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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三章 追殺

老婦千恩萬謝,將三人送出門外。

別過華雲峰,盧小閒、成嬌與海叔,往醉春閣而去。

成嬌一路心事重重,總像擔心著什麼,又不願開口。

盧小閒看在眼裡,笑道:“有事就說吧,不吐不快。”

成嬌嘆口氣:“說了也沒用,你不會聽的。”

盧小閒嘻嘻笑道:“你又不會害我,為什麼我不聽?”

成嬌白他一眼,道:“你知道便好。我讓你別再查這件案子,你做得到嗎?”

盧小閒連連搖頭:“做不到。”

成嬌竟沒有生氣,只憂慮地道:“連我都看得出來,這案子後面牽扯了許多的人,你一個人單槍匹馬,如何是他們的對手?”

盧小閒哼了一聲:“那又怎樣?反正我不會怕他們。”

成嬌氣結道:“你以為你是神仙哪?”

“只要證據確鑿,我就能扳倒他們!”盧小閒顯得胸有成竹。

成嬌道:“只怕沒等找著證據,便……”

她不忍說下去,忽而煩亂地甩了甩頭,“算了,不想說不吉利的話,你愛怎樣便怎樣吧,只要你喜歡,我奉陪到底。”

回到醉春閣,盧小閒匆匆洗了個澡,倒頭便睡。

這一覺直睡得昏天黑地,若不是因為一天沒吃東西,實在餓極,他必捨不得爬出被窩。

此時,正值醉春閣最熱鬧的時辰,樓上樓下賓朋滿座,一隊豔裝女子在場上賣力地扭擺腰肢,載歌載舞。

盧小閒一邊抓起盤中的糕點狼吞虎嚥,一邊四處掃視了一圈。

海叔悄悄出現了,他輕聲對盧小閒道:“姑爺,我又去了她的閣樓,居然看到你要的東西,韓奇、陳千里、徐繼祖,這幾個人狼狽為奸……”

一曲終了,掌聲如雷。盧小閒卻彷彿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只是認真地聽著海叔告訴他的每一個字,生怕漏掉些什麼。

聽海叔講完,盧小閒臉上現出怪異的神情。

他本來已認定系列鬼符案的主謀肯定是永義侯崔文利,可海叔看到的那份記錄,卻將矛頭指向了當朝宰相宗楚客!

難道宗楚客與暗中的第三股勢力有關?

盧小閒搖搖頭,宗楚客做事喜張揚,而暗中的這股勢力卻行事隱密,處處都透著詭異,宗楚客應該不會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想了好半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盧小閒有些意懶心灰。

就在這時,一夥客人湧進來,個個步履歪斜,醉態百出,擠在門前的姑娘們慌忙躲開。

躲開,即說明眼生,海叔立時警覺,趁廳內稍稍一肅的工夫,聽出他們呼吸平和,渾不似醉酒之徒。

夥計迎住這夥客人,為他們尋找空位,發現一樓大廳座無虛席,便將他們引向盧小閒,賠笑道:“只剩這一張桌了,幾位湊合著坐吧。”

海叔二話不說,朝盧小閒施了個眼色,拉起他起身欲走,卻見成嬌大步流星地趕過來,打量眾人一眼,問盧小閒道:“什麼事?”

海叔的示警盧小閒看得分明,知道這些人是衝著

自己來的。

聽了成嬌的詢問,盧小閒叫苦不迭,他用眼角瞟著那群人,隨口應道:“沒事。”

話音甫畢,就見身側二人猛地撩起下襬,拔出綁在腿上的鋼刀,迎頭便砍。

成嬌木然呆立,一時竟毫無反應。

海叔早有防備,揮劍朝二人逼去。

哪知又有兩人舉刀向成嬌砍去,盧小閒顧不得再隱藏武功,順手放倒一人,可另一人的刀鋒已經已近成嬌肌膚,他情急之下趕忙去推成嬌。利刃砍中盧小閒揚起的胳膊,血花飛濺在成嬌臉上,她這才如夢初醒,抱著盧小閒向旁一滾,拔劍將那人刺倒。

剛剛還是歌舞昇平,轉眼卻變成了腥風血雨,客人們爭相奔走,廳內一片混亂。

海叔被人群阻擋了視線,心焦如焚,飛身攀住棚頂垂下的綵帶,直上半空,望見盧小閒和成嬌在刀光中滾來滾去,情勢兇險無比,遂揮劍上前。

幾名刀手聽得破空之聲,紛紛回刀撥擋。

盧小閒和成嬌趁機起身,卻見又有十幾名黑衣人闖入樓內。這時一名夥計斜刺裡殺出,手舞一條長凳,也看不出什麼章法,只是一通亂砸。

成嬌偷眼望去,見是結巴,不由得心裡一緊。結巴不會武功,若以為這只是尋常的打架鬧事,作為醉春閣的夥計,自當挺身而出。

黑衣人一陣亂砍,結巴手裡的板凳連同自己的身體,俱被砍得七零八碎。

成嬌悲憤交加,怒叱一聲,迎了上去。

海叔迎敵後,盧小閒原本可以帶成嬌從後門逃走,不料成嬌反向前衝,他阻止不及,只得緊隨其後,兩人登時又陷入包圍。

忽然一名黑衣人從天而降,擎起鐵斧,朝著盧小閒猛劈下來,速度奇快。

海叔見狀不好,將手中的長劍擲了過來,正好插在黑衣人的小腿上。劇痛之下,黑衣人單腿跪在了地上。

盧小閒向那人臉上瞥去,但見他黑巾裹頭,只露著窄窄的一道臉頰,上面疤痕密佈,原來是在成嬌房中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疤臉。

