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十幾分鍾過去了,爭吵並沒有停止,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跡象,她坐不住了,起身走出書房,走到樓梯口正準備下樓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陳媽,你只是邱家的一個下人,你有什麼資格阻攔我進霆苑?”
陸瑤腳步一頓,細眉蹙起,竟然是秦婉君。
“大夫人,抱歉,這是四少爺吩咐的。就像你說的,我只是個下人,最主要的職責就是聽主人的話。”陳媽不卑不亢的反擊回去。
秦婉君一時沒有聲音,許是被氣到了。
“請回吧,大夫人。”陳媽泰然自若的看著眼前氣急敗壞的秦婉君,眼底隱隱閃爍著一絲冷芒。
只要想到星辰小姐身上那觸目驚心的傷痕,陳媽就來氣,要不是礙於對方是身份,她也想替星辰小姐討個公道。
秦婉君恨恨的瞪著陳媽,良久才從嘴裡擠出一句話:“陳媽,你好樣的!”
話落,她抬眼看向霆苑內,眼眸微眯,透出一絲陰鷙,陸瑤你最好一輩子都別出霆苑,不然被我碰上了,你絕對不會有果子吃的。
隨後她惡狠狠的剜了眼陳媽,才不甘心的轉身離開。
“還是四少爺考慮周到,要不然讓大夫人進去,星辰小姐免不了又被折騰一番。”陳媽喃喃自語道,望著秦婉君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拐角處,她才轉身進了屋。
她看到了站在樓梯口的陸瑤,一愣,“星辰小姐,你怎麼在這裡?”
“聽到了爭吵聲就出來看看。”陸瑤如實回道。
聞言,陳媽歉然一笑,“對不起,吵到你了。”
陸瑤笑著搖了搖頭,“沒事,我看書看得也有些累了,剛好出來走走。”
她咬了咬唇,躊躇了下,然後問道:“阿姨是過來找我的嗎?”
“嗯,但是被我擋住了。”說到秦婉君,陳媽忍不住輕嗤了聲,“她說是要過來看看你,但依我看啊,肯定不安好心。而且四少爺也交代過了,千萬不能讓大夫人進到霆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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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瑤心頭一顫,又是小叔。
只聽陳媽還在說:“星辰小姐,四少爺是真的把你當成了家人,事事都考慮得這麼周到,怕的就是你再受到傷害……”
陳媽說了很多,但陸瑤只記住了兩個字“家人”。
小叔把她當成了家人?
是嗎?
她自嘲的勾了勾唇角,不然呢?陸瑤你還以為他對你是有其他的感情嗎?
傍晚的時候,老夫人突然來到了霆苑。
陳媽告訴自己的時候,陸瑤有些驚訝,急急忙忙的下了樓。
坐在客廳等她的老夫人看她急吼吼的樣子,板起臉輕斥了聲:“小心點,不用這麼著急。”
“奶奶。”陸瑤走到老夫人面前,略顯侷促的看著她。
“來,坐到奶奶身邊來。”
老夫人拉著她坐下,然後仔細端詳著她,在看到她的臉頰還有些紅腫,不由得皺起眉,“這婉君也太不像話了,竟然動手打你。”
陸瑤抿緊嘴角,不作聲。
“老夫人,星辰小姐身上的傷更多。”
說著,陳媽上前,不等陸瑤反應過來,把她兩手的袖子都挽起,只見白皙的肌膚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看上去很是觸目驚心。
當真正看到這些傷,老夫人才明白早上司霆的臉色為什麼難看了。
換作是任何一個人,看到這些傷,都會倒吸口涼氣,根本無法想象打人者是以何種心情下這麼重的手。
“丫頭,你受委屈了。”老夫人心疼不已的看著陸瑤。
“奶奶,我沒事了。”陸瑤放下袖子,語氣平靜的說。
這些皮肉傷其實沒那麼痛,只是這些傷痕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她所受的屈辱,為了讓自己心裡舒服點,她特意穿了長袖把傷痕擋住。
“唉!”老夫人握住她的手,輕輕嘆了口氣,繼續說:“星辰,你也別怪塵非的母親,她只是不願意你搬出邱家,擔心你會不願意嫁給塵非。”
“她就是出於一個母親急切的心情,所以才會一時衝動對你動手。這以後你總會嫁給塵非的,她也會是你的婆婆,不能把關係搞得太僵,要不這以後的日子都沒法過了。”
“星辰,我知道你是個懂事乖巧的孩子,會理解塵非母親的心情的。”
本來陳媽告訴自己老夫人過來看自己,她還很感動,心想老夫人真的很關心自己。
可,當聽到老夫人這些話時,陸瑤心就像被置入了冰窖裡,通體冰涼。
可笑,滑稽。
形容的就是老夫人的話。
明白老夫人是為了顧及秦婉君及邱家的顏面,才會這麼多,但言辭間完全沒有顧慮到她的感受。
看她低著頭不吭聲,老夫人再次嘆氣,“丫頭,我知道是委屈你了,但都是一家人,沒有隔夜仇,你說對吧?”
