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老爺可真是……
可真是什麼,顧文茵沒有往下想,她上前攜了夏至的手,牽著她轉身往裡走,等將夏至安置在椅子裡後,又拿了帕子幫著拭去她臉上的淚痕。
這一切都做完了,才說道:“就這麼點事,把你氣成這樣?”
夏至沒有開口,只是又一輪的淚水滾了出來。
顧文茵看著,連聲說道:“哎呦,這可真是委屈上了。你小時候可是連跟富貴他們打架也不哭的人,怎麼這會子卻哭上了!”
“那能一樣嘛!”夏至癟了嘴,說道:“生意人重利,我知道。可再重利,人和人之間不還得講個情份?我和家新已經佔了老大的便宜了,他們不是不知道,不體諒不感激也就算了,還逼著我們……”
話說到最後,夏至眼裡的淚就跟斷線的珠子一樣,簌簌掉個不停。
顧文茵是看得又好笑又難過。
她真的沒有想到,夏至會這樣看重她,看重她們幼時的那點情份。
“別難過了。”顧文茵重新替夏至拭著臉上的淚,輕聲勸道:“你這樣,六爺該難過了。”
是啊,梁家新可是當了梁家十幾年的六爺後,才是她羅夏至的夫君。
當著外人的面,這樣說梁家,無異於打梁家新的臉。
夏至忍了眼裡的淚,抬目朝梁家新看去,梁家新整個人都是萎蘼的,對上顧文茵看來的目光,他扯了扯嘴角,臉上綻起抹僵硬的笑。
夏至才忍下的淚又湧了上來。
“好了,別哭了,都是當娘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孩子氣呢?”話落,顧文茵又對燕歌說道:“你帶著夏至去洗洗,重新上個妝,我和六爺說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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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一把抓住了顧文茵的手,“文茵,你別怪他,要怪就怪我,是我慫恿著他去跟公中借錢的。”
“好了,這會子又心疼上了?”顧文茵笑著牽了夏至起身,將她推到燕歌手裡,“去吧,放心,我肯定不欺負他。”
夏至免不得又朝梁家新看去,梁家新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輕聲道:“去吧,我在這等你。”
夏至這才跟了燕歌往外走。
顧文茵請了梁家新重新坐下,倉促間也不知道怎麼開口,便先端了盅茶喝。
梁家新如坐針氈,眼見顧文茵一時間不打算開口,想了想,他輕聲說道:“文茵,就當我和夏至今天沒來過吧。”
顧文茵放下手盅,看向梁家新,“你打算怎麼和你大伯父回話呢?”
“就說……就說王爺不同意。”梁家新歉意的看了顧文茵,解釋道:“我知道,這樣對王爺很不公平,只是,我,我們還得依仗長房生活。”
他是萬萬不能和大伯父說,是他們突然臨時改變主意的!
顧文茵才欲開口,卻突然撞見幾天不見人影的穆東明突然穿過天井,正大步的朝花廳走來。一怔之後,不由起身迎了出去。
梁家新臉上綻起抹狐疑之色,順著顧文茵的背影看了過去,而也就是這一眨眼的功夫,穆東明已經過了天井,踩著臺階走上來。
梁家新連忙站起了身。
“回來了?”顧文茵說道。
“嗯,孟江說梁家六爺和六奶奶來了,我就過來看看。”穆東明說道。
他本來是打算直接回主院,洗洗好好睡一覺的,這幾天可是把他給忙壞了。但,已經有好幾天沒見著自家小媳婦,實在想念的緊,便直接來花廳了。
“你來得正好,我有事和你商量。”顧文茵說道。
話落,側身示意穆東明進花廳坐下說話。
梁家新趕緊上前幾步,“王爺。”
穆東明微微頜首,目光一掃,卻沒看到夏至,不由朝顧文茵看去。
“夏至臉上的妝有點花,我讓燕歌帶她下去重新上妝了。”顧文茵說道。
好端端的妝怎麼會花了?
