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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川藏風雲(4)當雄八旗(中)

土寨子東面,是一片山谷,夜空下,夾在兩山之間的山谷一片漆黑,山上的寨子也完全掩映在夜色中,從遠處乍一看,寨子似乎並不存在似的。

黎明前的夜色是最深的、最黑的,寨子東面的緩坡上,一大片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人正在匍匐前進,當他們感覺到寨子裡似乎並沒有防備時,不禁加快了步伐,有的甚至彎腰朝上急奔。

不過,這些人在抵近半山腰時突然全部停下來了。

“轟……”

山頂山傳來一陣低沉的悶響,隨即有一些物件兒從那裡滾落下來,半山腰這些人似乎並不怕滾落的物件兒,還是將頭部朝上,靜靜地趴著。

半晌,見上面並沒有什麼動靜,這些人全部站了起來,此時,影影綽綽中,終於明白這些人為何不懼怕山頂跌落的物件兒,原來這些人頭上都抱著厚厚的頭巾!

這些人在大約六十度的山坡上以近乎平地上的速度狂奔著,沒多久便抵達上面的土寨子。

當他們上到山頂後,土寨子已經完全垮塌了,空氣中依舊瀰漫著估計是因為寨牆、房舍垮塌揚起的灰塵味道。

這些人當中的一人高高舉起了右手,只見他手裡捏著一柄奇形怪狀的短刀,那把刀長約兩尺,與尋常短刀不同,這把刀刀身是向內彎曲的,就好像中原農戶家裡的柴刀,不過這刀肯定不是柴刀,刀身從刀柄開始逐漸放寬,到頂部時達到最寬!

刀身整體呈黑色,不過刀刃在濃濃的夜色裡依舊發射著寒光。

再看時,此人身後還揹著一把大弓,不不不,那不是大弓,而是一把能夠單人操縱的箭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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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巾、奇怪的彎刀、箭弩,出現在藏地,著實有些詭異。

此時,東邊的天空逐漸出現了一些亮光,那人將彎刀向下一揮,他的手下全部朝土寨子的廢墟撲了上去——乖乖,這些人至少有三百,全部揹著弩箭,拿著彎刀。

“砰……”

廢墟裡響起了一陣陣槍聲,以及這些人拉動弩弦的聲音。

雖然土寨垮塌了,但保不齊還有生還的,那人見狀也不為所動,依舊定定地站在那裡,在他的周圍還有七八個與他的裝束一模一樣的人。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槍聲依舊不斷,那人的臉上不禁有些焦急了。

“難道還有很多生還的人,而這些人在經歷土寨子突然垮塌之後還能鼓起餘勇與自己的隊伍戰鬥?”

半晌,他一咬牙,拿著彎刀也踏入了廢墟。

剛才,他的人是從廢墟兩側進入廢墟的,這次他們乾脆直接從廢墟正中爬了上去。

這些人前進時,以拿著彎刀的處在最前面,側後方則是兩個拿著手弩的人,分成了三個小組小心翼翼向前邁進。

而那人處在最後,此時他手裡多了一個盾牌,一手盾牌,一手彎刀,在三個呈品字形戰鬥隊形中間那個凹陷處指揮著。

“砰……”

火槍的聲音低沉、激越,與他們見過的所有火槍都不同,更致命的是,這一陣火槍響過之後,三個小組突前的人全部倒下了,這下這些人嚇壞了,趕緊找遮蔽物掩藏起來。

但這還沒完,天空裡又飛來幾個黑乎乎、還還閃著火花的東西,這些東西這些人從未見過,正在猶豫要不要檢視一下時,這些東西炸響了。

“轟……”

幾陣轟響過後,煙霧中出現人的身影。

他們的隊形與剛才這些人差不多,一人手拿盾牌在前,兩人端著上了刺刀的火銃在側後。

“咻……”

夜空中響起了弩弦施放的聲音,響聲過後,突前拿著盾牌的那人拿起盾牌一揮,只聽得“當”的一聲,弩箭似乎被磕飛了。

“砰……”

那人身後端著火槍的人手中的火槍鳴響了。

這陣響動過後,剛才那個指揮大家進入廢墟包著頭巾的人長嘆一聲,一手舉著手弩,一手拿著彎刀從一個地方站了起來——此時,他身邊還有戰鬥力的只剩下他一人了。

而在他的周圍,已經佈滿了剛才那種拿著刀、銃的戰鬥小組。

“咻……”

這時,其中一人吹響了胸前的銅哨,不多時,從廢墟四面八方出現了大批的這樣的戰鬥小組。

他們的身前,或多或少都有包著頭巾的俘虜。

此時,東邊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一個身材高大、年約三十的頎長漢子向最後那個投降的人走了過來。

楊廷玉!

他不是帶著四百親衛在土寨子裡嗎?在一個小時以前,土寨子突然垮塌,他們竟然完好無損?

