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慧拉住她的手:“怎麼坐在角落裡,和什麼朋友一起來的?”
“劇組裡的朋友, 前段時間認識的。”
“劇組?什麼劇組?你最近在忙什麼?”
“我去師傅的羅家班了, 在劇組裡做動作指導。”
楊慧眉頭皺起來:“怎麼去做這個?你爸就幹看著不管?你什麼學歷, 集團什麼工作不能做?娛樂圈又亂又累!”
說起施全, 楊慧的火氣又上來了:“女孩子整天舞刀弄槍的, 男人都不這樣受苦, 你爸早就腦子鑽進死衚衕入了魔了!小霜,要不你搬出來吧, 早就成年了,你想做什麼就去做, 媽支援你!”
施霜心裡不太好受, 原來楊慧這樣說的時候, 她是很解氣的, 因為她不敢說爸爸不好,只有媽媽能說。可是,現在再聽,她有些厭倦了。
“媽——這就是我喜歡的, 我選擇的。爸已經在改變了……你以後也忘記他那些事, 安心和楊叔叔過日子吧,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你……你也要幸福。”
楊慧愣了愣,這是女兒第一次在她面前維護施全。
施霜垂下眼,不想再溝通施全的事情。
“小霜……”
施霜咬了咬唇:“媽,他畢竟是我爸……”
“他配嗎?哪個當爹的是這樣的?”楊慧聲音微微提高, 顯然十分氣憤。
施霜抬眼:“你們不都一樣嗎?誰也沒有考慮過我!現在我不想再回想再計較那些不好的事了,媽,你也別提了!”
楊慧徹底愣住了,心裡的慌亂越來越大,先是害怕愧疚,接著就是懷疑:“你爸都告訴你了?”
“不是他說的……我聽到楊叔叔的電話猜到的……媽,你現在的生活不容易,我只希望你幸福,忘記和我爸的不愉快。我看得出來,你和他在一起是真的幸福開心,這就夠了。至於我,我爸也想開了不約束我了,現在工作生活都很好,你不用擔心。”
楊慧嘴唇顫抖,說不出話來。那些事情,她知道是醜事,往日掩藏著,她能當做沒發生過,可一旦被自己的女兒知道了,她就無比羞愧,恨不得有個地縫讓自己鑽進去。
楊青松在找妻子,走過來看到了母女兩人。
施霜想起自己的父親,想起楊家依舊耿耿於懷的兒子,就無法面對楊青松,勉強扯了扯嘴角,推著楊慧過去。
楊慧此時此刻,一時之間無顏和楊青松一起站在女兒的面前,拉著一臉疑惑的對方快步走了。
施霜看著攜手離開的兩人,背影來看,般配極了……她心情複雜,別開了視線。
何熠煬從應酬中脫身,看到楊青松和他夫人站在施霜身邊,想起他瞭解到的二三事,心中有了猜測,快步往施霜那走去。等他走近時,楊青松夫妻已經走開了。
何熠煬坐在她對面,小心看著她。
施霜見了,問:“這麼看我幹什麼?”
何熠煬勾起嘴角:“沒什麼,就是覺得我家霜霜怎麼這麼好看呢?百看不厭!”
施霜拉著臉給了一個無比嫌棄的眼神:“說人話!”
何熠煬挺直了身子,一臉正經:“好吧,我就是擔心你會不開心。”
施霜剛想說什麼,又覺得不對,懷疑地看向他:“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何熠煬摸摸嘴,似在懊悔,比了一個手勢:“一點點。”
施霜沉默了,原來連何熠煬都知道。
何熠煬連忙解釋:“圈子就這麼大,總會聽說些風聲的,就是剛剛才猜到,那個可能是你媽媽。”
施霜扯扯嘴角。
“你放心,楊青松人挺不錯的,據說和你媽媽的感情非常好。”何熠煬見她還是面無表情,絞盡腦汁,“其實這也是常態,各自有歸屬總比貌合神離好,咱們這種家庭,總是有些……”
話未說完,他發現施霜的神色變了變,盯住了某個方向。
他轉身看過去,在人群的中心,看到了眾星捧月的林瀚文。
施霜只覺得心頭一個重擊,密密麻麻的疼痛彌散開來。這份心碎般的痛,是在她看到林瀚文身邊的女人後,瞬間產生的。
她看到林瀚文從門外進來,伸手牽了一下自己的女伴,兩人之間氣氛和諧,情愫暗藏。女人的直覺,讓她立刻發現,林瀚文和這位女伴,關係不淺。
施霜按住胸口。這是屬於原主的心痛,暗戀了近十年的哥哥,有喜歡的人了……
何熠煬沉默下來,看了看那邊花團錦簇的璧人,又看了看身邊捂著胸口神色異常的施霜,他心底一沉。
施霜撫著胸口深呼吸,一點一點地安撫原主的情緒。真是意外,竟然會在林瀚文身上,遇到這樣波瀾壯闊的心情波動。也許,這就是原主會留在情女部的原因?
