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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 齊聚賭坊

此刻,賓至客棧地字三號客房內,陳松狠狠伸了個懶腰。

陳松來自長安,是長安城永和樓的掌櫃。此次外出辦事,正好落腳在幽州城。

說起來,陳松應該也算是幽州人,他兒時便是在幽州度過的。當年離開幽州後,這一晃三十多年過去了。

陳松向來沒有午寐的習慣,剛吃過晌午飯,待在房中覺得頗為無趣,便想著出去走走。畢竟他已經離開幽州三十多年了,頭一次返回到故土,當然要四下看看。

路過地字二號客房門口的時候,陳松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輕輕敲了敲門。

門開了,一個二十來歲俊朗的年輕人出現在陳松面前。

陳松對年輕人微微一笑道:“武公子,我想出去走走,不知你可有興趣同往?”

被陳松稱為“武公子”的年輕人正是武延秀。

陳松有長安城開酒樓,認識的人不少,其中也不乏皇親國戚。武延秀從突厥回到長安時間並不算長,所以陳松與並不認識他。不過二人搭伴出行,這一路下來相談甚歡,自然也就熟識了。

武延秀欣然應允:“好啊,早就聽說幽州人傑地靈,正好又是陳掌櫃的家鄉,能隨陳掌櫃領略幽州的風土人情,豈不快哉!”

此刻的官正街熱鬧非凡,行人不斷,有挑擔趕路的,有駕牛車送貨的,有趕著毛驢拉貨車的,有駐足四下觀賞的。以刺史府為中心,向東西兩邊延伸,兩邊的屋宇鱗次櫛比,有公廨、客棧、茶坊、賭坊、酒肆、腳店、肉鋪等,街道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張著大傘的小商販。

青磚,石欄,木窗,楊柳,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曾經演繹過多少歡樂和悲傷、離別和重逢?風流已被雨打風吹去,只有臨街的老宅還是安靜地佇立著,低訴著幾世的滄桑。

陳松與武延秀隨意漫步,他們的身前身後是一張張或蒼邁、或風雅、或清新、或世故的臉龐,車馬粼粼,人流如織,不遠處隱隱傳來商販頗具穿透力的吆喝聲。

距離陳松想去的那個地方越來越近,他的心不由地開始顫抖。

突然,陳松放慢了腳步,望著眼前的一切,複雜的眼神意欲穿透街面,回到自己幼年的時空。

“這裡原本應該是一家包子鋪!”陳松自言自語道。

在陳松的記憶中,眼前的這個地方的確應該是包子鋪,與以前自己的家並不遠,包子鋪叫什麼名他已經記不起來了,但是包子鋪裡的灌漿包子,皮薄餡大,湯汁鮮美、外表玲瓏剔透、湯汁醇正濃郁、入口油而不膩,卻讓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一晃三十多年了,早已物是人非了!”陳松嘆了口氣:“再也吃不到兒時的包子了!”

武延秀在一旁默默望著陳松,他非常能理解陳松的心情,也非常清楚三十年對已過中年的陳松來說,意味著什麼。歲月的霜刀雪劍,在陳松的臉上鐫刻了皺紋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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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陳松重回故里應該高興才是,可不知為什麼,他既沒有久別還鄉的興奮,也沒有近鄉情怯的激動,反倒是

眉宇間露出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哀。

陳松輕輕嘆了口氣,緩緩朝前走去。

近了,越來越近了。

終於,陳松在一家臨街的店面遲疑地停了下來,愣愣地立在原處,面前的這家店面掛著“好運賭坊”的牌匾。

“這裡竟然成了一家賭坊!”陳松有些發怔。

三十多年前,這裡是陳松的家。可如今,卻成了一家賭坊,不是造化弄人是什麼?

“陳掌櫃難道有興趣去玩兩把?”武延秀好奇地問道。

陳松苦笑著搖了搖頭,本打算離開,但雙腿卻不聽使喚,如著了魔般向賭坊走去。

武延秀不解陳松是何意,但還是跟著進去了。

在長安時,武延秀也曾去過賭坊,他沒有賭癮,只是偶爾去碰碰運氣,因此對賭坊並不算陌生。

與長安的賭坊比起來,眼前的這個賭坊一點也不起眼。儘管沒有長安的豪華氣派,可卻一點也不妨礙好運賭坊的生意興隆,離天黑還有兩三個時辰,卻早已經是賭客雲集人聲鼎沸了。

“咦?”在眾多賭客當中,武延秀發現了幾個熟面孔,讓他很是吃驚。

冷卿在賭坊中。

魏閒雲也在賭坊中。

冷卿與魏閒雲來幽州城的目的,武延秀心知肚明。他們二人同時出現在這裡,讓武延秀嗅出了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最讓他驚奇的,莫過於他竟然看到了盧小閒。

驚喜之色剛閃過臉龐,便看到盧小閒遞過一個目光來,示意他稍安勿躁。武延秀只能強壓著心中的衝動,把目光又投向了別處。

武延秀沒有發現,盧小閒身旁的穆乾韌,他的雙手在不停的顫抖。盧小閒拍了拍他的肩頭,輕聲說了句話:“此時此地,不能意氣用事!”