楊廷玉身邊還跟著一人,那人正在與楊廷玉說話。

“將軍,職部審問過了,這些人都是大山那邊同樣信仰喇嘛教的南藏人,有一些不是南藏人,卻是達延汗從南藏僱傭的山地人,南藏人叫甚廓爾喀人,其他一些人卻是信奉一個叫甚錫克教的人,倒是很有兩下子,這場戰鬥,他們在明處,我們在暗處,結果我們還死傷了三十多人”

原來這人叫帕加,來自甘肅的藏人,是少數藏人裡在五原騎兵學校畢業的藏人,帕加,在藏語裡是豬屎的意思,此時的藏人農奴沒有姓名,這樣一個名字不用說不是大人基於好養活隨便取的,類似於索倫人的嶽託,或者是奴隸主取的侮辱性名字。

大夏國拿下整個甘肅之地已經有七八年了,自然也有一些突出的藏人子弟進入到各級學校學習。

聽了帕加的話,楊廷玉點點頭,帶著帕加來到了那人的身邊,按照俘虜的供述,此人是夜襲隊伍的頭目。

以下是楊廷玉與那人的對話。

“你是不是覺得有些奇怪?土寨子垮塌了,而住在裡面的我們卻完好無損?”

“……”

“呵呵,不妨告訴你們,我就是你們這一行出身的,甫一進到土寨子,我就覺得不對勁,最後仔細已檢查,發現土寨子下面已經挖空了,只留了三處支撐的木頭”

“下面有地道直通外面,這地道倒不是你們興修的,而是以前就有了,估計是以前藏人頭目幹的,你們打的算盤是,能住到寨子裡的人肯定是瀚海軍的頭領,等到夜裡,等我們都熟睡時,你們藏在地道裡的人就弄斷支撐寨子的木頭,導致整座寨子垮塌,寨子垮塌後,你們也不能從地道裡過來,便從外面抵近寨子”

“抵近後,由於寨子已經垮塌,裡面就算有倖存的人,肯定也是驚魂未定,你們再殺進來,就可以完全控制住局面”

“只要控制了瀚海軍的頭目,抑或殺死了他,便控制大局,可惜啊可惜”

“你肯定感到奇怪,我們藏在哪裡?不妨告訴你,就在寨子附近的山上,我們在那裡挖掘了一道壕溝,因為那裡靠近北面、西面,正好在你們的視線之外,故此你們沒有見到也不奇怪”

“對了,根據其他人的供述,你叫沙阿,來自甚廓爾喀,交出來吧”

那人眼裡閃現出一抹怒火,嘴裡也在嘟囔著什麼,楊廷玉看向帕加,帕加仔細聽了一會兒才說道:“似乎是說廓爾喀人是不會屈服的,肯定是那甚錫克人投降了”

楊廷玉點點頭,朝身邊一各親衛耳語了幾句,那親衛聽完後便雙手握著橫刀來到那人身邊,一陣眼花繚亂的動作之後,那人趴在地上慘叫不已,親衛一刀將他身上的衣服劃開,露出了裡面的東西。

一面旗幟,紅色的旗幟。

此時天色已經微明了。

沒多久,這面旗幟便從廢墟上升了起來。

楊廷玉趴在地上拿著望遠鏡朝遠處的山上眺望著。

大約過了一刻的時間,對面的山丘附近出現了大隊的騎兵!

全部是披甲的騎兵,分別從山丘的兩側開了過來,半晌,楊廷玉終於弄清了敵人大致的數目。

從兩側開過來的騎兵大約各有五千騎,都是以鐵甲騎兵在前,皮甲騎兵在後,而在山丘上,影影綽綽也露出了敵人的身影。

遠處的天空雖然泛白了,不過還是很暗,楊廷玉朝剛才那個親衛說道:“你帶五十人立即出發,沿途不停歇,通知郝搖旗和左勷,讓他們帶著剩下所有的騎兵立即過來,陳文盛帶著剩下的步軍還是按照旅的形式慢慢靠近安曲”

那人似乎有些猶豫,楊廷玉罵道:“趕緊去啊,趁著天色尚暗,敵人沒有注意,若是敵人發現了,他們肯定不會在此地逗留太長的時間”

那人叫楊廷昭,是原明國設定在西寧的指揮使楊道顯的兒子,碾伯所千戶,後來加入到瀚海軍,眼下是楊廷玉親衛頭目。

按照輩分,楊廷玉、楊廷昭都是楊業後人,輩分都是一樣,若是在原本的歷史上,楊廷玉拍馬也趕不上楊廷昭,不過楊道顯、楊廷昭父子在抵抗清軍的戰鬥中雙雙戰死,而楊廷玉卻在瓜州做了一輩子馬賊,直到清國重新在甘肅建立起秩序。

等楊廷昭走了,楊廷玉大喊一聲,“我們只有三百人,至少需要依託這些廢墟抵抗敵人一個小時,辦得到嗎?”

“辦得到!”

山頂上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回答聲,當然了,楊廷玉等人說這些話時,是藏在廢墟裡說的,也不虞對面山上敵人會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