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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講道理

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議事廳外不遠處出現幾個身影,緩緩地往這邊走來。

慕容狄睜開眼睛,只見其中一人正是徐懷谷,樊萱也在一旁。除此之外,還有一名女子與他並肩而行。這女子的臉是陌生的,慕容狄以前沒見過她。

徐懷谷往這議事廳裡看了幾眼,只見這裡的裝潢也和各家宗門的祖師堂差不多,只單單的一層高,儘可能追求簡樸。除了必須的幾樣桌椅之外,便只有些蒲團和香爐了。

樊萱在門檻外站定,拱手朝內拜道:“師父,兩位長老,徐懷谷已經帶到了。”

慕容狄開口道:“請徐道友進來。”

以道友相稱,這已經是把他當作平輩對待了。二人雖然年紀相差甚遠,但修士界中,相互稱呼只按實力來,輩分在境界面前,倒是可談可不談之物了。如今慕容狄開口便是叫他道友,相當於已經把態度表明了。

徐懷谷笑了笑,大大方方跨入門檻,餘芹也走進來。樊萱把路帶到了,便準備離去,慕容狄卻喊住她道:“萱兒,你也進來。”

於是樊萱只得只得點頭稱是,走進議事廳,在慕容狄身邊站著。慕容狄用手指了指身邊一張椅子,笑道:“徐道友請坐。”

徐懷谷站在門口,笑道:“坐就不必了。我如今上山來,原是有兩件事想要請教慕容長老一番,長老給我解答,我即刻便下山去了,也不多耽擱幾位長老的時間。”

慕容狄點點頭,道:“請講。”

徐懷谷看了看在座的三名長老,也不多囉嗦,只嘴角一笑,道:“都是兩件陳年舊事,慕容長老貴人多忘事,只怕早就不記得了,可我卻還記得清清楚楚。”

“這第一。”他伸出一根手指,神情正經萬分,“不知慕容長老是否還記得,十幾年前的濱西一戰中,有個女孩叫做李紫的?”

慕容狄點頭道:“記得,再清楚不過了。她是孫祥的弟子,後來去了中土。自那之後,我再也沒見過她,我倆僅僅只有一面之緣罷了。”

徐懷谷意味不明地笑道:“那長老就應該還記得,你當初是如何刁難她的?”

慕容狄微微蹙眉,道:“那是以防萬一。當時孫祥吃那應崖一招而不死,多少是有些蹊蹺,所以我多給那女孩多留了個心。徐道友說是刁難,有些過了。”

徐懷谷一字一句道:“我今日站在這裡,不是想聽長老說這些的。長老既是懷疑錯了人,我只想要長老,向當年那個女孩道個歉。這個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其餘兩名長老都向慕容狄看過來,她抿了抿嘴,遲疑片刻,說道:“她如今也不在東扶搖洲,我如何向她道歉?”

“長老對我說出口也是一樣的,我屆時見到了她,自然會轉告。”

聽見徐懷谷這話,樊萱心裡有些緊張。她偷偷地瞥了一眼自家師父的臉色,卻見平淡如水,什麼也看不出來,她不禁更加擔憂。

自家師父在宗門之中,一直都是極其威嚴的形象。雖然極少發脾氣,但大多數時候都是這麼一副讓人看不穿的表情,反而不怒自威。如今徐懷谷要師父當著兩名長老的臉,向一個晚輩道歉,實在有些丟臉。她怕自家師父臨時改了主意,要對徐懷谷不利,這樣一來,她夾在中間,會很難做人。

然而慕容狄只是沉默了片刻,便坦然答道:“這件事是我做得過了,我該向她道歉。抱歉。”

樊萱松了口氣,微微蹙眉地看向徐懷谷,希望他不要再說出什麼咄咄逼人的話來才好。

徐懷谷滿意地笑了笑,道:“慕容長老的道歉,我已經聽見了。到時候我會向她轉達,至於她怎麼說,得看她自己了。”慕容狄還微微點頭,這已經算是非常客氣了。

徐懷谷伸出第二根手指,道:“至於這第二件事,就是和我有關的了。”

眾人一齊看向他,於是徐懷谷認真地看向慕容狄,說道:“當年紫霞宗道會之後,修士界中沒來由的傳出許多關於我和妖族勾結的流言來,讓我處處被人看不起。我也曾查過流言的出處,隱隱指向的就是紫霞宗。紫霞宗散播流言,毀壞我的名譽,這件事,慕容長老總得給一個說法出來吧?”

