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芸汐再不與他們計較，隨著老鴇便上了二樓。
蕭娘子是良樓的花魁，住在二樓最裡間。
這裡比起外面倒是安靜不少。
蕭娘子為著今日沒能拿下江寧城最美女子的頭銜惱怒，誰也不肯見。
“姑娘，媽媽說了，是個女子。”
“女子也不見！”
陸芸汐才走到門邊，便聽到這段對話。
老鴇一臉尷尬地望了一眼陸芸汐，匆匆上前，輕輕叩首，低聲道，“蕭娘子，是那位陸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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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句話，屋內沒有了聲音，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好一會之後，才聽到一陣鞋底在地面摩挲的聲音。
蕭娘子拉開門，斜著身子依靠在門框上，上下打量了陸芸汐一眼，雙手環抱在胸前，冷冰冰地哼了兩聲，“我當是什麼人呢。你不是已經帶走了那個醜丫頭，還發表了一篇什麼美的標準論嗎？我還以為，你瞧不上我們這樣的女子，就喜歡那醜丫頭呢。”
陸芸汐沒有答話，只對老鴇微微躬身，輕聲道，“媽媽，我可以和蕭娘子單獨待一會嗎？”
老鴇卻轉過頭，望了一眼蕭娘子。
見蕭娘子揚著下巴，微微眯了眯眼睛，輕輕點了點頭。
老鴇這才滿臉堆著笑容，別過頭，對陸芸汐屈膝行禮，“自然了。陸姑娘是掏了銀子的，自然可以和蕭娘子單獨待著。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言畢，老鴇已經扯著一邊伺候的小丫頭往樓下走去。
待到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老鴇還不忘轉過頭，往內裡瞧了一眼。
卻見陸芸汐和蕭娘子依舊一個站在門邊，一個站在門內，一言不發。
聽到樓梯傳來‘吱呀吱呀’的聲音，確定老鴇已經離開，陸芸汐才低聲道，“蕭鹿，我是來同你說你妹妹之事的。”
蕭娘子聽到這句話，身子明顯僵直了一番。
她呆呆地別過頭，盯著陸芸汐的雙眸，唇角微微抖動了兩下，一臉驚訝之色，“你喚我什麼？”
“蕭鹿。”
蕭娘子已經很多年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
在這裡，大家都喚她蕭娘子，若是她的恩客則喚她美人。
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還能聽到‘蕭鹿’兩個字。
蕭娘子愣在原地，好一會之後，才露出悲切的笑容，“陸姑娘怕是找錯人了，我不是什麼蕭鹿，我是蕭娘子。”
“蕭清已經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了。你不讓我進去說話嗎？”
陸芸汐一邊說著，一邊揚著下巴，點了點屋內的方向。
蕭娘子這才不情願地側過身子，將陸芸汐迎了進去。
陸芸汐坐在桌邊，蕭娘子不願與她同桌，只站在一邊，倚在牆邊，手中的帕子舉在臉面，前後晃動著。
“蕭清如今就在我那裡暫時落腳。”
蕭娘子聞言，手中的動作暫停一會，隨即便又晃動起來。
她扭動了兩下身子，哼了一聲，“她倒是會躲清閒，害得我沒能拿下江寧城最美女子的頭銜，自己倒是躲起來了。”
“蕭清說，她之所以會被南宮隆帶來，是因為你送了信，讓她前來良樓敘話。沒想到，南宮隆卻設計將她抓了起來。”
蕭娘子猛然直起身子，帕子垂在腿邊，凝視著陸芸汐，“誰說的？南宮公子怎麼能叫抓她呢？像她那麼醜陋的人，南宮公子多碰她一下都噁心。”
見到蕭鹿這幅樣子，陸芸汐更加肯定了自己內心的猜測。
“你不用將今日的事情全部都怪在我和蕭清的身上。南宮隆從一開始設計什麼選美大賽，就是為了要讓蕭清出醜，根本就不會將你推上那個江寧城最美女子的位置上。”
蕭鹿有些緊張地瞥了陸芸汐一眼，“胡說八道。她算是個什麼東西？南宮公子也值得為她佈置這麼大一局？”
“他真實的目的是針對我。這其中的事情很多，一句兩句我也同你說不清楚。今日我前來，只是為了告訴你一件事情。蕭清希望你能夠原諒當年你父母對你作出的事情。她們也是無奈之舉。當年，如若不那樣做，你們全家只怕都難以活到今日。”
蕭鹿聽完，直著身子，扭動腰肢，作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慢慢地走到桌邊，坐了下來。
她扇動扇子，盯著陸芸汐的雙瞳，“你告訴她，不必如此惺惺作態。當年，爹孃為了保住她，將我賣到這腌臢之地來。這麼多年，她可知道我是如何過來的？”
眼瞧著蕭鹿的眼底泛起了一絲淚花，陸芸汐的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那些個混蛋男人瞧著我有幾分姿色，恨不能將我吃幹抹淨。這些年，如若不是南宮公子照應著我，我都不知道在這良樓之中如何過活。”
蕭鹿一邊說著，一邊低下頭，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飲而盡。
喝乾之後，她的情緒倒是平穩了些許。
她又一次盯著陸芸汐，嘴角帶著一抹淡然地笑意，哼了兩聲，“所以，她不必跟我說這些話。我和她早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雖然醜陋，可是好歹還是個自由身，不必成日裡都看那些男人的臉色。我呢？我第一次接客的時候只有不到十四歲！”
陸芸汐聽得也是一陣心驚肉跳，一時不知如何答話。
好一會之後，蕭鹿才穩住了情緒，不再多言。
“可是她頭上的那道疤，也是因為你才有的。”
“因為我？”
蕭娘子冷笑一聲，“可笑！鬼知道她那道疤是怎麼來的，現在想要賴在我的頭上？”
陸芸汐將蕭清告訴自己的話一字不差地轉告給蕭娘子。
蕭娘子聽完，低著頭，抿唇回憶了良久，卻是騰地一下站起身。
她起身太快，甚至將身後的椅子咣噹一聲打倒。
“胡說八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若是那個人是她，我怎麼會認不出來呢？不可能……”
蕭娘子魔怔了一般，呆呆地走到塌邊，緩緩地坐了下來，口中還唸唸有詞，“我只是不希望看到那些豆腐而已。我一看到那些豆腐，我就想起我也是個有家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