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7章 懷悼之於昔影 (十二)
十分鐘後，愛丁伯爾格城郊的貧民區。
嗖。
少年帶著少女，一個瞬移就來到了某間破舊的鐵皮屋前。
＂如你所見，這是我家。＂丹尼爾低聲說。
＂我看見了。＂莉亞娜看著那間鐵皮屋，有點茫然地說：＂我也聽說過，你以前家境貧寒。我不會介意的。況且你現在不已經是白銀騎士了嗎？大不列顛騎士團發給你的薪俸應該還是足夠的吧？那我就更加沒有道理嫌棄你了。＂
＂不。我想給你看的，不是這個......＂丹尼爾支支吾吾地說：＂我現在並不窮......甚至可以說是小有點財產。但......＂
＂但是......？＂
＂我有個秘密，可能會嚇壞你。＂丹尼爾鼓起勇氣繼續道：＂既然你願意當我的女朋友，我覺得我還是把這事提前跟你說清楚，讓你有個心理準備比較好。如果把這個秘密收在心底，繼續和你交往的話，總覺得很失禮。＂
丹尼爾那鄭重的語氣確實有點嚇著莉亞娜了，她於是疑惑地問：＂你該不會是......邪.教徒，或者食.人族......之類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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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不不，你為什麼會那樣想，是恐怖電影看多了嗎？＂
＂啊哈哈哈哈......＂似乎猜中了。
＂跟我來吧。＂丹尼爾從小屋一旁繞過去，並沒有進自己家的意思，而是走一旁的小道進入城郊的那片樹林裡。如今夜色漸深，月影又未曾爬上枝頭，樹林裡格外幽暗。為了讓莉亞娜能更清楚地看見路，丹尼爾把光劍抽出，用光劍發出的翠綠色光芒把周圍照亮。
莉亞娜跟在丹尼爾身後，突然也警覺起來：＂該不會，你才第一天跟我交往，就想幹些*的事情？你的秘密該不會是，[你是個大色鬼] 這件事？＂
＂這次是愛情電影看多了嗎？＂丹尼爾不禁無奈地道。
＂哈哈哈......＂其實都被猜中了，少女笑道。
＂到了。＂他們並沒有走多遠，丹尼爾就在林中一株奇妙的植物前停下了腳步：＂這是......這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巴特。＂
＂哈......？＂莉亞娜聽得半懂不懂，她眼前的明明就是一株植物，那株植物看上去好像是某種巨型的向日葵，雖然結構和形狀上有些許不同。
＂不是這株植物，是花冠裡藏著的那個蠕動的肉塊。＂丹尼爾低聲說：＂你要是想看的話我可以把你託舉上去看，但你可能會被他現在的模樣嚇到的。有個叫做摩苟絲的妖女用特殊的毒藥，把我弟弟變成了那副模樣，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永遠以那副蠕動的噁心肉塊的模樣存在著。......我卻什麼都做不到，就連把他復原成人類的模樣，都無從入手。＂
＂丹尼爾......＂
＂我很絕望啊，莉亞娜。＂少年地嘆道：＂巴特是我剩下唯一的親人了，但他卻遭此不幸，在這裡受著無盡的痛苦與孤獨。與之相比，我卻擁有自由身，能夠像個正常人那樣跟你交往。你雖然答應了與我交往，但我唯一的親人是個怪物，我又是如此卑鄙自私的人，我真的值得擁有你的愛嗎？＂
＂並沒有什麼值不值得的。為了讓他復原為人類，你已經做了，以及在做你能做到的一切，對吧？＂莉亞娜低聲問。
＂我是。我在努力向上爬。我以為只要在騎士團裡的地位越高，就越有辦法調動大不列顛騎士團裡更多的人脈，去找到那個妖女摩苟絲。我希望摩苟絲手上真的有解藥，能把巴特變回人形。但是......就連我自己都不敢肯定。＂
＂但你確實嘗試了------正在嘗試。＂
＂明明說好了會成為你的男朋友，但我不一定能夠全心全意去在意你，莉亞娜。＂丹尼爾又道：＂巴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如果他也不在的話，我就是孤零零的一人的。所以我不可能全心全意對你，我得抽一半的精力和時間，試圖去救我的弟弟。這樣看來，我肯定會是個很糟糕的男朋友吧？所以在最後確定之前，我必須讓你知道這一切，然後再確定是否真的要和我交往。請不要因為憐憫我而對我說 [可以] ，勉強下去是不會有幸福的。即使你說 [不]，我也會理解你的。畢竟你是一個正常人，肯定不會願意踏足進我這個家中養著怪物的人的世界裡吧。＂
莉亞娜沉默了一下，似乎確實在猶豫著。
過了大概十秒，她才打定主意答道：＂儘管如此，我還是願意和你交往。＂
＂......真的？＂
＂你家中養著怪物也好，你本身就是怪物也好，我用我自己的方式接觸過你，瞭解過你，最後才決定和你一起的。你會發現我是個很固執的人，不會因為一些無聊的小事而改變初衷。所以，我的決定還是不會變。今後請多多指教了，丹尼爾先生。＂
