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7章 絕勝之於王騎 (五十二)
[信仰奇蹟之人，自身也是一種奇蹟。]
[越是窺探深淵中之[真理]，越會成為[真理]的一部分。]
------------------莫比烏斯.麥由，《深淵魔典：幻視真言》（abyssal code：words）。
在一片朦朧之中，艾爾伯特睜開眼。
周圍的景色並不是他熟知的那個球場，而是一片漆黑虛空。
不對，這片漆黑虛空的另一端有著什麼，一個凝縮在一起的星辰大海。
無數的人在凝視著它，無數的人在向艾爾伯特投來灼熱的目光，然而他看不見這些人，這些人都是一團團的光球，是他們各自不露面的化身。艾爾伯特感覺到人們向他投來目光，只是因為他用直覺如此感覺到而已。人們不說話，人們默默地在看著，人們注視他，彷彿他身上哪裡有著超乎尋常的特殊。
艾爾伯特知道自己在哪裡，這是他一直待著，但實際上又並不存在於此的地方------
弦外之理。
[宇宙是一條弦。]
人們無聲地呢喃著。
[弦之內是無限。由無限的相對時間和相對空間組成，一邊不斷膨脹，一邊不斷收縮。]
[弦之外是真理。由絕對時間與絕對空間組成，永恆靜止。]
[弦之內的人永遠被矇在鼓裡，無法理解宇宙的真理。]
[只有從弦之外窺探，才能有幸瞥見真理的冰山一角。]
[無數的人試圖到達弦外。無數的人來過，永不再回去，也沒有必要回去。]
[無數的人試圖從觀測點窺探真理。無看到卻無法理解，理解也僅限片面。]
[瞥見真理的冰山一角，便是人的睿智所能到達的極限。]
[因為人，生活在三維宇宙，在四維的海洋中盪漾之物，]
[只能理解到自己所在世界的極限。]
艾爾伯特眨了眨眼。眼前那個所謂的星辰大海不斷變動著，無數的景象和無數的智識衝擊著他的大腦，明明是絕對的真理，卻從來無法理解，甚至無法在他的記憶之中停駐。
明明唾手可及之物，卻如同鬼魅般碰觸不到。明明已經看見了，卻什麼都看不懂。
這又是，何等的不堪。
他試著不去觀測真理，而是集中精神回想了一下，記得自己這之前還在球場上和[鐵面人九號]對戰。可是為什麼，他突然就到這種地方來了呢？
對了，因為他暈過去了。頭部先著地，即使有頭盔保護，他依然是撞在地上然後滑行出去好一段距離，而且他的頸椎也折斷了。
情況糟糕得不能更糟糕。
失去意識的他就回道這個地方來，這是偶然，也是必然。他的本尊早就不存在於現實世界裡，他的本尊就在這裡，弦外之理內。現實世界之中那個正在球場上和亞瑟王爭奪的艾爾伯特，雖然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被稱為＂本尊＂，實際卻也是艾爾伯特的一個分身，是他從[弦外之理]內，重新投影到現實世界以便行動的分身。
那邊的分身＂壞掉了＂，所以他的本體意識就返回到這裡來，繼續以觀測者的身份待在弦外之理內。
按道理說他應該可以在現實世界那邊重新投影一個新的分身以繼續完成之前的行動。但事情似乎並沒有這麼簡單，那邊的已經＂壞掉＂的分身承載著他在那個世界上所有的命運（卡瑪），那邊的艾爾伯特＂壞掉＂了，弦外之理內的他就沒法再和那邊取得聯系了。
他不禁有點著急。
必須等那邊的分身自行修復過來才行。而且即使分身修復了，情況依然沒有任何改變，他知道以他現在的實力，仍然贏不了亞瑟王。
[那自是當然。]一個聲音在他腦海裡響起。不知道是附近哪位觀測者在和他說話，反正他沒法判斷出具體是誰。
[亞瑟王的實力是他長久以來不斷苦修勤練才獲得的。本來就是戰鬥的天才，再加上不懈的努力，讓他徹底變成一個不可戰勝的怪物。]那個聲音繼續道。
有點煩人啊。這些觀測者都透過弦外之理觀測著整個世界，他們有可能知道世界上的一切。也就是說艾爾伯特至今為止所有行動都可能被這些人注視著，而且因為他的身份特殊，估計正被不少人注視著。
而且......難道連他的想法也被窺探了嗎？
[你與他的實力差距是絕對的。從才能到努力過的程度，每一個條件每一個細節都差太多。]
[然而------]
就在此時，艾爾伯特發現自己的手中竟然有一本書。
由堅硬的金屬外皮構成，就連書頁也是柔韌的金屬構成的，奇妙的書本。
《深淵魔典：萬界維度》
雖然讀不懂它封面上的字，艾爾伯特卻能理解它的意思。
他甚至不知道這本書到底是在什麼時候來到了他的手中，更不知道它到底有什麼用。它只是平白無故地出現，就在這個真理凝聚的場所，弦外之理中。
[與怪物戰鬥，自己必須先成為怪物。] 那個聲音又在艾爾伯特的腦子裡想起，彷彿在誘惑他。
[想戰勝他，你必須變成與他一樣，你必須＂成為他＂。]