“是他!”盧小閒心中怒意頓生。

再下手時盧小閒絲毫不留情,片刻便擊斃數人。但他的一條胳膊血流不止,再糾纏下去,遲早會支撐不住,當下萌生去意,向海叔大喊道:“趕緊帶她走!”

疤臉疾步如飛,搶至盧小閒身前,鐵斧當頭劈落。

盧小閒反手一刀,直刺入疤臉小腹,刀勢圈轉,從幾名黑衣人喉間一一劃過。此時他覺體內的熱量正飛速外洩,意識也漸趨恍惚。

黑衣人傷亡過半,無法在瞬間形成合圍之勢,海叔擋在盧小閒之前,對成嬌大喊:“你們先走。”

成嬌也不言語,抱起盧小閒,貼地一掠,出了大門。

眾殺手隨後追趕,卻聽一聲大吼,一名魁梧粗壯的大漢攔在門前,正是吳炳。

他掀翻一張桌子,掄將起來,虎虎生風,口中叫道:“小姐快走!”

說話間,吳炳已被砍翻在地。

眾黑衣人再要追殺,卻被海叔死死地堵在了門口。

成嬌感激地

看了他一眼,略一遲疑,瞥見門旁停著一輛馬車,車伕早已不知去向,便攜盧小閒跳上馬背,揮劍斬斷車轅,絕塵而去。

一口氣逃出十餘里,成嬌撥馬鑽進一片樹林,再看盧小閒雙目緊閉,臉上血色全無,不由得芳心一顫,急忙勒住馬,將他抱下來,探探鼻息,十分微弱。她眼圈一紅,割斷盧小閒長衫的下襬,一邊為他包紮傷口,一邊低泣道:“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弄成這樣……”

經過她的細心包紮,盧小閒的傷口已不再流血,但仍沒有醒轉的跡象。

成嬌六神無主,握了握他的手,但覺冰冷異常,便將他抱入懷裡,恨不得把自己的體溫全部交換給他。

“不要死,不要死……”成嬌摩挲著盧小閒冰冷的臉頰,一時柔腸寸斷。

“你是好人,老天會保佑你的……”一言未畢,放聲痛哭。

成嬌直哭得筋疲力盡,她往樹上一靠,閉上眼睛,回想與盧小閒相識的一幕一幕,不知不覺,她擁著盧小閒睡著了。

樹影婆娑,月色漸漸退去,當第一縷晨光照進林子的時候,盧小閒的身體微微一動。

成嬌立時驚醒,看見盧小閒緩緩睜開雙眼,芳心大喜,彷彿整個世界都被這雙眼睛點亮了。問道:“你醒啦?”

盧小閒白了她一眼道:“廢話,難道是詐屍?”

成嬌神色忽地一變,將他狠狠推開,側身跳到一旁。

倒不是因為盧小閒的話,而是她驚覺自己正緊緊抱著一個男人,直羞得面紅耳赤,恨不得一頭撞死在他面前。

盧小閒給她一摔,周身傷口無處不痛,忍不住慘叫一聲,氣道:“你想抱就抱,想扔就扔,跟你在一起真夠倒黴。”

成嬌明知自己不對,卻不肯說一句道歉的話,冷笑道:“跟誰在一起走運你就找誰去。”

盧小閒哈哈一笑,“趁我昏迷的時候,你對我有沒有什麼無禮的舉動?”

成嬌叱道:“再胡說,我便殺了你!”

說罷,劍尖一指,抵住他心口。

盧小閒嘆道:“反正我活不久啦,能死在你手裡,那是老天待我不薄。”

成嬌緩緩撤劍,猛一頓足道:“都是你不聽我的話,才惹來這場大禍!你不但害了我,也害了結巴和吳炳,跟你在一起,我才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盧小閒自覺理虧,也不去跟她爭辯,躺在地上閉目養神。

成嬌還以為他又昏了過去,心中一緊,關切地問道:“你怎樣?”

盧小閒突然睜眼道:“我想去洛陽見見洛寧。”

成嬌氣結半晌,終是無可奈何,嘆口氣道:“好吧,我們何時動身?”

“是我自己,不是我們。”盧小閒糾正道,“仔細想想,我確實挺對不起你的……”

成嬌恨恨道:“還用得著仔細想?你根本就對不起我!”

盧小閒正色道:“所以我不能再連累你了,你回去繼續做你的掌櫃,我也繼續查我的案。”

成嬌神色一悽,顫聲道:“你……你要跟我分道揚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