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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回 山裡人家

京墨走出去老遠才覺出不對勁兒,退回來拉她的手,拉著她的手來回搖晃,幾欲落淚:“怎麼了,阿葵,走不動了,那歇一會兒再走。”

落葵搖頭,揉了揉毫無知覺,像灌了鉛般沉重的雙腿,苦笑著搖頭:“不是走不動了,是走不了了。”

“腿,腿怎麼了,阿葵,你的腿怎麼了,傷到哪了。”京墨蹲下身來,左看右看也沒看出甚麼不妥,卻已經慌得落下淚來,夾著哭腔連聲問道。

落葵咬碎了滿口銀牙,才依著樹幹勉強站住不倒下,抬眼望向遠處,這一望便望出了生路,在極遠的地方,亮起一抹暗淡昏黃的光,那是山裡人家晚間僅有的光亮,卻是他們清晰可見的生路,她驚喜的叫出聲來:“京墨,京墨,你快看,那裡有戶人家。”

京墨望向她手指的方向,狂喜的深深頷首:“是,是一戶人家沒錯,阿葵走,我們走。”

落葵卻搖了搖頭,倚靠著樹幹坐在雪窩中:“京墨,我走不了了,你去那裡求救,我在這裡等你。”

“這天寒地凍的,我怎麼能把你一個人丟下,走,要走一起走。”京墨過來拉她的手,卻發現她已經無法起身了,這才真正慌了神兒:“怎麼會這樣,這是怎麼回事,腿,腿怎麼了。”

落葵勉強笑道:“太冷了,腿凍得走不了了,回去暖一暖便好了。”

京墨一下子哭出了聲:“這冰天雪地的,留你一個人在這,豈不是要活活凍死了。”他拉過落葵的手,將她揹負在肩上:“走,我揹著你走,我絕不會丟下你的。”

他素來養的嬌弱,背上落葵後,莫說走路了,竟卯足了力氣也無法站起來,落葵瞧出了他的艱難尷尬,鬆開環在他脖頸上的雙手,向後使力跌回雪窩,捏著自己的臉龐笑道:“看來往後我還是得少吃點兒。”

京墨頹然的嘆了口氣,已哭得淚水漣漣,難以自持:“是我沒用,是我沒用。”

落葵推了推他,已有些氣虛力竭,顫抖著唇邊道:“別說這些個沒用的了,你快去,否則便不是要走一起走了,而是要死一起死了。”

看著京墨一步三回首的離開,落葵這才覺出徹骨的寒意來,冷的哆嗦個不停,連心尖兒上都結了厚厚的冰,她裹緊了玄狐皮大氅,仍覺得寒風刺骨,凝神半響,她眸中閃出狠厲之色,眉心忍痛的張口咬破了手指,血跡漫出時有點點紅光四射,她揮一揮手,那些渾圓的光點在身側飛舞盤旋,少的可憐的暖意頓時襲來,她的心漸漸定了,仰頭望向天際的一彎月。

山裡霧大,連月色都是暗沉沉若隱若現的,晦暗不明的有些斑駁顏色,落葵瞪大了一雙眼,周身的暖意漸漸稀薄,她告誡自己再如何寒冷,也不可以發抖,再怎樣睏倦,也不可以睡過去,她蜷緊了身子,努力昂起頭,望著弦月在淡薄浮雲中進出躲閃。

漸漸的眼眸有些花,眼前一片迷離有薄霧繚繞,等不到了麼,等不到京墨回來了麼,心間升起的不是絕望卻

是睏倦,累了這麼久,終於可以心無雜念的睡上一回,她只覺眼皮兒沉重,緩緩閉上雙眸,決定放縱一次,哪怕不再醒來。

不知過了多久,落葵依稀中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迷迷濛濛有微亮的天光入眸,再度分辨下來,竟是一蓬天青色身影在眼前晃動,她心下清明,這個人不是京墨,他向來不著這個顏色的衣裳,說是那顏色像是沒有日頭的天,寡淡無趣極了。她搜腸刮肚才依稀想起來,記憶中是有這麼個愛著天青色衣裳的人,就是這麼個人,讓自己徹底斷了生機。

還未及多想甚麼,額頭被青光一繞,落葵再度陷入沉睡之中,夢裡有一蓬蓬紅梅開的嬌豔,在冰天雪地中似烈焰熊熊,她心間生出徹骨的痛來,痛的她再度醒來時,外頭早已天光大亮,明亮的雪光遙入窗紙,如同她的臉色一樣蒼白。

微微側目,只見床邊坐著個臉色蠟黃的小姑娘,正倚靠著床沿兒連連點頭,像一隻熬夜熬過了頭的瞌睡蟲,落葵撐著身子起身,想要倒一盞茶喝,不料弄出的響動卻驚醒了這個小小的人。

