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小閒開懷一笑,說道:“我只是不理解,你們素衣堂的高手,怎麼都喜歡扮成雕像呢?哈哈!”言罷,略略一側身形,瞟著右側的那座白無常像笑著說道:“魯刺史,或是魯姑娘,這樣稱呼,不冒昧吧?”
說完這話,只見盧小閒信手一揮,高聲說道,“吐蕃素衣堂的諸位高手,何必藏頭縮尾,還是現身相見吧!”
盧小閒話音未落,只見那白無常驀地一動,震起一陣塵土,而後白影一閃,只見一名妙齡女子,縱身而起,飄然而落,回過身來,衝著盧小閒盈盈一拜:“小女子素清,久聞盧大人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言罷抬起頭來,向著盧小閒淺淺一笑。
盧小閒眯起雙眼,仔細地打量了一眼身前的素清,只見她身材婀娜,膚色瑩潤,雖是不施粉黛,卻堪稱絕色。
與此同時,只聞衣角破空之聲不絕於耳,只一轉眼之間,盧小閒身後又多了兩人,一個是在刺史府奉茶的那名青衣師爺,一個是那“賓客來”的掌櫃。
場內氣氛驟然一緊。只見盧小閒臉上卻依然笑容不減,冷卿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已將鐵鏈掏出,眼看一場血戰即將爆發。
忽然,素清張口問道:“盧大人,你是什麼時候看穿我的易容術的?”
盧小閒聽言,一聲輕笑,輕聲說道:“姑娘的易容術高妙非常,只可惜身上香氣太濃。魯刺史,五旬老翁,腦滿腸肥,身上哪裡來得粉黛香氣?品茶之時,我以言語試探,對你說你廓州的茶好,實則是向你勒索銀錢,你卻要帶茶給我回京,衝來解悶,可見你並不熟識我大唐官場。由此可知,你並不是什麼魯刺史!”
素清聽言,也是一嘆,口中說道:“盧大人不愧為當代人傑,難怪堂主再三提醒我莫小看了你。只可惜,為了吐蕃大業,你註定是走不出這座城隍殿的!”
現場眾人聽了這話,紛紛取出兵刃,將盧小閒與冷卿圍在中心。
只見素清左掌平推,護在胸前,右臂下垂,指間寒光閃爍,將數枚銀針扣在手中。
青衣師爺從袖中抽出一把鐵摺扇來,雙眼死死地盯著盧小閒。
“賓客來”的掌櫃,從腰間解下一把算盤,搭在肩上,撥弄不休。
孫捕頭回身從木箱中抽出一柄鋼刀,擺了個門戶,直指盧小閒與冷卿。
此時,在場眾人無不屏聲靜氣,暗自調息,準備各逞手段,將盧小閒與冷卿一擊而斃。
誰料盧小閒竟然毫不慌張,面上笑容不減,仰頭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語地道:“五更天了,人差不多也該到了!”
聽了盧小閒這話,那孫捕頭一愣,不禁問道:“誰該到了?”
聽見孫捕頭這話,盧小閒微微一笑,緩緩地說道:“忘歸箭,秋白羽。”
在場眾人聽了盧小閒這話,俱是一怔。就在這一怔之時,一道冷光突然自殿外激射而入,直奔向那客店的掌櫃。
那掌
櫃也是一名絕頂高手,面對如此險境,毫不慌張,大手一揚,算盤上顆顆算珠排成一列,帶起數道勁風,向那寒光射去。
卻不料任憑那算珠如何擊打,那道寒光依舊去勢不減,那掌櫃見勢身形連變,想要避開那道寒光,誰想那道寒光如影隨形一般,將那掌櫃身形牢牢鎖定,一聲淒厲的慘叫,那寒光徑直射在那掌櫃眉心之上,去勢不減,帶著那掌櫃的軀體,向前飛掠,生生將掌櫃釘在了大殿的柱子之上。
眾人不禁心驚不已,這驚世駭俗的一擊,到底是什麼兵刃?
數個呼吸之後,寒光漸熄,現出本來面目,正是一枚羽箭,通體由寒鐵鑄成,箭尾之處一羽鵰翎正迎著秋夜的寒風瑟瑟飄揚。
現場眾人,唯有那孫捕頭反應最快,大喝了一聲:“快找地方躲躲!莫要當了活靶子!”