穆乾韌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

盧小閒說的沒錯,這些人都是為了廢太子李重俊而來。除了盧小閒,沒有人知道李重俊已經變身為穆乾韌了,只要穆乾韌自己不露出大的破綻,沒有人會懷疑到他。

與武延秀不同,陳松並沒有關注賭客,只是魂不守舍地四下打量著賭坊的結構佈局。

沒有夥計來招呼陳松和武延秀,二人也不介意,只是找了個人多的地方瞧著熱鬧。

……

陳松和武延秀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在場賭客們的注意,但趙掌櫃卻留意到了。

趙掌櫃是賭坊掌櫃,對進入賭坊的客人本來就會多留意一些,這原本就是他的習慣。如今,“廢太子”就藏身於賭坊後院,他更得百般的警惕。

林老爺專門找人給這些人都畫了像,因此他們倆一進門,趙掌櫃便認出了武延秀。

冷卿、魏閒雲與武延秀先後出現在好運賭坊,讓趙掌櫃不由地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莫不是這些人已經看出了什麼端倪,不然怎麼會這麼巧,竟然齊聚到了賭坊。

心中雖然七上八下,但趙掌櫃面上卻沒有顯露出來,依然掛著招牌式的微笑。

實,趙掌櫃完全多慮了,這些人湊到賭坊來,雖然各有各的原因,但純屬巧合。

魏閒雲來賭坊,是想用餘寶官為餌,引誘李重俊現身。

冷卿來賭坊,是想看看魏閒雲究竟想做什麼。

而武延秀則是跟著陳松,是無意間來到賭坊的。

只有盧小閒與穆乾韌,才是專門來賭坊的。

趙掌櫃目光銳利,認出了冷卿、魏閒雲與武延秀。可還有一個人,比他的發現更多,這人便是盧小閒。

武延秀、冷卿和魏閒雲都是老熟人了,雖然他們都沒有與盧小閒打招呼,但都在關注著他和身邊的穆乾韌。不得不承認缺德鬼和老滑頭的技藝高超,他們都沒有對穆乾韌產生一絲一毫的懷疑。

除了這三人之外,盧小閒現歐陽健也來到了賭坊,他隱隱感覺到,今日好運賭坊會有不尋常的事情發生。

“穆兄,今日賭坊可能有戲看了!”盧無稽小聲道。

穆乾韌點點頭,他也感覺出今日賭坊的異樣來。

沒過多久中,一個陌生人走進了賭坊。這是個鄉下打扮的中年漢子,手裡提著個碎花布包袱。中年漢子好似身體不好,臉色蠟黃蠟黃的。

黃臉漢子人的出現,自然又將趙掌櫃和盧小閒的目光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趙掌櫃見到黃臉漢子,眉頭輕輕一挑,迎上前去滿臉堆笑道:“歡迎光臨,不知客官從哪裡來呀?”

黃臉漢子微微一笑,不經意地嗆了趙掌櫃一句:“怎麼?好運賭坊還有打聽客人底細的習慣?”

趙掌櫃笑容一滯,但卻並不生氣,趕忙抱拳道:“客官說笑了,我這只是隨口一問,請莫怪!”

“那我能過去了嗎?”黃臉漢子指了指賭檯。

“哦!當然可以!”趙掌櫃側過身來,做了個請的姿勢:“客官請隨意!”

黃臉漢子將包袱放在賭桌邊上,也不說話,只是將雙臂抱在胸前,默默地看著眾人下注,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魏閒雲並沒有刻意去關注黃臉漢子,他雙臂抱在胸前,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事實上,他心裡清楚的很,黃臉漢子正是易過容的餘寶官。魏閒雲現在關心的是,餘寶官是否能將李重俊吸引出來。

盧小閒擠到黃臉漢子身邊,暗自打量著對方。

經常出入賭坊的人,身上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場。別人感覺不出來,但盧小閒能充分地能感覺到這種氣場。

這個人是個高手,不容小小覷的高手。雖然黃臉漢子此刻沒有任何動作,但盧小閒斷定,他遲早肯定會出手。

不僅看出了對方是個高手,盧小閒還看出他易了容。這倒不是盧小閒有多精明,而是對方臉上的肌肉顯得很僵硬。盧小閒也用過面具,他斷定對方肯定也是帶了面具。

武延秀也在打量著眼前的黃臉漢子。

魏閒雲能想到的,武延秀同樣能想到。他對李重俊的瞭解遠甚於魏閒雲,知道要想找到李重俊,在賭坊的可能性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