什麼奇怪的邏輯。
[翻開這本書，與深淵定下契約吧。獻上你最為寶貴的某種東西，你就能得到什麼，你就能稍微接近他的水平。]
艾爾伯特意識到這本書確實是一種邪異之物。它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他的面前，確實是想誘惑他，從他身上得到什麼。
[把你的情感交出來。你的歡喜，你的憤怒，你的悲哀，你的快樂，全部成為祭品！這本書就會給你力量，給你智識，讓你變成和亞瑟王一樣的強者，一樣的怪物！]
[獻祭吧！獻祭吧！]那個聲音不斷地催促著他。
＂吵死了。＂虎人青年卻遲遲不開啟那本書。他知道這是個陷阱。
[不要聽他說的。] [他不屬於這裡，只是個侵入者。] [他是個邪魔歪道！] 另外還有無數的聲音在低語著，勸艾爾伯特不要獻祭。這些聲音被那個催促聲所壓過，幾乎聽不見。而且他們只會說不會做，也從沒見過有誰來阻止這個＂侵入者＂的聲音。
大概，弦外之理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到達這裡的所有人都只是觀測者，除了說話以外，沒法對他人進行任何形式的干涉。
[獻祭吧！獻祭吧！]那個詭異的聲音聲音依然不斷地催促，艾爾伯特總算明白了，聲音來自於他手中這本書。這本《深淵魔典：萬界維度》既是一本書也是一種交流用的器物，只要拿著這本書就會被那個聲音所誘惑。
[獻祭吧。交出你一切的情感，你就會變強！]
不。
把所有的感情都當作祭品獻出去，他會變成什麼樣子？他不就是一具行屍走肉了嗎？
他想了又想。
然而什麼都不做，就永遠無法平衡他和亞瑟王之間的差距。現實就是這樣，這不是光靠意氣就能彌補的差距。
＂我不可能獻祭所有的情感。＂他說：＂但我可以把一部分再也用不上的情感給你。我把[憤怒]和[悲傷]都給你，以換取力量，這樣可以喵？＂
香奈兒已經不在了。他以為他已經不需要再為任何人而悲傷，也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憤怒。用不上的東西就是用不上，獻祭掉也無妨。
[可以。但你得到的力量必然不完整，你依然贏不了。] 那個勸誘他的聲音答道。
＂我不需要完整的力量來贏，我只需要拉近差距。＂艾爾伯特卻說：＂剩下的部分我自己能辦妥。＂
他很理智。他知道在如此絕望的情況下，助力是必須的。但要贏亞瑟王，艾爾伯特依然需要屬於自己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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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樣的話，贏了也沒意思。
[不要這樣做！] 其他人呼喊道。
[一旦開始獻祭，就停不下來了。] [一開始只會獻祭一點，但逐漸地你會沉醉於它帶來的好處，獻祭得越來越多！] [當現實把你壓得無法喘息時，你就會獻祭一切，再也無法回頭！]
艾爾伯特捏緊了拳頭。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虎人青年義無反顧地開啟了那本神秘的金屬書。
《深淵魔典：萬界維度》的秘密，在他面前展露。
大概是剛開啟書本的瞬間，獻祭就完成了。正如那個聲音所言，他雖然得到了書中的智識和力量，這種力量卻不完整，書裡浮現出來的神秘字元他只能理解不到一半，另一半無論如何都看不懂。
但是，只有一半的理解，卻讓他自身有某種[質]的變化。他似乎懂得了什麼，學會了什麼。
＂暫時就這樣吧。＂他說，獲得力量的同時也匆匆地合上了書，彷彿是生怕自己禁不住誘惑，為了得到更多的力量而獻祭出更多。
他絕對不要獻祭掉自己的[愛]。他不想忘記當初愛著香奈兒的那份感覺。他也絕對不要獻祭掉自己的快樂，他絕對不能忘記勝利為他帶來的喜悅。如果連這些重要的情感也忘掉了的話，他的人生就會變得了無意義。
[吾之名為莫比烏斯.麥由，深淵之候，智識之囤積者，深淵書館的主人。] 勸誘他的那個聲音在此時發話：＂很榮幸與你做交易，執法者種族的索特尼斯。暫時就這樣吧。＂
那個聲音逐漸隱去，艾爾伯特手中的金屬書也化作光點逸散消失，最終完全不見了蹤影。
虎人青年皺了皺眉頭。他的意識也逐漸被現實世界那邊的分身牽引過去，離開了[弦外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