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朝後,馮彰便進入後殿將計劃好的方案呈給劉秀。劉秀閱後連連稱讚,計劃可謂滴水不露,這下劉秀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放下了,傳來了劉莊,馮彰將所有事宜一一稟報,劉莊聽聞後對安排也甚是滿意,毋庸贅述。
所有事宜準備妥當,劉秀又鄭重的囑咐了劉莊一番,這才放心的屏退了馮彰。馮彰一路無言,回至府中,只願所有事情都能夠與班固、耿異二人所料,只要順利,萬事大吉。
馮彰本想入清心苑再讀些古籍,卻不料看到清心苑中燈火通明,心下生疑,都這麼晚了,有誰還會在清心苑中呢?推開了清心苑的大門,遠遠就看見馮漓在書案前拿著毛筆不知道是在寫詩還是在作畫。馮彰未出任何聲音悄悄上前,卻見馮漓拿著筆正在作畫。只見畫中一輪皓月懸掛空中,月光下的片片梨樹林下,梨花瓣瓣飄落。筆法細膩,線條流暢,堪稱一副絕美的“月下梨花雨”,馮彰看著認真作畫,曼聯洋溢著幸福的馮漓,不由欣慰的笑了。
“好一副月下梨花圖!漓兒的畫藝精湛,倒讓父親都沉浸其中了!”
馮漓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音,回過頭看到原來是父親早已悄無聲息的站在自己身後,不由的笑著撲倒馮彰的懷抱中:“父親總算是回來了,漓兒都快等的睡著了呢!”
馮彰慈愛的看著懷中的女兒,拍拍女兒的肩膀,笑著說:“怎麼?今日這麼晚還不歇息?怎麼還等著父親?”
馮漓鬆開了手,扶著馮彰坐下,說著:“其實也沒什麼呢!就是晚膳時,想著父親好久都沒陪漓兒一起用膳了,想著想著就走到了清心苑,福伯告訴我父親還沒從宮裡回來,我就在這等著了。”
馮漓隨手拿起書案上的畫,“反正等著父親,閒著也是閒著,就順手作了這幅畫。”
馮彰接過馮漓手中的畫作,細細品味一番,點頭稱讚著,“女兒的畫藝進步如此之快,老夫已經快趕不上嘍!”
馮漓一邊甜甜的笑著,可是卻一邊看著畫若有所思。
“怎麼?漓兒可還有什麼不滿之處?為父看這幅畫,可謂是上等佳作。”
馮漓淡淡的搖了搖頭,低頭咕噥著:“可我覺得卻少了些許韻味,比耿公子還略遜一籌……”
“哦,耿公子?”馮彰聽見馮漓口中低聲說著的“耿公子”,不由有些驚詫,這耿公子是誰?剛準備繼續發問,馮漓即可反應過來,可千萬不能讓父親知道自己換成男裝已經出府了幾次了!所以即刻笑著對父親說:“哦,沒事,女兒就是偶然間想起了曾經看到的一幅畫作。沒事啦!”馮彰見女兒如此說,便再也沒有多想,也並無細問了。
此時,馮漓想到的卻是那日看到的耿異所作的“踏雪尋梅”一畫,馮漓看著自己的畫比起耿異那幅,總是覺得少了些什麼。可究竟少了些什麼馮漓自己也說不清。馮漓這點繼承了馮彰,只要是心裡有事,肯定就會心神不寧,總要想方設法的把事情想清楚了才罷休。於是接下來馮漓只是恩恩哈哈的回應著父親的問話,可卻並未真正聽進去,心裡一直想著自己的畫裡到底缺了些什麼。
“漓兒,過段時間便是中秋佳節了,父親要應允你一件事,你可要想好是什麼事,想好了就告訴父親。”馮彰愛憐的看著馮漓說道。“啊?哦,父親,您……您剛才說什麼?”馮漓回過神,才發覺剛才父親說的話自己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馮彰笑著搖了搖頭,“父親說,再過一段時日便是中秋佳節了,父親可以滿足我的漓兒一個願望,你可要想好,想好之後告訴父親。”馮漓聞言,頓時露出欣喜之色,“父親說的可是真的?什麼願望都可以嗎?”馮彰笑著點點頭,“只要父親能做到的,我的漓兒就儘管提。”“太好啦!”馮漓高興的圍著原地轉了三圈,撒嬌的說道:“那我可要回去好好想想,一定要提一個很值的願望!”說完,囑咐了父親一句“父親早日歇息!”便高興的出了門。馮彰看著女兒的背影,笑著搖搖頭。
這一晚,馮漓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一是在想她的畫,二便是在想中秋節該跟父親提什麼樣的願望。輾轉反側都沒有想出來。於是就想改日一定要去見班固,然後讓班固帶他見耿異,她要再看看那幅畫,找出自己的畫中到底缺的是什麼。
宣明殿。
