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芸汐等人在京兆尹府等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才見宋嵐不緊不慢地從衙門之外緩步走進堂中。
她拎著自己的裙角，才進了堂中，對京兆尹微微點了點頭，算是行禮，隨即便抬起雙目，望向一側的陸芸汐與司廷彥。
“你不是去尋青兒了嗎？在這裡做什麼？”宋嵐一邊說著，一邊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髮髻，對身後的婆子揚動下巴，“還不快去搬把椅子來，讓我站在這裡這麼久，你們是不想在侍郎府做活了嗎？”
聞言，婆子答應一聲，立即吩咐人從馬車上取下了宋嵐特意帶著的太師椅。
眼看著宋嵐如此目無法紀，京兆尹恨得牙根癢癢，可奈何宋嵐的身份，卻是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大人請我來做什麼？”宋嵐窩在太師椅中，整理一番衣角，抬起頭，瞧了京兆尹一眼，冷哼幾聲，沉聲問道。
聞言，京兆尹忙陪著笑，“本不應該打擾夫人，只是這堂下的那廝言語之中指認夫人與一起綁架案有關係，沒辦法，才請夫人過堂。”
宋嵐雙目微動，挑動眉角，瞧了一眼跪在堂中的夥計，哼了一聲，“大人，我並不認識這人。”
那夥計聞言，立即別過頭，盯著宋嵐，高聲道，“夫人，你怎麼如此說話呢？分明就是你吩咐我前去綁架了青兒姑娘，要我寫了那封威脅信，便是信的內容都是夫人你一字一句告訴我的。怎麼如今倒是翻臉不認人了呢？”
宋嵐冷著雙目，一雙手環抱在胸前，冷哼一聲，別過頭，“你到底是什麼人啊？為什麼要當著大人的面如此攀誣我？難不成，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嗎？”
說著，宋嵐抬起頭，有意無意地望向陸芸汐，似乎是想要暗使京兆尹，那指使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陸芸汐。
陸芸汐見狀，也不理會，只轉過身，拱手對京兆尹行禮道，“大人，既然我家大夫人不肯承認此事。那不妨，讓這夥計拿出些證據來。”
“對對對。”京兆尹聞言，忙不迭地點點頭，“你說是宋夫人指使你的，可有什麼證據？”
那夥計卻是低著頭，耷拉著雙目，一雙手搭在膝蓋之上，緊緊地攢在一起，嘴角下耷，露出為難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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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宋嵐更是來了氣性。
“怎麼？是不是拿不出證據啊？”說著，宋嵐站起身，緩步走到那夥計身前，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夥計，“這樣吧，我教給你一個辦法。既然是有人指使你，你不如就將指使你的人說出來。我自然會為你向大人求情，如此一來，你也算是戴罪立功了。如何？”
聞言，那夥計抬起頭，凝視著宋嵐。
卻見宋嵐的手有意無意地搭在自己腰間的荷包之上，那荷包中還隱隱約約傳來了銀子碰撞在一起的聲音。
這夥計本就是那有奶便是娘的貨色。
聽到宋嵐腰間荷包之中的銀子聲，雙眼蹙得更緊，別過頭，瞧了一眼陸芸汐，竟然真的生出了想要攀誣陸芸汐的心思。
陸芸汐眼見著事情有變，立即跪在地上，雙手搭在額頭之上，對京兆尹口首行禮，高聲道，“大人，這夥計身上有一股香粉味道。那味道正是我們大夫人用的香粉。如此看來，這夥計許是與我們大夫人有私情，這才抵死都不肯將真相說出來。”
聽聞此話，宋嵐猛然別過頭，冷著雙目，詫異地凝視著陸芸汐，高聲道，“陸芸汐，你瞎說什麼勞什子？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怎麼能將攀誣自己的上親？說我與外男有染？”
陸芸汐卻是不緊不慢，依舊凝視著京兆尹，接著道，“大人，我染汐閣本就是做脂粉買賣的，對於脂粉香氣，自然是多有辨識。我們大夫人所用的脂粉乃是陛下御賜給朝廷命婦的迷迭香。此香粉本就是西域進貢，加上聖上恩德，又給每一位命婦添上了不同的香粉。大夫人所用的那款香粉中新增的正是竹香。”
京兆尹聽到滿面糊塗，也只是點了點頭，思量一會，接著問道，“那這香可是大夫人獨有的？”
“正是。”陸芸汐行了禮，“這香留香時間極長。這夥計身上的香味已經淡了許多，唯獨剩下了那一道竹香。想來，大夫人將這香粉味道留在夥計身上少說也有三日了。不知三日之前，大夫人去尋夥計，所為何事呢？”
聽聞此話，宋嵐只覺得自己額頭之上滿是冷汗，脊柱發涼，那辱罵之詞就在口邊，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若是自己真的要矢口否認指使綁架之事，怕是會為著這些脂粉香氣定自己一個私會外男的罪名。陸子游一向最看重名聲，若是自己被釘上這樣的罪名，他早晚要休妻！
“大夫人既然不肯說實話，那不妨找一下杏林館有名望的醫師，一驗便知。”陸芸汐眼瞧著宋嵐的面色有了鬆動，這才接著道。
宋嵐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別過頭，望了京兆尹一眼，思量再三，這才長嘆一口氣，身上的力道都卸去了一大半。
“夫人，不知小姐所說可是事實？”見狀，京兆尹挑動眉角，接著問道。
宋嵐無奈，長吸兩口氣，閉著雙眼，點了點頭。
京兆尹卻不肯就此罷休，“夫人點頭是何意？當真是夫人指使的？”
“是我。”宋嵐這才抬起頭，揚動下巴，盯著京兆尹，“我尋了陸芸汐許多遍，請她將配方賣給我，她都不肯，我才出此下策。”
見宋嵐如此牛氣哄哄，陸芸汐冷哼幾聲。
她瞧了宋嵐一眼，接著道，“大夫人之所以如此牛氣，不過是因為您吃準了大人不敢責罰你。”
京兆尹忙坐直身子，“小姐慎言。這維護百姓的利益本就是本官該做之事。正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無論是誰，只要犯下了律例不容之事，都該受罰。”
宋嵐雙目凝重，盯著陸芸汐。
她分明就是故意說給京兆尹聽，好讓京兆尹治了自己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