慕容狄眉頭一皺,答道:“當年徐道友在道會上的表現,人人都看見了。有一名妖族女子親自前來救你,就連極少露面的黑瞳都來了,這可不只是我紫霞宗的人看見了。大家都知道黑瞳是妖宗之人,自然不免對徐道友與妖族的關係有所懷疑。親眼看見此事者甚多,其間難免有小人暗中滋事,為何要怪在我紫霞宗的頭上?恐怕是徐道友誤會了。”

徐懷谷冷笑道:“看見的人當然不少,但我敢說紫霞宗散播流言,自然也有我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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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狄搖頭道:“此事我從未聽說。”

徐懷谷眉頭一凜,半眯眼睛,沉聲道:“那這麼說起來,慕容長老是準備賴著不承認了?”

慕容狄蹙眉,不說話,心中好似在權衡。徐懷谷則冷眼看向她,臉色很不好看,也壓根就沒有任何妥協的打算。

場中氣氛緊張,樊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兩邊一言不合就要打起來。就在此時,卻有另一名長老忽然嘆了口氣,打斷了沉默,說道:“好了好了,都別急,聽我說一說。”

於是眾人一齊看向他,只見他頓了一頓,這才說道:“其實當年確有此事,我們紫霞宗的確暗中煽動過一些修士,說徐道友與妖族之間關係糾葛不清。只不過去辦的人是貧道,別人都不知情。慕容長老心氣高,怎麼可能屑於去做這種事?徐道友質問她,倒是問錯人了,這件事該是貧道的錯。”

徐懷谷聽見有人承認了,臉色這才緩和下來,冰冷地看向那說話的長老。慕容狄也看向他,冷聲問道:“竟然真有這樣的事!”

那長老自覺丟臉,無奈地點點頭。其實當年散播徐懷谷與妖族勾結的流言,還是崔枯給他傳的意思,只不過現如今被徐懷谷問出來,他要是把崔枯也說出來,被人知道紫霞宗一宗之主能做出這樣無恥的事,實在更加沒臉。於是他乾脆自己都認了下來,道:“都是貧道當年心胸窄了,見徐道友風光無限,而我紫霞宗則一敗塗地,一時糊塗,所以傳出這樣的事來。多有得罪,貧道在此給徐道友賠個不是。”

“賠個不是?”徐懷谷氣笑了,冷笑幾聲道,“這都多少年過去了,又有多少修士聽到了流言,對我暗中唾罵?長老只坐在議事廳上,說對我賠個不是,卻不知我當年在淅城,報出自己姓名之時,身邊人的眼光!此事可不能只是賠個不是這麼簡單!”

不僅是徐懷谷,就連慕容狄也冷冷地看向那長老,就差沒當場質問出口了。那長老自知理虧,也只得都認下來,又說道:“我會再把訊息散出去,就說當年的事,是我紫霞宗弄錯了,徐道友乃是堂堂正正的正派修士,與妖族絕無瓜葛。徐道友看這樣行嗎?”

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當時之事,都已經傳的大半個東扶搖洲全都知道了,如今再去重新提起,只會讓人更加覺得懷疑。徐懷谷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

慕容狄心裡清楚,只得說道:“這件事的確是我紫霞宗的不是,長老私自傳出,竟然連我都未曾得知。關於此事造成徐道友的名譽損失,我會給出合理的補償來。事已至此,希望徐道友能諒解。”

徐懷谷上山來地一大目的之一就是要拿到紫霞宗貨真價實的補償,如今慕容狄親口說出,那就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了。徐懷谷便皺眉問道:“補償?能有什麼來補償我的名聲?”

