸不定,小心翼翼的開口道:“主子,天色不早了。明日還要開朝,現在要不要會寢宮休息呢?”

晏火望著濃濃的夜色,心中悵然若失,嘆了一口氣,說道:“去梅園吧。”

晏火踏著深深的夜色,緩步走到了梅園。正是深秋季節,梅園之中都是光禿禿的一片,晏火望著這一片的淒涼,獨自一個人坐在梅園之中的亭子裡面,秋風慼慼,晏火心中的悲涼何人能窺得一二呢?

還記得和霆均閣老呈報上來沈氏一族通敵賣國的證據的時候,朝野震驚,當時定遠將軍正在率軍和韃虜交戰,為了防止定遠將軍暗中勾結韃虜,反攻帝都,晏火只得派逸王爺畢藝前往,隨軍前往的還有和閣老的次子。

定遠將軍戰死沙場,小沈將軍屍骨無存,曾經所向披靡的國之精睿竟然被自己的同胞斬落馬下,全軍覆沒,這個結果是晏火無論如何都不想看到的。

逸王爺等人班師回朝,自己再怎麼想瞞住,也終究被紫桐知道。那天,紫桐身著鳳袍,雍容華貴的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面前,望著自己許久。晏火幾乎從未見過沈紫桐落淚,可那一日讓他此生難忘。

鮮紅色的鳳袍,華貴的頭飾,她一步一步緩緩走來,就當著眾位朝臣的面,她跪倒在大殿之上,輕輕將頭飾卸下,一頭青絲,笑著雙手捧上鳳印,緩緩說道:“罪臣之女沈紫桐將後位挪出,請陛下賜妾一死。”

晏火知道,沈紫桐此番舉動是想讓他殺了她,抱住自己兄長的遺孀和自己的母親。可王法之下,自己怎能徇私?

晏火皺著眉頭,緩緩開口道:“你自二八年華之初就隨朕左右,生生死死,從未相離,朕念在你已經嫁入皇家,沈氏一族通敵賣國,對你網開一面,朕不再追究。鳳印,你還是拿回去吧。”

說罷,偷偷給了方德一個顏色,方德悄悄退下,招來了幾名宮女前來,沈紫桐擺了擺手,將鳳印放在了一名宮女手中,自己一身傲氣,從地上緩緩起身,兩行淚突然滑落,只是嘴角的笑容從來沒有消失過,微微行了一個禮,輕語道:“妾,謝陛下。”

便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那天下午,當和家次子帶軍抄沒定遠將軍府的時候,晏火聽聞,定遠將軍夫人自刎於大堂之上,而小沈將軍的遺孀卻不知所蹤了。

晏火在書房聽聞此訊息的時候,心中大震,卻收到了昭儀娘娘貼身宮女趕來傳的訊息。

昭儀娘娘竟然在坤寧宮和和皇后打了起來。晏火一聽此言,趕忙前去,趕到的時候,昭儀坐在地上,掩面而泣著,手臂上還有一道匕首劃過的傷痕在流著血。而沈紫桐正端坐在寶座上擦拭著昔日隨她出征時候隨身攜帶的匕首。

晏火皺著眉問道:“出了何事?”

沈紫桐望著晏火,一步一步向晏火走了過來,眼睛裡充盈著淚水,此時,昭儀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跌倒在了晏火的腳邊,一手捂著胳膊,哭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