＂是嗎。＂白銀騎士少年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你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啊，莉亞娜。大概一億人裡只會有你這一個吧。＂
＂嘿嘿。讓你遇到我，你是不是覺得非常幸運？＂她笑著說。
＂是的。非常幸運。＂丹尼爾也笑著答道：＂大概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一件事了。＂
＂噓！別亂說！會遭報應的！＂莉亞娜連忙阻止道：＂老是在吹噓自己有多幸運，小心總有一天把自己的運氣用光哦！＂
＂那不是迷信嗎......＂
＂不得不信。＂莉亞娜開玩笑般說：＂巴特......讓我看一眼可以嗎？＂
＂你真的要看？＂丹尼爾有點擔心：＂說不定會把你噁心到哦。他現在的樣子就是一堆蠕動著的血肉和內臟，很可怕的。＂
＂......儘管如此，還是想確認一下。＂她說。然後不等丹尼爾舉她上去，少女自己就小心翼翼地沿著那株巨大植物進行攀爬，慢慢爬上去了。
＂話說，他不會攻擊我吧？＂她爬到一半，不安地問。
＂他只是一團蠕動著的肉而已，不會攻擊人的。＂丹尼爾苦笑道：＂最初把他放進棺材裡，他還會悲鳴，似乎在承受著痛楚。但不知道是誰讓這個地方長出了這樣一株植物，我把巴特的棺材放進去的時候，植物散發的香氣似乎有舒緩的作用，他的悲鳴逐漸消失了。我認為這對他有好處，才把他一直留在此地。＂
＂是嗎。＂她這才安心了點，繼續向上爬。莉亞娜不愧是騎士的女兒，她比丹尼爾想象之中還要更小心謹慎，即使有丹尼爾的話做保證，當她朝那巨大植物花蕾般的結構裡探頭張望的時候，還是充滿了警惕，防範著從花蕾內可能攻來的偷襲。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倒是在一陣沉寂之後，莉亞娜低聲哼了一句：＂啊？＂
＂怎麼了？＂
＂這和你說的有點不一樣。＂莉亞娜疑惑地說：＂沒有你說的那樣噁心。話說回來這是什麼呢？胚胎？花蕾裡的另一個花蕾？......蟲子的卵？＂
＂你在說什麼啊？＂丹尼爾不禁更為好奇。他最後對巴特的記憶，仍然留在巴特是一團蠕動著的肉塊的模樣。那是好幾天前的事情了，他不認為這幾天經過，巴特會突然變了個樣。巴特本應已變成一種融化成團的、夾在生死之間的夾縫中，只能無盡地掙扎和痛苦的怪物。他不可能變成別的東西，以緩解那份無限持續著的破壞與再生的傷痛。
＂真的不騙你。＂莉亞娜回程的時候倒是很利索，幾下就從植物的頂部爬下，跳回地上：＂你自己去看一眼吧。＂
丹尼爾沒有回答，只是疑惑地匆匆爬上了那株植物，用光劍作為照明，迅速朝花蕾裡望了一眼。莉亞娜說得一點都沒錯，原本躺在花蕾裡的噁心的肉團變了模樣。
那是什麼呢？總有點難以形容。那個似乎是硬殼狀的結構有接近半個人的大小，而且隱約有著人的輪廓。偏要說的話，它有點像一個人蜷曲著身子，被人從外面糊了一層石膏，才變成的這副模樣。那個灰白色的東西裡還有什麼東西在發著微光，當丹尼爾把光劍的光芒掐滅，試圖用肉眼去觀察它的時候，他能隱約看見那微光正以如同心臟跳動般的節律，在交替閃爍。
這是......一個蛹。丹尼爾腦子裡突然冒出這種想法。直覺告訴他，這蛹裡有什麼生物，正在孵化。
難道說，這就是巴特？！------這竟然是巴特？！？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就連丹尼爾自己也疑惑道：＂不應該長這樣的啊？有誰對他做過什麼了嗎？＂
＂我也不是很懂那些魔法啊，毒藥啊，怪物啊之類的事情，＂在下方等著的莉亞娜問：＂但你確定那個什麼妖女摩苟絲對你弟弟下的惡毒咒語是永久生效的嗎？不會因為時間的改變而逐漸失效？＂
＂我不清楚。＂丹尼爾其實自己也不懂。他只知道是摩苟絲把巴特變成這樣的，卻不知道變化的具體緣由和原理：＂但是......他現在看來比原來安詳平靜許多。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總比原本那副一團爛肉蠕動著的痛苦模樣要好......對吧？＂
＂也許。＂莉亞娜不置可否的答道，她無法對她完全不認識的情況做出任何判斷。
＂噢，巴特......＂丹尼爾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當然，原本用來裝著巴特的那只＂棺材＂仍在，它是整個棺材連同裡面的＂內容物＂一起，被這株神秘植物託舉到半空中的，只要不是長時間的風化侵蝕，這種榆木製成的棺材可以長久儲存。丹尼爾確實看到了那個[蛹]旁邊有什麼東西，應該說是，堆滿了什麼東西。
是花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