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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間酒 第十三章:有些人活著但已經死了

卓彩看向腳底的無助地胡亂奔跑的村民們,對著華杉哀求道:“可不可以把下面的村民帶出去?他們都是無辜的。”

華杉面色一冷,剛欲反駁,心湖中傳來魏屹的聲音:“答應吧,權當是行善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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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杉無奈,只得答應說:“好。”

天幕之外,便是一片白雪茫茫畫面,白日裡陽光照耀而下,落在皚皚白雪上有點晃眼。看來待在秘境裡的幾天,外面又下了不小的雪。

杭旬崇山峻嶺之間,只剩下銀裝素裹的美景。從遠處望去,杭旬山像是被大雪洗成了一個嶄新的世界,宛若仙境。

左丘尋靠著一棵覆蓋了厚厚積雪的柏樹,冷眼看著不斷地從天幕之中往返把村民帶出來的華杉,以及還以靈氣緊緊籠罩住徐懷谷一行人的魏屹。

魏屹狠下了心,此時左丘尋殺意已經到了極致,他和華杉唯一的活路就是靠著手中的徐懷谷一行人的命來交換。

待得所有村民都從秘境之中逃了出來以後,卓彩便讓白髮老人帶著村民們去往其他地方安身,自己依舊留了下來。

左丘尋就這麼盯著魏屹,眼神裡的寒意直刺人心。

魏屹便說:“大家相逢便是一場緣分,雖然是我們有過錯在先,但是此時共同度過這劫難,便也算是相識了,不如我們各退一步,放我們離開可好?”

左丘尋冷笑相對:“為何是各退一步?過錯難道不是一直在你們那邊嗎?想進秘境奪走鳳凰枯骨是你們,把那瘋子野修帶進秘境,害的秘境崩塌的也是你們,最後還是靠我才出了秘境,如何說是各退一步?”

魏屹啞口無言。

他嘆氣,無奈地說:“那你想要如何?只要不殺我們倆,什麼條件都好說。”

左丘尋平靜地說:“那小子,氣焰太囂張了,我看他不過眼,那打在餘芹臉上的一巴掌,讓他自己打十巴掌回去。”

華杉面色微變,眉毛擰成一團。

魏屹很是為難,要知道華杉可是他們宗門這一代的門面,怎麼可能受此屈辱?

魏屹再次商量道:“道友似乎有點欺人太甚了吧,道友不如提點其他條件?像是法寶,或是神仙錢一類,自然都是可以的。”

左丘尋冷笑:“拿錢買命?可以啊,我看那小子雖然人傻不拉幾的,但是天賦似乎還不錯,應該值不少錢吧?一萬枚彩珠,怎麼樣,值不值?”

魏屹臉色一凜。

一萬枚彩珠,那哪裡是能拿的出手的錢?便是集齊他們整座宗門的財力,估計也就幾千彩珠罷了,怎麼可能全部拿來換取華杉性命?分明是左丘尋故意為難。

魏屹沉聲說:“道友這是不打算談下去了?那我也不妨撕破臉皮,這些人的性命都是在我一念之間,只要你放過我們,我就放了他們。不然的話,道友大可試試是你的劍殺掉我快,還是這些人死得快。”

左丘尋認真又說:“那就留下那小子一件仙兵,然後讓他認真給餘芹道歉。”

魏屹以詢問的眼光看向華杉,華杉有點按捺不住,反駁道:“不可能!這件仙兵若是丟在這裡,你我回去都無法向宗門交代,至於道歉,則是更加不可能!”

左丘尋起身,冷冷看向華杉:“為何不可!”

華杉辯駁道:“他只是一名凡人女子,我便是多看她一眼都是她的福氣,為何偏偏要揪住這件事不放!無論如何,我絕對不會向一名凡人道歉!”

左丘尋劍意驟然升起,整個人氣勢頓時鋒利無比:“你敢再說一句試試!修士界有你們這些人,才是修士中真正的毒瘤!無論如何,道歉!”

華杉梗著脖子,硬是不肯,於是左丘尋劍意更加密集,幾乎都要凝成實質,華杉和魏屹都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

魏屹咽了口唾沫,緊張地掌控住手中靈氣,隨時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決定。

局勢一時間僵持不下。

左丘尋的耐心在一點點地被磨去,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怒火,無處發洩,只好化作更凌厲的劍意。

就在左丘尋終於忍耐不住準備出

劍之時,那華杉終於咬牙松了口:“我道歉便是!”