慕容狄道:“十枚彩珠錢,如何?”

徐懷谷冷笑道:“十枚彩珠,慕容長老算得一手好帳,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打發叫花子呢!”

慕容狄臉色鐵青,狠狠地看向之前承認自己散佈流言的長老。那長老也知道了徐懷谷不是好打發的了,只怕紫霞宗還真得出點血。

議事廳裡沉默了片刻,那長老忽然說道:“這都是貧道的不是,該由貧道來賠償。徐道友,貧道賠你一件仙兵,你看如何?”

樊萱抿了抿嘴,心中有些許不甘,但也沒表現出來。那可是一件仙兵,雖說紫霞宗理虧在先,若是賠一件仙兵出去,那徐懷谷也是穩賺不賠的買賣了,只希望從此息事寧人才好。

可徐懷谷只是笑笑,道:“長老願意賠出一把仙兵,誠意我算是看見了。然而我只是一介劍修,要紫霞宗的道家仙兵作甚?這仙兵我並不需要,我只有一個條件,慕容長老若是答應,從此恩怨兩消。”

樊萱看著他,心中緊張無比。徐懷谷就連仙兵都不要,卻不知他要提出怎麼樣的條件來?自家師父已經退讓得很多了,可實在別提什麼過分的要求了。

那說要賠出仙兵的長老聽見這句話,卻好似如釋重負一樣吐了一口氣,實在好笑。

慕容狄深吸一口氣,正襟危坐,鄭重道:“徐道友請講。”

徐懷谷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我要慕容長老召集全紫霞宗的弟子,說出當年事情的原委。我徐懷谷並未與妖族勾結,她們都是我的朋友。除此之外,再要一個能代表紫霞宗全宗的人,向我道一句歉即可。”

議事廳裡一片靜寂,落針可聞。人人面上表情各異,慕容狄面色依舊平靜如水,樊萱則微微握拳,為徐懷谷捏了一把汗。

“做錯了事,就應該自己承擔。我只要做錯的人道個歉,這個要求不過分吧?這也是我此間上山,想與慕容長老講的一個道理。”徐懷谷環視議事廳的三名長老,也看了眼樊萱,繼續說道,“我尚還在學塾裡唸書的時候,就知道了做錯事要道歉這個道理,諸位都是仙家修行百年的修士了,也應該知道。”

“所以今後,不僅是我,我希望紫霞宗遇見任何人,哪怕他沒有修為,只是一介凡人,也能平等相待。”

徐懷谷緊緊看向慕容狄的眼睛,緩緩吐字道:“我曾聽過一個說法,世間本沒有道理,誰的拳頭硬,誰就是道理,可我偏不覺得。我希望我今天上山來,慕容長老對我道的歉,是真心實意地覺得自己有錯,而不是看在我如今境界的緣故上。這就是我想與慕容長老講的道理,長老覺得如何?”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眼神不曾有絲毫移動。樊萱微微啟唇,只覺得徐懷谷講出這道理之時,真好似成了那開闢禮樂、造字成書的儒家聖人一樣。有個詞描述這個場景再合適不過了,那個詞怎麼說來著?

如日中天。

餘芹站在他身邊,看著他的側臉,笑了笑。這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也是她喜歡的那個人。從凡世中走來,一塵不染,澄澈如當時少年。

良久,議事廳裡落下一聲嘆氣,來自慕容狄。

她輕輕嘆氣,點了點頭,道:“我沒辦法拒絕你,只能答應你。再有,之前的確是我錯了,我得再說一句,抱歉。”

徐懷谷微微揚起嘴角,笑著點了點頭。

今日的道理,在座的應該還是有人聽了進去。然而知易行難,今後他們又該如何去做,又是兩碼子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