心痛一點點緩解,施霜卻沒發現,她哭了,或者說,原主的情緒哭了。
何熠煬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臉色蒼白,神色痛苦,到慢慢壓下情緒,卻控制不住地淚流滿面。他的心也跟著她的情緒一路沉到了無底洞裡。
從沒看過施霜流淚,他一度覺得她是只流血不流淚的女漢子,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下看到她的眼淚。
向來被人捧著的天之驕子,一時之間沒法接受喜歡的人另有深愛的情況,他多自信啊,以為自己和施霜只是時間問題,以為施霜的拒絕只是一時嘴硬。
何熠煬曾因為第二任女友和前男友聯絡不斷怒而分手,沒人知道,他對另一半的感情要求近乎苛刻,他不能接受感情上一絲一毫的汙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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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施霜心有所屬,何熠煬那顆火燙的心幾乎是瞬間就變得冰冷。他從不會讓自己喜歡上心有所屬的人。
何熠煬猛地站起身。
施霜渾然不覺,她依舊在和原主的心痛做抗爭,她明白了十年暗戀結束的死寂,嘗到了暗戀失敗的酸苦辣鹹,那種一波又一波湧動的苦澀情緒,幾乎淹沒了她的所有神智。
從前她有多麼感受不到這份感情,此刻,她就能多麼深刻地嚐到這份痛。
她發現,原主的心在一點點死寂,她死心了,徹徹底底的死心。施霜努力地想要喚醒她,想要告訴她,除了林瀚文,還有很多男人,你可以擁有愛情啊!可是擋不住……
何熠煬想抬步走,可是腳卻黏住了一樣,動不了。他看著施霜的淚水,一步都邁不出去。
低低地咒罵了一聲,他猛地彎腰拽起她,拉著人往外走。
施霜反抓住他的手,不動:“別碰我!”
何熠煬鐵青著臉:“我也不想碰你,那你別哭啊!你一哭老子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施霜反手一抹臉,果然一片溼漉漉。
何熠煬攬住她的腰,擋住她哭得花了妝的臉,小步但快速地往外走。
林瀚文扭頭看著往外走的男女,總覺得背影十分眼熟,身邊的女友問他:“怎麼了?”
林瀚文回頭笑笑:“沒事,可能看錯了,你覺得悶不悶?”
對方笑著搖頭,輕輕挽住他的手臂。
施霜被帶出了會場。何熠煬熟門熟路地帶人進電梯,一路往上,找到房間,刷卡進門。
一個總統套房,裡頭有不少個性化的東西,顯然是何熠煬長期定下的。
把人帶進衛生間,何熠煬退出來,站在陽臺邊,看著外頭的夜景,點菸,猛吸了一口。
施霜看著鏡子裡狼狽的人,輕聲問心裡的意識:“真的非他不可嗎?”
心痛還在持續,但是越來越弱,一起削弱的,還有原主的所有情緒意識。施霜無奈地嘆氣:“你這是放棄絕望了,還是心願已了呢?”
她理解原主,在壓抑天性的人生裡,只有在林瀚文面前,她能感受到自己被寵愛著,感受到自己和悠然是一樣的。林瀚文在她的心裡,是超越父母的存在。是一個對她寵溺無限的長輩,也是一個優秀的同齡人,她依賴他,喜愛他,仰慕他,所有的心情都繫於他。
開啟水龍頭,施霜慢慢地卸妝洗臉,等到把妝容都洗乾淨了,心口的疼痛徹底消失了。
眼淚沒有了,無限遺憾疼痛的意識也沒有了。
施霜徹底擺脫了原主的影響,心頭卻空蕩蕩的,非常不習慣。
擦淨了臉,施霜走出房間,找了一圈在陽臺上找到了何熠煬。
此時,陽臺上已經充滿了煙味,菸灰缸裡都是一個個菸頭。
施霜走過去。
何熠煬看著遠處沒有回頭。
“不好意思……”施霜率先出聲道歉。
“你喜歡林瀚文?”何熠煬看著遠處的黑夜,重重吸了一口煙,問。
施霜想說話,何熠煬夾著煙指了指另一邊:“站那去!”
施霜疑惑地走過去,站了一會兒,發現原來這裡是上風口,不會吹到他的二手菸。
“今天開始,不喜歡了。”
何熠煬咬著菸頭,哼了一聲:“哭成這樣,心痛成這樣,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施霜也看向遠方,深嘆了一口氣:“你愛信不信吧。”
何熠煬不說話了,只是煙抽得更猛。
施霜也沒有說話,她望著眼前的夜空,放空了腦袋,任憑風吹進心裡、腦中,悵然又有一絲如釋重負。
何熠煬伸手再去拿煙,撲了個空,一整包煙,只剩下一個空殼子了。
施霜餘光瞟見,忍不住說:“少抽點吧,對身體不好。”
何熠煬揉搓著指尖,趴在欄杆上:“心情不好產生的激素比煙更毒。”
施霜從沒聽說過這種說法:“誰說的?會產生什麼激素?”
“何熠煬說的。”
施霜愣了愣,這一本正經的語氣,她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反應了一下才恍然這人在胡說。
“我第一次看到你抽菸心裡挺驚訝的,很少看到你們這個年紀的人有煙癮。”
“是我們這個年紀的人,還是這個年紀的林瀚文?”
何熠煬今天有點犀利,施霜意外了一下,但沒有放在心上:“他不抽……但是和他沒關係,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吸菸的朋友,而且煙癮好像挺大的,我只是想說,吸菸真的不好。”
何熠煬聽了,沒有回應,反而還是沒忍住,又掏出一包煙,拆開點上,往日嘻嘻哈哈的臉在煙霧裡顯得特別冷峻。
施霜以為他反感她的話,忍不住反省自己是不是有些多管閒事了。
陽臺的燈很昏暗,施霜見他不說話,便也不再開口,兩個人安靜地站在晚風中,只有何熠煬指尖的菸頭,火光明滅。
靜謐的氛圍裡,突然響起一個嬌柔的女聲,兩人反射性順著聲源看去。不遠處的陽臺上,一個打扮性感的年輕女人正在喊她的伴侶。
施霜尷尬得想回頭進屋,下一秒,就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從屋內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