他轉頭看向餘芹,面色滿是不甘,低頭說道:“對不起!”

餘芹沒有看他,只是擔憂看著懷裡昏迷過去的徐懷谷,彷彿她的世界裡只剩下了徐懷谷,華杉如同不存在一般。

華杉咬緊了嘴唇,臉頰發顫。

魏屹商量說:“道友,華杉也道歉了,可以依你之前所言,放我們離去了吧?”

左丘尋最後狠狠瞪了一眼華杉,緩緩點頭。

魏屹心中終於坦然,對著華杉說:“我們趕緊走吧。”

華杉憋住怒火,說:“走!”

那一座白玉印章化作一塊懸浮的白玉平臺,載著兩人就要離開。

華杉心裡此時憤怒到了極點。他是天河宗的天驕,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只不過現在屈於左丘尋的劍修實力,他只能吞聲忍氣,等回到宗門之後,必然要請人來報仇!

惡念一起,華杉歸心更加急切。

印章速度被催動到了極致,迅速往天邊飛去。

左丘尋眯起丹鳳眼,似乎是在看清他們離去的方向。

她一劍斬出,一道黑色長線往那白玉印章而去,幾乎是瞬間就已經奔到印章面前。

魏屹此時慌忙以刀抵擋。

刀光與劍氣相碰的一瞬間,仙兵的威力便被完全顯露了出來。之前他與左丘尋廝殺之時,左丘尋還只能夠與他打個平手,但是用了仙兵之後,這一劍,已經和之前的鋒利不可同日而語。

魏屹挨了這一劍,委實不好受。他刀身被劍氣削得偏離手掌,從天上掉了下去,而人也噴出一口鮮血,飛出好遠。華杉慌忙操縱印章飛過去接住下落的魏屹,十分狼狽。

魏屹對著左丘尋的方向,怒吼道:“出爾反爾!今後等著我天河宗的追殺吧!”

印章立馬化作一枚流光,飛逝在天地間。

餘芹焦急問道:“左丘姐姐,就這麼放過他們?那今後若是惹來了追殺,該如何是好?”

左丘尋看向天邊,那印章已經載著兩人飛去很遠,劍氣已經不能及。

左丘尋從容一笑,劍氣雖然說不能及,也只是這一把鳳羽劍,而她還有一把劍。

一把靜靜臥在心湖裡的劍。

而且那一把劍,比起她手裡的這一把劍還要厲害許多,無論多遠,都是一劍可至。

天生劍胎的玄妙,不是一般修士可以體會到的。

徐懷谷之前所說見到左丘尋第一面便覺得劍意被牽引,就是如此。

白玉印章之上,華杉憤然對著魏屹說:“魏師叔,他們真是太欺人太甚!竟然出爾反爾,不愧是那不要臉面的臭泥潭野修!”

魏屹也憤怒,當時左丘尋那一劍讓他失去了那一把跟了他好多年的中等法寶品秩的刀,自然心裡也很是不忿。

他說:“這次回去之後,你便向宗主和長老稟明此事,說那黑鳳凰枯骨在那群小子手裡,待得長老們出馬,他們自然手到擒來!”

華杉陰冷一笑:“自然如此!”

魏屹剛欲轉頭,卻感覺天地宛如被一座牢籠蓋住,心裡一股寒意壓抑不住得猛躥上來。

華杉也感覺周圍小天地被囚禁,當他驚慌地去看是如何回事之時,卻見天地間無數道細微劍氣劃過雪白雲彩,對著白玉印章而來。

一撥細微劍氣而過,白雲都被劍氣吹散了許多。

華杉驚慌道:“師叔,這是什麼!”

魏屹也震驚地看著這些劍氣,宛如見鬼一般:“是很多劍氣,但是為何竟然都對著我們而來?”

“先別管那麼多了,趕緊擋住這一撥劍氣吧!”