一家人?
只有這種時候他們邱家才把她當成一家人,平時呢?
眼底劃過一絲譏誚,隨後,陸瑤抬頭,彎唇一笑,“奶奶,您說得對。我不會和阿姨計較的。”
老夫人露出欣慰的笑容,輕輕的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奶奶會給你一個交代的,不會白白讓你受委屈的。”
陸瑤只是保持著適宜禮貌的笑容,沒有多說什麼。
老夫人離開後,陳媽看著沒有一絲笑容的陸瑤,唇畔溢位一聲長長的嘆息。
“星辰小姐,委屈你了。”
陸瑤揚唇,眉眼間泛著些許譏誚,淡淡的說:“沒什麼可委屈的。”
這次的事情給了她一個很大的警醒:在邱家,她人微言輕,只有認命的份,別妄想抵抗。
……
因為擔心陸瑤,這天邱天早早下班回家。
見到他這麼早回來,陳媽有些意外,“四少爺,您回來啦。”
“星辰呢?”
“在書房看書呢。”
邱天上樓,走到書房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躺椅上的纖細身影,看到她平安無事,不自覺的松了口氣。
他刻意放輕腳步,慢慢靠近她。
看得太入迷的她,根本沒有察覺到房間裡多了一個人。
直至她感覺到有個黑影籠罩住自己,才意識到不對勁,連忙抬起頭,不期然的對上了一雙深邃的黑眸。
有一瞬間的怔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她站了起來,輕輕喊了聲:“小叔。”
“身體好點了嗎?”邱天問。
陸瑤“嗯”了聲,“差不多都好了。”
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靜靜的凝視著她,黑眸深邃如幽潭,讓人看不出他此時的心思。
他的目光太過專注,陸瑤有些招架不住,不自在的別過腦袋,不敢繼續和他對視。
心不爭氣的跳得很快,她悄然捏緊手裡的書。
沉默在兩人之間慢慢的流淌著。
突然,外面傳來陳媽的聲音:“四少爺,主宅那邊來人,讓您過去吃晚飯。”
邱天眸光閃爍了幾下,薄唇輕啟,“陳媽晚飯準備好了,等下就下去吃。吃完就回房間好好休息。”
感覺他就是把她當成了一個小孩子對待,無論做什麼說什麼,都透著對她的關心。
陸瑤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邱天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往外面走去。
陸瑤咬著下唇,神情有些糾結,隨後深吸口氣,張嘴喊了聲:“小叔。”
腳步一頓,邱天回頭,“怎麼了?”
“謝謝你昨晚照顧我。”
邱天挑了眉,唇線若有若無的揚起,“我們是一家人,不用這麼客氣。”
又是一家人。
陸瑤垂眸,掩去眼底的一閃而過的譏誚。
“小叔,以後不用麻煩你照顧我,有陳媽在就行了。”
她的話讓邱天皺起眉,只聽她繼續說:“你是塵非的小叔,你照顧我一個晚上,這事要是傳了出去,對你我和邱家都不好。”
捏著書的指關節都泛白了,可見她是用了多大勁,用了多大的勇氣才敢說出這樣的話。
沉默,詭異的沉默,壓抑的沉默。
陸瑤嘴角抿得緊緊的,一顆心不安的跳動著,她知道這樣的話,一旦說出口,她和小叔的關係會越來越差。
但這樣也好,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心每次都因為他對自己好就浮躁,對他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良久,邱天才沉聲說了句好。
沉穩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陸瑤抬起頭,眼前早已沒了那道頎長的身影。
頓時,她像是洩了氣的氣球,跌坐在躺椅上。
目光毫無焦距的看著前方,她慢慢彎起唇角,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吃過晚飯,邱天走出主宅,望著霆苑的方向,黑眸覆上一層淺淺的陰霾。
陸瑤的話言猶在耳,字字就像一根根針扎在了他的心上,不是那種劇烈的痛,卻隱隱作痛得讓人難受。
煩躁的扯了扯領帶,他自嘲的勾起唇角,究竟自己又是在期待著什麼呢?
不然怎麼會因為她的話,就有了這麼大的情緒變化?
曾經那個冷靜自持的邱天去哪裡了?
邱雲舒看到弟弟走了出去,便也跟了出來。
她看到他就站在門口,就走到他的身邊,輕聲的問:“司霆,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一向不喜歡把心情顯露於外,但今晚的他有些奇怪,雖然和平時一樣淡漠,但又不同,淡漠的神情裡透出些許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