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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採筍去

“喂!徐松圖!挖筍你去不去!”

一大清早的,徐懷谷正在自己的僧舍裡看佛經,門外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來人在高喊著他的名字,語氣是極其熟絡的。隨後,便是一陣猛烈的像雨點似的敲門聲。

此時已經是陽春三月,白雪化開,徐懷谷在這座小小的成鶴寺裡已經待了兩月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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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一次與白荷大師交談之後,徐懷谷感覺心結被解開,便決定將計就計,乾脆留在寺裡一段時間,修心養性,徹底壓制自己心底那兩尊心魔。

由於他和白荷大師吐露了自己真正的來歷,寺裡一行人也都相信了他,因此大家對他也沒有之前那麼冷漠了。

就連最怕他的能淨,也相信了徐懷谷的後一套說辭,以為他是一位江湖劍客,至此便對徐懷谷崇拜得五體投地,一門心思想要討好他讓他教自己練劍。只不過徐懷谷卻對此興趣不高,況且能悟和白荷大師都不希望能淨學劍。畢竟,劍是用來殺生的,就算是和尚要學武,也是學那棍棒之術,哪有學劍的和尚?

說到那會棍棒之術的武僧,寺裡的武成便是精通此道。武成知曉了徐懷谷是一名江湖劍客之後,便興沖沖地想要來找他較量一場,一較高下。徐懷谷沒有拒絕,不過他自然把度掌握得很好,既和武成堪堪打了一個平手,又讓大家看不出來他有所收斂。

於是,藉助江湖劍客這一層身份,他就在寺裡安身了下來。只不過名字依舊是用的徐松圖的名字,也是害怕世間沒有不漏風的牆,徐懷谷這個名字,除非哪一天他準備重出江湖了,否則還是不要在世間出現的好。

“春筍!擂鼓山上有好多竹子,那筍長得比我的大腿還粗呢!我已經說動慧成去了,你去不去?”

能淨在門外一個勁兒興奮地敲門高喊,語氣之熱烈,似乎由不得徐懷谷不去。

“停停停,敲門輕點!不曉得你們寺裡門窗不結識啊?要是敲壞了,你看你師父不罰你!”

敲門的聲音一下子就戛然而止了,能淨在外撅著小嘴,問道:“那你到底去不去嘛?”

“去,總行了吧。什麼時候出發?”

“就現在!我就知道,你也饞那筍對吧?哈哈哈!我跟你講,慧成做筍是做的最好吃的。厚的筍要切片在罈子裡泡酸,細的筍要用木槌擂爛了,加油潑辣椒進去拌著吃,那味道真是絕了!快走,時間不等人!要是去晚了,說不定都被別人挖走啦!”

徐懷谷臉上掛著一抹笑,把那一把短劍從桌上拿起,隨意跨在腰間,便推開了門。

能淨在前面笑嘻嘻地跑,徐懷谷跟在後面,很快二人就到了寺廟的後門,和在那裡等候多時的慧成碰了面。

筍不是給能淨一人吃的,慧成負責的可是全寺二十三人的伙食,因此她特意帶了一條扁擔,還有兩個大竹筐,預備著裝筍。

“你會不會挑擔子?”

慧成今天的心情不錯,半帶著笑問徐懷谷。清晨有些微風,吹得她寬鬆的僧袍打出一條條雲紋褶皺,隨風飄飛。

衣衫是淡藍色的,臉是白淨帶著些微黃。寺裡的牆壁是長了青苔的淡綠色,遠處的天是碧藍的海色。這是極清秀的畫面,若是知曉這僧袍之下是一個女兒身,便更有韻味了。

被這麼疑問,徐懷谷顯得有些狹促,搖了搖頭道:“從未挑過擔子。不過想來應該不難,我可以試試。”

慧成似是有些驚奇,把徐懷谷又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說道:“沒挑過?你到底是什麼出身,連擔子都沒挑過,你原先該不會是哪個府上的公子吧?”

“家道中落,往事也就不提了。劍術是從小父親找人教的,但是擔子,是真的沒挑過。”

“行,那我來。”慧成沒怎麼在意。她躬身挑起擔子,一邊說道,“任你身子如何結實,若是以前沒挑過擔子,肩膀上磨不出那一塊繭來,都挑不好擔子。反正往年也是我挑,習慣了。”

“我可以幫你!”

能淨興奮地大喊,躍躍欲試。

慧成沒給他挑,把一個小籃子遞給他,然後便利索地直起身子,迎著風走上了山間的小道。

徐懷谷快步走上前去,把擔子從她肩頭接下,學著她的模樣挑在肩上,說道:“以前是沒挑過,但可以學。如果因為不會也不學的話,以後也都不會了。”

慧成眼裡含笑,嘴角微微上揚,頗帶些不太相信的意味,說:“你吃得起這個苦嗎?別看現在輕,那是因為沒裝東西。等會兒裝滿筍回來的時候可就沒這麼輕鬆了。”

徐懷谷笑著回道:“吃苦?我以前練劍的時候吃過的苦頭多了去了。針刺刀削一樣的苦,大大小小沒有幾百也有幾十次了。”

慧成皺著眉擔憂地問道:“練劍很累吧?”