明日便是太子夜訪匈奴驛站之日,馮彰再次確定所有事宜。劉莊則一再寬慰劉秀,讓劉秀不要想太多,所有事情定會順利進行,只等自己捷報歸來。當晚,馮彰便匆忙會見了班固與耿異,又將所有過程重新仔細商討一番,私下裡命福安找了吳永青,請吳永青務必暗中保護太子殿下,不得有任何閃失。又順道問了問吳永青有關於燕述的行蹤等,吳永青卻搖搖頭,只說燕述好似不在洛陽城中,據他初步探知,燕述好像已然出了邊關,但是至於具體去哪兒吳永青也表示不得而知。馮彰只說,眼下保太子殿下安全之事要緊,處理完此事後便再商量與燕述、寇損等人有關的其他諸事。吳永青領命後退下,自然不消多說。吳永青走後,馮彰暗自思忖,這燕述到底為何出了邊關?又去了何方?所為何事?百思不得其解卻又不得不先放下,著手眼前更為要緊事宜。
馮彰對此次的太子夜訪匈奴驛站的安排再妥當不過。班固細緻周到,善於觀察,所以班固自然留在樓下觀察往來的匈奴商販,看是否有可疑人物出現;耿異一身武功,又與南匈奴的右谷蠡王徹夜談過,右谷蠡王對耿異頗有印象,所以貼身跟著劉莊,時刻保護劉莊;再加上外圍馮彰已經吩咐吳永青喬裝打扮,領了他的手下埋伏驛站周圍,要是驛站裡出了什麼事能夠第一時間衝進驛站保護太子,剩下的至於談判內容細節就看劉莊了。
果不其然,此行甚為順利。而劉莊,年紀輕輕卻頗有主見,字字珠璣卻又句句深入右谷蠡王的思慮之中,幾番下來,右谷蠡王便對劉莊連聲稱讚,不僅大讚漢朝的太子殿下英明果斷,有思想有遠見,又對此次歸附事宜所提出的條件頗為滿意。一來二去,讓南匈奴右谷蠡王深覺大漢亦有十分誠意,倘若歸附必能得到大量好處。而劉莊則在劉秀交代的讓步基礎之上又壓下一些,可謂為大漢朝贏得了更多的利益。彼此得到了對方所給的既得利益,自然是十分高興,推杯弄盞,好不熱鬧。
皇上突然宣佈南匈奴歸降著實讓朝中所有大臣為之一震,前幾日還未有任何訊息的匈奴今日就突然歸附漢朝?所有的臣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總覺得這訊息有點不容置信。坐在高高之上的劉秀又將此訊息重複了一遍,朝臣們才終於相信這件事情是真的,跪地齊呼:“陛下英明!”這讓當朝大司空寇損自然是驚詫不已。怎麼這樣重大的訊息自己全然不知?以陛下對自己的信任應該不會連一絲口風都未曾向自己透露過。寇損抬頭看了看劉秀,又下意識轉過頭看看跪在一旁的馮彰,但劉秀與馮彰神色正常,寇損一時無法看出任何端倪,便只好作罷。
“哈哈哈”劉秀大笑著回到宣德殿,屏退所有閒雜人等,劉秀滿臉歡喜,“馮愛卿,這次南匈奴歸附一事你辦的好啊!”
“陛下過獎了,全是太子殿下辦事得力,為大漢爭得不少利益。”
劉秀看著站在一旁的劉莊,讚許的點點頭,說:“莊兒這次的辦事能力讓父皇很是滿意。看來,是時候將一部分朝務交給莊兒處理了。”
“兒臣謝父皇誇獎。”劉莊英俊年輕的臉上熠熠生輝,洋溢著成功的喜悅。
“陛下,老臣還有一事相告。”馮彰見此時劉秀甚為高興,隨即提出,“陛下,其實此次多虧了老臣上次與陛下提到的那兩位有為青年。此次自設計南匈奴歸附方案到保護太子殿下安危,全都離不開二位公子的功勞。”馮彰誠懇進言。
“父皇,兒臣此次能夠為大漢朝謀得諸多利益,不僅規勸了右谷蠡王歸降我大漢,還能夠安全歸來,當真離不開那兩位公子的幫助。”劉莊想起那晚全程護他周全的班固與耿異二人,不由得便接著馮彰的話往下繼續說,“父皇,二位公子中,兒臣知道一位班公子,乃班彪之子,行事細緻周到;還有一位公子姓耿,名諱兒臣並未來得及細問,不過這位耿公子卻是一身好武藝,處事幹練果敢。馮大人當真是慧眼識珠。”
劉秀聞言,不禁對這二人感起興趣,“讓馮大人跟朕的太子同時誇讚的人,朕是定要見見,看看到底是何許人也。”
“陛下,王充大人對班公子亦甚是熟悉”,馮彰頓了頓,繼續說道,“想必班彪的才華陛下瞭然於心,王充大人便是拜了班彪為師的。”
劉秀點點頭,說到班彪,劉秀對他的才華是讚不絕口,只是由於近年來一直身體抱恙,不適合在官場上奔波,於是班彪上了請病告假的摺子後,劉秀便應允,準其卸了官職,一心養病。現今說道班彪的兒子,雖然劉秀不是十分瞭解,想必虎父無犬子,再加上馮彰與太子殿下都如是說,那麼應該確是真的。
“好,改日就宣班固與耿異二人進宮,朕要面見他們二人。”
“老臣替班固、耿異二人謝過陛下。”禮畢,馮彰長舒一口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