說罷,便轉身奔向殿內樑柱而去。
青衣師爺眼見形勢不對,足下一點,直奔那閻王像後,想要藏身,卻被冷卿攔在那青衣師爺身前,兩人各逞手段,鬥在一處。
素清背靠一根樑柱,眼見那青衣師爺與冷卿鬥在一處,連忙勁貫右手,將右臂抬起,正欲將手中銀針射出,只聽門外一聲弓弦作響,又是一道寒光射來,素文清只覺右臂一陣劇痛,滿手銀針一時拿捏不住,落了一地,低頭一看,一支鐵箭正插在肘部,貫穿右臂,血流如注。
青衣師爺與冷卿正打得火熱,只見冷卿的身影繞著那青衣師爺上下翻飛,逼得那青衣師爺一把鐵扇使得流水一般旋轉,將周身要害護住。
正酣鬥之時,那青衣師爺只覺有人拍了自己右肩一下,當下運轉鐵扇向右後方削去。招式才用到一半,便覺不對。正要變招,不料左後方一股大力襲來,迅猛絕倫,那青衣師爺抵擋不及,被那一股大力硬生生打在頸右處,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嘔出。原來那青衣師爺是被盧小閒偷襲,盧小閒一腳將他踹翻在地,冷卿點了青衣師爺的穴道,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那青衣師爺兀自掙扎不已,口中罵道:“你卑鄙下流,勝之不武。”
盧小閒聽言笑道:“你閉嘴!老子這叫兵不厭詐!”
冷卿抬手就是一掌,劈在那青衣師爺後頸之上,將他打暈過去。
孫捕頭眼見形勢不對,暗道了一句:“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從身後木箱之中取出一捆麻繩,通體金色,上書紫紅符文,向著天上輕輕一拋。
只見那繩索無風自動,將那殿上的磚瓦破開一塊,沖天而起。那孫捕頭提身一縱,抓住那根繩索,宛如靈蛇架風,一閃而沒。從屋頂破開的漏洞,遙遙可見那繩索直插青雲,不知通向哪裡,那孫捕頭正手腳並用,向上躥去。
盧小閒也不追趕,只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搖頭說道:“唉,又少了一個活口。”
說完,盧小閒邁開腳步走到素清身側。素清右臂被秋白羽神箭所傷,流血不止,她不知試了多少方法,卻始終不能將
血止住。
眼見得盧小閒一步一步走來,素清張口說道:“盧大人,這是堂中的秘術神仙索飛天遁地,你捉不到他的。”
卻不抖盧小閒只是淡淡一笑,輕聲說道:“不妨事,抓不到活的,死的也行。”
話音未落,只聽身後一聲巨響,一道人影自天外落下,將城隍殿內的瓦片砸得粉碎。
隨著一聲悶響,一人落在殿內,將地上鋪的青石板砸得寸寸龜裂,周身骨骼節節爆響,已然摔得粉碎,咽喉處已被一支玄鐵長箭貫穿,一張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情,正是那借神仙索逃遁的孫捕頭。
素清正錯愕啞然之間,一道人影踏進殿內,緩緩走來。
只見來人穿一身藍白道袍,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只是面上沒了那三縷長髯,正是前日裡在街上‘坑蒙拐騙’的算命先生。只是今日並沒有帶這那“仙人指路”的白幡,而是背了一囊鐵箭,手持著一把巨大的長弓,蒼勁古拙。他看了一眼盧小閒,微微點了點頭。
盧小閒也是會心一笑,揚聲說道:“好一個秋白羽,一句‘春夏至冬’,讓我好費思量啊!”
秋白羽聽言,也是一笑,說道:“那盧大人不也是猜到了嗎?”
只聽盧小閒肅然說道:“春夏至冬,卻獨獨沒有秋,哈哈,這這不是告訴我你秋白羽還活著嗎?”
那喚作素清的女子見了秋白羽,目瞪口呆,張口結舌,說道:“你,不是死了嗎?”
秋白羽瞟了一眼素文清,輕笑一聲:“好漢不吃眼前虧,詐死不行啊?”
氣得那女子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
廓州城頭之上,盧小閒一襲白衣,提著一囊老酒,看著城下兵來將往,與冷卿相飲甚歡。
驀然間一道金光電射而來,盧小閒看也不看,手一抬,將那金光接在手裡,瞟了一眼,只見那金光乃是一道令牌,上面鐫刻了九條金龍,雲紋古篆蒼勁古拙,刻著四個大字:如朕親臨。
只聽一個清勁的聲音傳來:“多虧盧大人這金牌,一夜之間連調甘涼七座大營,八千多軍馬,不到兩個時辰,就全殲了城內的吐蕃精兵。眼下,素衣堂一群高手已關在了廓州死牢,過不了多久,便會由刑部來人,押解回京。”
說話的正是“神箭鵰翎”秋白羽負著雙手,依舊是一身藍白道袍,迤邐而來。
盧小閒將手中的酒囊扔給秋白羽,秋白羽喝了一口老酒,向著盧小閒揚聲問道:“案子破了,盧大人該回長安了吧?”
盧小閒看了看天邊,沉聲說道:“廓州的這天越來越冷了,長安估計也已經寒氣逼人了,我是得趕緊回去了。”
秋白羽點頭道:“長安的腥風血雨估計也不遠了!”
盧小閒問道:“你呢?”
秋白羽沉吟了一會兒,輕聲說道:“待廓州平靜下來,我便辭了官職,浪跡江湖,做一個閒雲野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