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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孺子可教

“銀虯乍現!”

臨川康王府內,軒轅琲穿了一身絳色的短打,頭髮也被她整整齊齊地像道人一般束在頭頂。此時,她手裡頭正拿著一根比她高了一頭多的棍子在練習著昔日她軟磨硬泡纏著許赫教他的幾招許家槍。

卸去了身上外加的鉛甲綁腿,重甲和鉛製護腕,往日聿清臨讓她如此苦練的目的即刻便顯現了出來。

雖然不是專修身法,只練了外功筋骨,可拿著長棍在手的軒轅琲,在院子裡是舞得虎虎生風。眼前這一招“銀虯乍現”已被她練過了好些時日,已經完全熟練於心。

這“銀虯乍現”一招的關口,就在於武者要借力使力,騰空而起,再出奇不意地將長槍猛力踢出,襲向對方的要害,難度不小,對武者的身法和氣力都是不小的考驗。

“喝!”軒轅琲將長棍支地,順勢騰空而起,同時又連忙將長棍直直踢出,只聽得“哐”地一聲,代替了槍身的長棍如箭飛逝,直至遇上不可違抗的阻礙,這才停在了那根院子裡的木樁上。

軒轅琲走近了木樁,對扎在木樁上的長棍並沒有多大的訝異,而是偏過頭來,看木樁的背面。木樁的背面,乾乾淨淨,平整如舊,更不見有一絲裂痕。

“討厭!”目的沒有達成,軒轅琲直接抬起右手,便硬生生地將扎進木樁極深的長棍取了下來,她仔細看了看留下的那個空洞,又是從木樁的背面,直接伸出兩根指頭來,狠狠地戳在了上面。

這下子,兩面接通了,軒轅琲用手指量了量,方才大概差了三寸,她就可以打穿木樁,果然,是功夫遠遠不到家,她還需要再練。

解了心中疑惑,這時候,她才將出了血的指頭,在衣襬上隨意地蹭了蹭。

她是天生神力不假,可她卻不是銅皮鐵骨,會受的傷,她一點沒少。

見了此情景,不等劉時上前,在屋內一直看著的雁夫人便先到了軒轅琲面前。

“瞧瞧這一頭的汗,已經練了一個多時辰了,不如坐下謝謝吧……”

雁夫人說著,拿出一方帕子,卻不是擦軒轅琲的額頭,而是裹住了還鮮血淋漓的兩根手指。

然而,軒轅琲卻是朝雁夫人作了一個淺稽,將手帕還給了她,同時,也搖了搖頭,便又轉身開始繼續她的練習。

劉時見狀,便攙扶著雁夫人回到了屋內,二人一同在窗邊,緊盯著在院子裡練武的軒轅琲。

一句話沒說,自從到了臨川後,軒轅琲的話每日便越來越少,如果不是要事,就見了劉時,雁夫人,多數時候也只是像方才那般搖頭,或是點頭,即便開口,也不過數個字。

“時兒,你好歹去勸一下她,這樣拼命,早晚要傷了身子筋骨……”

“雁姨,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性子向來執拗,便是父親還在時,也勸不動她,更何況……唉……”

長嘆一聲,劉時緩緩搖了搖頭,無可奈何。

而院子裡的軒轅琲,再次施展“銀虯乍現”,腿上力道比方才更為猛烈,朝向一根新的木樁,踢出了長棍。可偏偏,那長棍,依舊沒能穿透得了木樁。

許是多次失望,軒轅琲心中頓起躁狂,兩條眉毛宛若兩道劍鋒斜起,鎖緊了眉心,無名的怒火促使她狠狠一掌從木樁上方劈了下去。

結果,便是兩敗俱傷,木樁被她蠻力一掌劈開來一道裂痕,而她,掌側更是殷殷硃紅,同時又覺得疼痛非常,稍有挪移更如鑽心。

“唉……”

在黑滔瀚海外圍等了些時日,一直不見練雲翡的聿清臨,掐指左算右算,也只算到她平安無事,想來她人大概已進了方外須彌境,便自先回了臨川。

回來的時候,他便刻意隱了身形,坐在王府的牆頭上看軒轅琲練武,看到方才軒轅琲的舉動,他亦是忍不住,這便嘆了口氣,顯現了身形,從牆頭上跳了下來。

因中了蠱毒,潛移默化影響下,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那種莽撞浮躁,已初現端倪,若是不加以疏導糾正,將來徒有蠻力,一逞匹夫之勇,可就成了廢材,如何能期望著她能成護佑子民的參天大樹?

“軒轅琲,你不痛嗎?”

聿清臨手裡搖晃著扇子,輕描淡寫地說著瞄了一眼,這半大孩子發起脾氣來,還真狠,對自己也下得去這重手,看著情況,怕是已經骨裂了。

明明左手掌側是令她痛到滿頭大汗,頭皮發麻,可咬咬牙,軒轅琲仍是抬起頭來,斜晲了一眼走近來的聿清臨,道:“不痛,一點都不!”

說著,下巴高高地朝著沒有人影的一邊,彆扭地昂了過去。怎能不痛啊?軒轅琲緊緊咬著唇齒,眼眶都已經紅了。

聿清臨自然也知道軒轅琲的彆扭,隨即將手中的扇子收好在了腰間,又是束緊了自己的衣袖,叉起了腰。

“我看今日天氣不錯,你把你額上的汗擦擦,堂堂康王,怎麼和只狸花貓似的……咳咳,老規矩,追得到我,便算你贏了一場,贏了三場,你便可出師……”

“呼!”