穆東明目光在梁家新身上轉了轉,不等梁家新有所反應,他便收了目光,在花廳上首的椅子裡坐了下來。
不多時,孟竹進來奉茶。
梁家新越發的如坐針氈,本就心虛,再加上穆東明沒有收斂的氣勢,花廳的裡空氣都跟凝了冰一樣,吸在胸腔裡,冰涼冰涼的。
顧文茵到是沒有這樣的感覺,她正猶豫著怎麼告訴穆東明,梁家新和夏至的來意時,冷不防穆東明開口了。
“你說有事和我商量,什麼事?”
顧文茵也就不去想委婉不委婉的了,她看了眼梁家新,把梁家長房的意思說了。本想替梁家新說幾句解釋的話,但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合適,便話峰一轉,輕聲說道:“這事,我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言下之意,她是不會替夏至說這個人情的。
穆東明點頭,目光輕抬,看向梁家新,問道:“你們湊到了多少銀子?”
梁家新硬著頭皮說道:“一萬兩。”
“一萬兩確實少了點,但對你們來說,也不容易了。”穆東明說道。
梁家新頓時面紅耳赤,訕訕的笑了笑然後默然的低下了頭。
穆東明卻在這時,又說道:“梁家大房要入股可以,不過十萬兩一成的股份,你回去問問他們的意思,入還是不入,三天之內給我答覆。”
梁家新一怔之後,當即應道:“好,我這就回去和大伯父說。”
話落,當真起身便要走。
顧文茵好笑的問道:“你不等夏至了?”
梁家新步子一頓,僵在了原地,是了,他怎麼把夏至給忘了。
穆東明則再次說道:“你坐下吧,我話還沒說完。”
梁家新頓時一顆心提在了嗓子眼,搭了半邊屁股在椅子裡,目光遲疑的看著穆東明,“王爺,您說。”
“你有沒有想過搬出梁家自己單過?”穆東明問道。
梁家新一瞬瞪大了眼,半響說不出句話來。
搬出梁家自己單過?
他當然想啊!
他也是男人,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可梁家是大族,排在他前面的還有好些兄長,稍微好點的差事都被嫡系的給挑了,到他這裡,也就堪堪只夠糊個溫飽而已。不然,也不至於五萬兩銀子便難得了他!
梁家新怔忡不語時,梳洗過重新上了妝的夏至卻是一陣似的從外面走了進來,“想的,王爺,我們做夢都想搬出來單過。”
穆東明卻是看著梁家新,等著梁家新開口。
“想的。”梁家新如夢初醒般,急切的說道:“梁家其實從我父親那一輩就已經分了家,只是當時祖父定下了規矩,家雖然分了,但產業不分,各房按例按份每年領一次分紅,也可以在公中謀份差事,另外支取一份薪水。”頓了頓,又道:“梁家雖是大族,家大業也大,但因為我父親是庶出,其實每年分到我們手裡的分紅很少。”
顧文茵有一瞬間的錯愕。
她一直以為梁家新是嫡出呢!
不過,想想也是,倘若梁家新是嫡出,梁家又怎麼會同意夏至這個小農女進門呢?思忖間,穆東明的聲音響起。
“那這樣吧。”穆東明對梁家新說道:“梁家長房想入股可以,十萬兩銀子。如果梁家長房不同意,你也別問公中借銀子了,你們搬出梁家,你到商行和盧少成一樣做個管事,入股的銀子從分紅裡扣,你看怎麼樣?”
怎麼樣?
這等於是白送銀子給他們夫妻二人啊!
梁家新一瞬間紅了眼眶,但他是男人,流血不流淚,深吸了口氣,逼退眼中的氤氳後,梁家新一字一頓說道:“一切但憑王爺作主。”
夏至則是哽著嗓喊了一聲“文茵”,上前握住了顧文茵的手,啞聲道:“王爺大恩,我……”
顧文茵拍了拍夏至的手,打斷她的話,輕聲道:“別說那麼多了,我們姐妹之間說那麼多客氣話,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