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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月下夜話

自從慧成來給徐懷谷唸佛經之後,徐懷谷像是找到了莫大的消遣一樣,也不惹事了,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在寺廟裡安住了下來。

白天他一般會睡到日上三竿,然後就等著能悟給他帶來鎮子上新買的新鮮酒肉。酒是立馬就被喝完了的,肉則會被他在一天裡慢慢吃掉。

剛開始的時候,慧成、能悟一行人對他喝酒吃肉很是不滿,但是漸漸地,或許是習慣了,或許了懶得去不滿了,也就沒什麼感覺了。徐懷谷在寺廟裡住下來這件事,就像是每天例行的晨鐘暮鼓,好像是生活的一部分了。

慧成最初還以為徐懷谷是要貪圖自己的色相,但是給他念過幾天的經書之後,徐懷谷卻對她一直保持著禮貌,並無半分逾越,因此她的戒心也就慢慢放了下來。

當然,她也把這件事告訴了白荷大師。於是白荷大師就更加困惑不解了,主要是他愈發猜不透徐懷谷留在寺廟裡的目的。

這個人雖然有時確實言語荒謬,但是卻並沒有做出什麼危害寺廟的事情來。反而在白荷大師看來,他的行事古怪,卻好像有一種看破一切的高處不勝寒之感。就好像是他行走在世間,只是一個高高在上的看客,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是他意料之中的一樣,而他卻遊離在俗世之外。

白荷大師對自己的判斷有一定的自信,而這麼一來,就更加印證了他心中猜測的那個想法——此人說不得就是一名修士,而且恐怕境界還不會低。

只不過,他卻依舊不敢下定論。因此,他便揣度著,能不能想出一個辦法來確定徐懷谷究竟是不是修士。

……

時間一晃而過,此時距離徐懷谷進寺又過了幾天,今日正是那上元節的後一天,正月十六日。依照往常的慣例,上元節過後,寺廟裡的香火就會慢慢冷清下來了。但是好在成鶴寺已經賺夠了足夠的香油錢,夠他們生活很長一段時間了。

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徐懷谷這些日子似乎對天上的那一輪月亮尤其感興趣,自然不會想錯過今晚的月亮。他今日特意白天沒喝酒,把能悟買來的酒留到了夜晚。

深冷寺院,月下獨酌,細數過往,豈不美哉?

於是著這個夜裡,徐懷谷便搬了一張椅子在庭院裡,手中提了一隻酒壺,獨自坐在椅子上,飲酒賞月。

老一輩的說法沒有錯,十六的月亮確實是最圓的。只不過為何每月的十六日月亮才會格外地圓?而其他天數裡面,則是殘缺的呢?

徐懷谷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在世俗之中,有專門的一群人,他們觀測天文、制定曆法,確定節氣和一年的日期。而十六的月亮是最圓的,也是出自這一群人的口中。

天地參商,斗轉星移,這些是徐懷谷完全不瞭解的,由此可見,修仙之人也只是有所偏頗罷了,在某些領域裡甚至比不上凡人。

其實也不一定比不上,也可能是修士們過分地去追求修為,壓根就沒有多少時間去思索修行之外的東西,所以從來沒有修士去研究罷了。

徐懷谷抿了一口小酒,耳邊有“篤篤”的細碎腳步聲傳來。他看向那個方向,是慧成一手提著一個食盒,另一手打了一盞燈籠,在月色之下,踏著青石板路走了過來。

慧成這段時間裡與徐懷谷的關係緩和了不少,因此今天只是她一個人前來,武成並沒有跟隨。

徐懷谷停下腳下打著的節拍,饒有興趣地看向她。

慧成一直走到了徐懷谷的身邊,把食盒放在他椅子邊,然後就這麼站在一旁看著他。

徐懷谷好

奇地問道:“我不是叫你今晚不用給我來唸佛經嗎,怎麼還過來了?還帶了吃的,莫不是太陽今兒個從西邊出來了?”

她白了徐懷谷一眼,說道:“給你吃的你還不樂意了?不想吃我就回去拿給能淨去了。”

“別,我正愁著沒有吃的下酒,你這來得正是時候。我就先謝過了。”

徐懷谷笑著把食盒開啟,拿出一碟下酒的冷盤,動了兩筷子,便連連稱讚道:“好吃。你這又會背書又會做菜,多才多藝,厲害。”

慧成嘴角微微上揚,斜瞥了他一眼,得意地說:“那是自然,師父說了,我在他的一眾弟子裡面是最聰明的,做什麼都做得又好又快。”

徐懷谷點點頭,吃一口菜,喝一口酒,又有月色作陪,此時快活瀟灑得就是神仙也不換。

慧成今日來找他似乎並不只是給他送吃的這麼簡單,她還是在徐懷谷旁邊站著,似乎有什麼事,但卻一句話也不說。

徐懷谷滿心舒暢,也有了繼續和慧成聊下去的念頭,便問道:“既然你這麼聰明,你師父為什麼還要讓你在廚房裡面做飯呢?若我是你師父,肯定讓你日日攻讀佛經,然後再把衣缽傳給你。”

慧成望著遠處月色,回答說:“因為我不喜歡佛法啊。”

“我雖然過目不忘,又背的出許多佛經,但我其實並不是很認同裡面的道理。我總覺得這些東西都太過虛妄了,若是真的像經書中所說的,世間真的有佛,為何信佛的人依舊也會有那麼多的苦難呢?佛為何不救他的信徒?總之,這些話在我口中說出來,似乎是有一些悖逆了,但確實是我的真實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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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懷谷微微點了點頭,示意鼓勵,說:“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信仰的權利,你沒錯。”