這邊聿清臨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耳邊一陣風聲急轉,下意識地後退躲閃開,迎面而來的卻是軒轅琲不依不饒,緊迫急追的長棍。

是了,今日軒轅琲身上沒有穿戴重甲鉛腕和護腿,再加上她這些時日以來,勤學苦練,縱然只是外功,也大有進益,是他疏忽了。

雖不佔先機,但聿清臨暗摧內元,運起輕盈步法,一邊躲閃了軒轅琲,一邊也是後來居上,漸漸地從躲閃,同步一致,到眼下更快一步的逗弄。

此刻聿清臨的身形已經快到極致,非是高手,更非是眼前連輕功都未真正學過的軒轅琲所能企及的。

而在雁夫人和劉時眼中,聿清臨不斷變幻,圍繞在軒轅琲周圍打著圈子的身影,更是只剩了片衣半形的殘影。

幻影神絢,令人失智。本就比之從前性子要浮躁了不知多少倍的軒轅琲,一邊看著眼前轉來轉去的聿清臨,一邊左掌掌側那剜心痛楚也不見消沉退散,二者相加,實在是讓她集中不了心神。

所謂靜氣凝神,眼觀鼻,鼻觀心之類,聿清臨平日裡對她的教導,她此刻已完全不予理會。

隱忍剋制下的躁狂,此刻,在外因的加持挑撥下,猶如破堤的洪水一般,傾瀉千里。

無名之怒,讓軒轅琲的神經暫時得到了麻痺,不理會還泛著鮮血的傷掌,她兩手握緊了長棍,一記掃堂腿,順帶著長棍猛力地掃過了四周,甚至發出一聲“嘯響”。

“不妙,我怎麼忘了這回事?”

聿清臨見了軒轅琲異狀,連連躲閃,心下直呼糟糕。

可巧,這時候王小良不在府中,去了郊外採藥。

“太玄我命,神清智靈!”

因著要伺機朝軒轅琲的天靈施下術法,聿清臨身形瞬間便慢了下來,暗中在背後拈起一個手訣的同時,狂躁的軒轅琲立刻便像餓了多日的虎豹一般,騰空而起,手中長棍高舉,對準了突然停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聿清臨的腦袋。

眼看著那施加了十足十的力道的長棍就要落在自己的天靈蓋上,聿清臨卻仍然還是抬著頭,看著從天而降的軒轅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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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落下的長棍離聿清臨不過一掌之距的時候,聿清臨險險而動,快了軒轅琲一步,一手將長棍穩穩抓在手裡,又是一步向前,另一只手,拈好了術訣,及時地將明神之術施在了軒轅琲的靈臺。

浩然之氣,自百會降,衝及髓神,軒轅琲登時便清醒了,只是,這一清醒不要緊,身上力道也隨之鬆懈,加上聿清臨已先她一步,順勢將迎面而來的長棍扔到了身後,她整個人慢了半步鬆手,整個身子也隨之被帶了過去,狠狠地摔了一跤。

不過,饒是這般,狼狽地摔了滿臉泥塵,軒轅琲卻也還記得方才聿清臨同她說的“老規矩”,她不等爬起,也顧不上痛,反倒即刻伸出兩隻手,緊緊抱住了聿清臨的一隻腳。

“嗯?”

等聿清臨詫異地看向地面,還以為軒轅琲被他摔昏過去時,那張熟悉的,一張黑黢黢,灰撲撲的臉,正抬起來,對著他一字一頓。

“老芋頭,這局你輸了。”

這算怎麼一回事?聿清臨抬起被抱住了的那只腳,挪了挪,卻是有如灌了鉛,被釘在地上的千鈞施加在上,就連他身上衣袍的一角,他也抽離不開。

“怎麼?想賴賬?哼,想不到,你堂堂聿清臨居然是個食言而肥的小人……”

軒轅琲說著,一邊仍是緊緊抱著聿清臨的腳不肯鬆手,她其實也不想起身,除了眼下她抱腳的幾分氣力,別說再和聿清臨鬥上一場,現在,她恐怕連搖搖晃晃站起來支撐一個時辰都難說。

“什麼小人……我!你!你軒轅琲堂堂玄國康王,居然耍賴!”

聿清臨皺起了眉頭,他突然感到一絲頭痛,看起來軒轅琲不單單只是性子浮躁暴戾了許多,就連鬼主意也多了不少。

“耍賴?誰看到了?除了你,有誰看到我這是在耍賴?兵者,詭道也。這“兵不厭詐”,可還是您教我的!”

“誰說沒有?!劉時,雁夫人不就……誒?!你們,連你們也……?!”

聿清臨說著,抬起頭來,看向窗邊方才一直在提心吊膽看著的二人,本期望著能為他作證,卻不料,他看見的卻是二人在窗邊背對著他的身影。

“時兒,你看今天天氣不錯,王太醫定然能在郊外採到不少藥材。”

“是啊,是啊……”

“哈……哈哈哈唉……”忍俊不禁,又氣又笑,聿清臨低頭看看軒轅琲,好似想起了某一點水痕般的回憶。

“鍥而不捨,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聿清臨一邊微笑嘟囔著,一邊將軒轅琲從地上撈了起來。

然而,看著聿清臨這神秘莫測,詭異而不多見的微笑,軒轅琲心裡害怕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