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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只想吃點糖

所以每次奶奶來丁梅梅家串串門,都是柱個柺杖,搖搖晃晃的就從路頭晃來了。

那時候家裡哪有什麼電視啊,大家聚在一起就是聊天。

奶奶還在的時候,丁梅梅覺得和她沒什麼可聊的,奶奶談論的一些東西自己也不喜歡,自己喜歡的都是奶奶幾十年前玩的了。

不過唯一能令丁梅梅高興的就是每次奶奶走的時候,都會從衣服裡面的口袋裡,用手顫顫巍巍的摸出來一個塑料袋。這塑料袋看起來也有些年齡了,因為皺巴巴的,而且不懂是不是奶奶的小心思,特意找了不是那種透明的塑料袋,奶奶用的這種材質有點厚。

奶奶每次都會摸出一兩分錢,囑咐丁梅梅給她媽存著。那個時候的一兩分錢是什麼概念,就是小孩去學校門口吃頓零食的錢,什麼小糖果啦,小糕點啊,只要一分錢你就能吃到。

奶奶每次在她家呆不了多久就會走了,又拄著個柺杖,一步三回頭的往她大伯家趕去。她說都是趁著白天大伯家人出去忙,自己才敢出門走走親戚,大伯家要知道她沒打招呼就到處亂跑,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可是去別的兒女家,怎麼能和大伯或者大伯家的任何一個人說呢,人都是自私的,想著你去了別人家,就算你手上沒兩個錢。但那些都是你親戚,能不給點,幫襯點。大伯家就抱有這樣的思想,住在我家養老,一分錢都不許給外面的人。

大伯也會來我們家,就是過節的時候才會出現的那種親戚,平時根本看不到。過節來了,也只是道幾聲賀語,過得比丁梅梅家好個兩三倍,手裡也不提東西來。倒不是讓別人一定要送什麼,看見小孩子也不給塊糖吃吃。

這是最令丁梅梅耿耿於懷的地方了,長大以後,她老抱怨,旁邊左鄰右舍有親戚去玩,怎麼著也得帶點糖。畢竟每家都好幾個孩子,小孩子拿到點糖果就能歡天喜地好幾天。揣在口袋裡捨不得吃,這樣整天捂著,隔幾天,糖就和外面的那層糖紙粘在一起了,就算是這樣,吃的都很開心。要是能送上大白兔奶糖,那真是闊氣的親戚了,大手筆啊。

所以從小丁梅梅就對糖有很深的執念,有時候就會琢磨著,我能去哪弄點糖吃吃就好了。旁邊那些住家戶生活都比她家狀況好,有的小孩隔三差五就會有一分錢買零食吃,丁梅梅沒有,她看見別人有,就去找媽媽要。

和媽媽舉例子,你看別的人家幾閨女,誰誰誰,一週有多少零花錢,又誰誰誰家怎麼樣了,我也想要。可是每次都被媽媽拒絕了,有時候還得挨一頓打,媽媽總說她不比學習,就比吃穿。

可是真的像媽媽說的那樣嗎?不是吧,自己一年都摸不到一兩分錢去買小零嘴,更別提衣服了,小時候冬天是真的冷,天寒地凍,取暖設施又不好,所以那時候人經常耳朵上、手上有凍瘡。

丁梅梅也是這樣,一到冬天對她來說就是一種考驗了,她得穿著一雙棉鞋過完整個冬天。從深秋一直穿到數九結束,這時候最怕的就是碰上下雨下雪了,這水啊一下就被棉鞋浸溼了。

這時候丁梅梅就會難受的不行,到處蹦噠,把鞋子放在爐子邊烤,指望著鞋子能早點烘乾。有時候,她真的就穿著半溼的鞋子就去上課了。有天回來以後,腳疼,她把鞋子脫開一看,腳上竟然也起凍瘡了。

反正丁梅梅想了幾十年,都想不明白,家裡又不是缺雙鞋子錢,又不是買不起小零食,可是媽媽就是一毛不拔,讓她吃了很多苦頭。

媽媽到老年的時候,也還是個窮人,這輩子都沒富過一兩年。中年時候攢的那些錢,到老的時候貶值的不行,連房子的首付都付不上了。

有次暑假,丁梅梅聽屋後經常和她在一起玩的一個女生,說家附近的糖廠在招工,自己暑假要去賺點小錢,問丁梅梅願不願意去。

這訊息別提令丁梅梅有多開心了,丁梅梅腦袋裡就和在放煙花一樣,感覺自己美夢成真了。可以吃到糖,吃到很多糖,美到可以在糖海里泛舟了。

丁梅梅暑假就跑去糖廠做工人了,工資是真的低,幫人當成廉價勞動力。不過這些對於丁梅梅已經可以忽律不計了,因為糖廠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在上班的時候,工人在做糖、包糖的時候,可以隨便吃糖,但是下班不能帶出去。

這可把丁梅梅高興壞了,隨便吃糖,放在原來,想都不敢想啊。平時一年能吃上兩三塊糖,都感覺這一年沒有辜負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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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上包糖女工的丁梅梅,每天都歡歡喜喜的去上班,坐在那裡包著糖紙,一邊包著還一邊往嘴巴裡塞著。

這時候的小糖廠,用的都是糖精做的,說實話,糖做的超級甜。但是這麼劣質的糖果,也不是一般時候你想吃就能吃上的。

丁梅梅每天上班都吃的很開心,最多時候一天吃了四十多塊。不過沒多久,她就感覺不開心了。有天開始,牙突然疼了起來,她才發現,後槽牙估計是被蟲蛀了,有點發黑了。

反正糖也吃膩了,牙都吃壞了,過完了暑假,丁梅梅結算了工資,就開學上課去了。

後來,沒幾年,那家小糖廠就倒閉了。丁梅梅心裡還是唏噓的,這個小糖廠畢竟也承載過她的大夢想啊。

再看看丁梅梅大姐,她大姐也就是初中文憑,畢業了一直在廠裡打工。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她大姐也是這樣。想著家裡一幫弟弟妹妹要開銷,整天想著搞點副業,看能不能賺到錢,聽說哪裡有做手工的,記件算錢,做一件也賺不到什麼錢。每次下班以後,她大姐就蹬個腳踏車回家先去取前一天做好的手工,第二天拿去換錢,順便帶些新的原材料回家晚上繼續做手工。丁梅梅真覺得她大姐很能吃苦,白天都是賣力氣的活,晚上依然捨得賣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