“何止是累?若是練不好,往後與人廝殺之時技不如人,那時候可不就是累不累的問題了,那是一眨眼之間要丟性命的。”

“哎呀,這麼嚇人啊!”能淨苦著個臉,“幸好我沒跟你學劍,我不喜歡吃苦。”

徐懷谷微微一笑,不做理會。

世間之事,不吃苦就沒有能夠成功的。能淨還小,下意識地不想吃苦。但是徐懷谷心裡知道得一清二楚,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就拿顧三月來說,當時在扶搖宗山崖上時,為何徐懷谷要和她說那些話,願意帶她下山?願意出錢花氣力帶她修行?願意收她做自己的徒弟?那都是因為她願意吃苦,徐懷谷看中的就是這一點。

吃苦的人,上天要給予獎賞。說上天未免有些虛無縹緲了,但徐懷谷就可以給她獎賞,這是真真切切可以由他說了算的。

想徐懷谷這一路走來,吃過多少的苦?記不清了,也數不盡。生死一線之間的經歷,也有過數十次。若是他吃不起苦,鄧紙鳶會願意教他學劍,願意傳授給他劍道?那清風谷的谷主謝卿雲,會願意在紫霞宗為他挺身出劍?

黃善嘴邊時時掛念著的那一位不知道名字的野修師父,有很多人生道理徐懷谷是從他那裡學的,並且是真心認可的。

“我們野修最要的就是吃苦。吃苦是我們野修的根,無論你今後的境界有多高,不能忘了根。”

徐懷谷想著過往的事,心神有點恍惚。慧成和能淨走在前頭,在這極好的天氣裡,他們都沉心陶醉其中,並未注意到徐懷谷的異常。

自己在這一座寺廟裡,究竟還要待到什麼時候呢?總不能一輩子待下去的,遲早要走。那這之後自己該去哪裡?

徐懷谷暫時還沒有想好。不過這不重要,因為擂鼓山的那一片竹林已經近在眼前了。

這座竹林規模很大,碗口粗細的竹子滿地都是。同樣的,大大小小翠綠得能擠得出水來的竹筍也佈滿了這一片竹林。

“哈哈哈!好多竹筍!回去有好吃的咯!”

一提到與吃得相關的東西,能淨總是最積極的。他大笑著,拿著一隻小鋤頭就一頭攢進竹林,開始挖筍了。

慧成並不急著挖,這筍遍地都是,能淨一個人挖都很快就能把竹筐裝滿。因此,她只是在一旁站著,欣欣然地看著能淨。

“聊一聊嗎?”

徐懷谷把擔子卸下,對慧成說道,“附近景色挺好的,可以走一走。”

慧成自無不可。她叮囑了幾句讓能淨不要亂跑,就沿著竹林裡的小道往深處走去了,徐懷谷跟在她身側。

“能淨這孩子也是好玩,在我們寺裡待了都這麼久了,經書是一點沒學進去,倒是對這些玩意兒特別感興趣。”

“很有靈氣和朝氣,和你們寺一樣。”

慧成的臉上露出難以掩飾的笑,說:“你是真心這麼覺得的?”

“真的。而且我覺得,你們寺裡就該有這麼一個小孩子才對,少了他不行。”

慧成微微點頭表示贊同。

徐懷谷便接著問道:“話說能淨到底是什麼來歷?我知道他從小就在山上,他父母呢?”

慧成低頭嘆了口氣,說道:“他父母以前是一個小村莊裡的,在能淨很小的時候,就被過路的強盜殺了。後來,我和師父他們在遊歷的路上發現了他,看他孤苦伶仃的,就帶上了。”

“能淨自己知不知道他父母是怎麼死的?”

“不知道他知不知道。那時,他才五歲,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痴痴呆呆的,都已經餓得快不行了。後來,我們把他帶到寺裡來,一直到現在,七八年過去了,沒人提起過他父母的事,他自己也沒有。我也不知道五歲的時候,他到底記不記事。”

或許他知道,或許他不知道,這並不重要。徐懷谷也嘆了口氣。

“你呢?”慧成反問徐懷谷,“你說你家道中落,可是遭遇了什麼禍事?”

“算是吧。”徐懷谷苦笑了一聲,“離家十二年,深恩負盡,死生師友。說是要回家,但其實已經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慧成點點頭,悵然若失地說:“那我倆其實差不多。”

徐懷谷又問:“你應該是最早開始追隨你們師父的吧?你到底是為什麼會跟隨他?他又怎麼會收你一個女子做徒弟?”

慧成低頭思索了片刻,笑了笑,道:“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也罷。”

徐懷谷其實還想問問她和那一尊金佛的事,但他看見慧成的眼神迅速地變得恍惚,似是沉浸在回憶裡了,也就不便再提了。

新鮮的泥土氣息充盈在空氣裡,他們倆走著走著,便看見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手持了一柄鋤頭,彎著腰在挖筍。

老婦人身上穿的破破爛爛,一雙草鞋都被磨破了底,卻還穿在她的乾瘦的腳上。她的脊背彎的很厲害,像起伏的山巒。旁邊放了兩隻大竹筐,還有一根扁擔,裡面已經快被筍裝滿了。

“阿婆!要不要幫忙?”

慧成看向她,大聲詢問。但老人家應該是有點耳背,似乎並沒有聽見。

她快步走上前去,在老婦人耳邊又大聲重複了一遍。老人抬起頭,拿渾濁的雙眼打量了她一眼,看見她穿的一身僧袍,愣了一愣,然後固執地搖了搖頭,繼續挖筍。

慧成並沒有就此離開,她對站在高處的徐懷谷說:“你先帶著能淨回去,老人家腿腳不好,我幫她把筍挑下山。”

徐懷谷認真點了點頭,道:“你注意安全。”

慧成答應下來,於是徐懷谷再看了那老人家幾眼,也就不再停留,往回走去了。

世人多苦難。不知道老人的家裡又有怎樣的難言之隱,要讓這樣一個白髮老婦人出來挖筍呢?

徐懷谷在回去的路上走得很慢,一直在想一些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