慧成答道:“錯與沒錯,其實也沒什麼重要的。世間的諸多事情,求不得對,也說不上錯,但求一個問心無愧,就已經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徐懷谷哈哈大笑,趕緊灌了一大口酒,說道:“你今年才多大年紀啊,就說出這樣的言論來?若非親身經歷過,這麼說可就有點無病呻吟的意味了。”

慧成不搭理他,換了個話題,問他道:“姓徐的,你若是信得過我,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和來歷,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的,就算是師父我也不說。”

徐懷谷頓了一頓,又喝了一口酒,抬頭看向慧成,靜靜地說道:“我叫徐松圖,是一個山間趕路人。”

慧成淺淺地嘆了口氣,把頭轉向一邊,搖了搖頭道:“你還是不願意說實話。”

徐懷谷待笑不笑,道:“那你想聽什麼實話,我可以說給你聽。”

慧成的臉色突然起了幾分懊惱的紅,她有些慍怒地說道:“我是真心和你交談的,你怎麼能這麼說!你若是肯和我說實話,我說不定可以幫你。”

徐懷谷認真地說:“謝謝你,但你不需要幫我的忙。我的忙,也沒人能幫得上。”

慧成盯著他看了半晌,冷哼一聲,從他手上搶過酒壺和冷盤碟子,丟進食盒裡,然後提起食盒便走向一邊,道:“給臉不要臉。”

徐懷谷被她突然搶了吃喝的東西,愣了一下。

慧成指著他,沒好氣地說道:“看看你這副模樣,多大一人了,整天啥事也不做,遊手好閒,還要我們整座廟裡的人給你伺候著,連能淨都比你強。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呢!不論你是誰,又到底因為什麼到了我們這裡來,我都勸你儘快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徐懷谷突然被慧成數落了一頓,這時也自覺確實有

點理虧,便悶不做聲了。

慧成繼續指責道:“知道我今晚為什麼來找你嗎?我就是看你像是有什麼煩心事憋在心裡,想要給你排解排解。哪知你還不識好人心,真是的。”

徐懷谷眯起眼睛,思索了片刻,然後抬頭看向她,問道:“你真的很想知道我是誰嗎?即使我提前告訴你,知道我的身份不僅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甚至會禍患無窮?”

慧成皺眉,雙手叉腰,問:“你什麼意思?”

徐懷谷答道:“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知道我的身份,對你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慧成質問道:“那麼你倒是說說看,知道你是誰,能有什麼壞處?”

“可能會死,還會牽扯到所有和你親近的人,一起死。”

慧成心中陡然一驚,她仔細地端詳了徐懷谷的神情,總覺得他不像是在開玩笑。

她心裡波瀾不定,面上卻故作鎮定地說道:“我不信,你的身份能有這麼神秘?你總不能告訴我,你是皇帝的私生子吧?”

徐懷谷本來很嚴肅來著,但突然被她這句話給逗笑了,便擺了擺手說道:“那是小說話本裡才有的事情,只不過,皇帝的私生子這個身份,和我相比,還是差遠了。”

慧成笑不出來,她擔憂地說:“既然你明知自己這麼危險,還待在我們寺廟?萬一給我們招來了殺身之禍怎麼辦?好歹我們對你也算不錯吧,你倒是也為我們考慮一下啊!”

徐懷谷堅定地搖了搖頭,說:“不會的,天底下所有的人都以為我死了。只要我不說出自己的身份,就沒人知道。”

“你怎麼敢如此篤定?要想人不知,除非自莫為。你現在既然還活著,肯定有認識你的人知道你活著。”

“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對於一個死人來說,沒人能知道他還活著。”

慧成眉頭皺得更緊了,她低頭沉吟片刻,問道:“這麼說起來,能淨和能悟那天去山後頭要埋的那個人,真的是你?”

徐懷谷猶豫了一下,輕輕點了個頭。

慧成難以置信地注視著他,又沉默了半晌,問了一句:“你到底是人是鬼?”

“人,如假包換的活人。”

“那你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

徐懷谷撇撇嘴,沒說話。

慧成滿面憂慮地把臉轉向一邊,說:“我總感覺我今晚像是在做夢。”

“那就把它當做一個夢。”

徐懷谷直視慧成,真誠地說道:“若你信得過我,把它當做一個夢,對你我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慧成站在原地,好長時間皺著眉一句話也不說。終於,她長嘆了一口氣,說道:“罷了。”

她彎腰把食盒和酒都放下,說:“你繼續賞你的月吧,只要你答應我,不給成鶴寺帶來災難,我今後都隨你去。”

徐懷谷點了點頭,說:“我答應你。我答應過的事,從來說到做到,你大可以放心。”

慧成轉身準備離去,但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對徐懷谷說道:“對了,我師父這幾天像是有什麼事要找你來著,具體是什麼我也不知道,提前告訴你一聲。”

徐懷谷點點頭,答道:“多謝。”

慧成昂起腦袋,最後帶著難言的意味看了他一眼,便趁著月色,沿著之前來的那一條青石小路,踏著輕巧的步子走回去了。

徐懷谷撿起酒壺,又喝了一大口,砸吧砸吧嘴,繼續看向月亮。這一夜的光陰,悄然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