華杉拿出那一把摺扇,一道道火幕擋住了小劍氣,小劍氣每觸碰到火幕,便會輕易被消散而去,但是細小劍氣宛如無窮無盡一般,燒去一撥,便會有更多劍氣重新劃過白雲襲向兩人。

魏屹疑惑地伸出手,觸碰到了一條從他面前劃過的小劍氣,而那劍氣穿過他的手掌,而手掌竟然沒有受到任何傷

害。

魏屹疑惑地說:“別急,這些劍氣,都是假的。”

華杉停住手,於是一道道劍氣如淇水的大潮一般紛紛劃過華杉的身體,華杉果然感覺不到任何事,便問:“那這些東西究竟從何而來?”

魏屹皺眉,說:“我們離那女子已經很遠了,應該不是她的劍,難道此處別有玄機?”

變故橫生。

就在魏屹話音落地的一剎那,一道道血花從魏屹身上綻放,他還沒來得及有任何舉措,就變成了一攤鮮血,在白玉印章的迅速飛行之下,鮮血立刻就從印章上落下,染紅了周遭一大片白雲。

華杉驚慌失措,趕緊喊道:“魏師叔!”

但是魏屹卻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那些小劍氣極其古怪,竟然有真有假!

兔死狐悲之意彌散開來,華杉趕緊拿出摺扇,重新開始抵擋那些細微劍氣。

劍氣越來越繁雜,隨著時間流逝,華杉靈氣快要枯竭,但還是在苦苦支撐著,而且那股天地被禁錮的意味還是沒有退去,華杉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那精通掌寸山河之術的道家老神仙困住了。

華杉一邊抵擋劍氣,一邊喊道:“莫不是小子路過此地,無意打擾了哪位老神仙?若是如此,還請看在我家天河宗宗主任雲岫的臉面上,放小子一次,到時候宗主自會前去拜謝老神仙!”

無人應答,劍氣依舊無窮無盡湧來。

百密之間必有疏漏,一道白色小劍氣從邊沿飛過火幕,從華杉眼前削過,把他鼻樑骨削去半截,頓時鮮血湧出,滿臉鮮血。

華杉面色極度痛苦,哀嚎出聲。

但也是這一劍,讓得華杉看清了小劍氣的真正面貌。這些繁雜的白色劍氣之間藏有小劍,劍氣是假,但是小飛劍卻是真劍!

劍氣和小飛劍依舊源源不斷,華杉似乎看不見自己有活著出去的機會,他不禁在心裡絕望想究竟是誰和自己過不去,埋伏了這麼久就是為了殺他。

他突然腦袋裡想到了什麼,驚訝說道:“蘇涒,難道是你?!”

他好像記得飛魚洲消失的那一位天生劍胎的心湖飛劍,叫做“青絲”,似乎就是這樣的本領。但是他委實不記得,自己何時與那一位劍胎有過交道,她又為什麼要殺自己。

既然是被蘇涒盯上的人,華杉心裡最後那一點僥倖想要逃生的心理也消失而去,轉眼之間,稍有懈怠的華杉便露出了破綻。

那些小劍更加雀躍,彙集在一起,如同一條小溪一般流過華杉。

溪水被染成紅色。

白玉印章失去主人,從天上掉落而下。

左丘尋還是靠在那一棵柏樹上,只是閉目而已。

餘芹疑惑問道:“左丘姐姐?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

左丘尋這才緩緩睜開了眼,對著餘芹微笑說:“沒事,那兩個人已經死了。”

餘芹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左丘尋起身,看向兩人死去的方向,御劍而去,說道:“我去去就回,你待在這裡照顧好別的人。”

餘芹微微點頭,看著御劍遠去的左丘尋,心裡嚮往之意油然而生。

飛劍很快就來到了雲層間,左丘尋接住那還在墜落的白玉印章,小心收好。

她又看向天邊,一道光芒閃過,便又出一劍,把那亮光打落。

左丘尋不屑:“本命魂燈,多少年了,還是這一套老玩意。”

無數把小飛劍匯攏到左丘尋身邊,隨後都逐漸進入了左丘尋的心湖間。

一座湖泊在左丘尋心湖處,湖水盪漾,波光粼粼。

盪漾的是劍意,波光是雪白的劍氣。

這是一座以劍構成的心湖。

左丘尋有點傷感,自語道:“好久沒有聽見蘇涒這個名字了。”

她眼神逐漸轉冷:“不過她已經死了,很久之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