那人瞧著不過八九歲的模樣,身量柔弱,揚起蠟黃的臉,定定望著落葵輕咦一聲,便稚嫩的歡呼出聲:“小姐姐,你醒了。”她回首衝著外頭大叫:“祖父,祖母,小姐姐醒了,醒了。”

話音方落,厚厚的門簾被猛然掀開,挪進來個婦人,瞧著年歲不大,可滿頭烏髮中卻夾雜著幾縷銀絲,甚是刺目,見落葵醒來,忙倒了一盞水遞過去,嘆道:“姑娘可算是醒了。”她伸出粗糙的手,拭了拭落葵的額頭,微微頷首笑道:“高熱也退了。”

落葵垂首,只見杯盞中的水微微發黃隱含雜質,且有一股渾濁的腥氣,但她唇邊乾涸的厲害,稍微一動便裂出血口子,也顧不得這許多了,就著婦人的手一飲而盡,才環顧了下四圍,床頭油燈熒煌,映照著黑黃色土坯牆上的泛黃斑駁年畫,漏風的窗下襬了一張黑漆漆的桌案,分不出是個甚麼木頭雕刻而成,上頭的大瓷碗碗口殘破,隱隱發黃。

這一切顯然並非是她所熟悉的,目及之處皆陌生,她小心翼翼的縮著唇角,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聲音格外綿軟無力:“老人家,這是,哪裡。”

婦人疑惑道:“此處是四明山,姑娘睡了一整夜,不記得了麼。”

落葵搖了搖頭,只覺額角劇痛,她抬手狠狠按了按,終於依稀記起自己與京墨上了四明山賞梅,後來迷了路,京墨到獵戶家中求救,京墨呢,對了,京墨呢,她掙扎著要下床,卻被老婦人按住,道:“姑娘,姑娘身子虛弱,不可亂動。”

“老人家,之前可有一位公子前來求救,生的劍眉星目。”落葵也發覺了自己的虛弱,行動不便,只好躺回床榻,不再亂動。

婦人笑著點頭道:“那位公子在給姑娘煎藥,說起來昨夜公子和姑娘過來時,我和老頭子還以為打劫的來了呢。後來公子說與姑娘在山裡迷了路,城裡也宵禁了,想在這借宿一宿,要不是看著有姑娘在,我和老頭子可不敢留個生人住下。”

“多謝老人家收留之恩,落葵感激不盡,定然相報。”落葵忙著道謝,心中有些欣慰,京墨竟學會煎藥了,思慮也比從前周全了許多,這倒是件好事,迷路反倒因禍得福了。可是自己與京墨徹夜未歸,蘇子一定急死了,不行,一定要想法子給蘇子傳個信。

正說話的功夫,門簾微動,走進來個老者,下頜長鬚發白,頭髮卻是烏黑,瞧著清瘦卻十分精神,抱著一堆衣裳進來,放到床上道:“老婆子,這是夜裡姑娘換下來的衣裳,都烤乾了,你收拾了罷。”

落葵垂首,這才發覺自己穿的早已不是昨日的那身衣裳了,不由得大驚失色:“我,我這是,老人家,這是誰給我換的衣裳。”

婦人一邊疊著衣裳,一邊呵呵笑道:“是老婆子我給姑娘換的,來時姑娘的衣裳都溼透了,那位公子說與姑娘男女有別,求老婆子幫忙,自己躲出去避嫌了。”

老者點頭續道:“依老頭子看,那公子是個好人,沒有趁機佔姑娘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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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葵越聽越糊塗了,這是京墨嗎,迷了一回路,他不止思慮周全了,連性子都變了,竟變成了個端方君子,沒了趁姑娘之危揩油這個臭毛病。她想事情想的入神,但仍不忘堆著笑連連道謝:“多謝老人家相助,落葵感激不盡。”

老者呵呵一笑,笑的下頜長鬚不停的顫抖:“這算啥,看姑娘的樣兒,像是從城裡來的,老頭子是個鄉下人,還想跟姑娘打聽點事兒。”

落葵端正了容色,側耳傾聽:“老人家請說。”

老者輕咳了一聲,愁容滿面道:“我和老太婆有三個兒子,一年前,老大的媳婦死了,他留下這麼個小孫女,和老二進城找營生去了,就再沒回來過,三個月前,老三去城裡找老大老二,這一去也沒回來過了。”說著,他擦了一把淚,道:“老頭子一輩子也沒進過城,不知道去哪找兒子,姑娘是從城裡來的,能不能跟老頭子說說,去哪能把兒子找回來。”

婦人已是淚流滿面,手足無措的握住落葵的手,粗糙的手在她的腕間來回摩挲,絕望的淚打在她的手上,十分的涼,她心下已是震驚無比,青州城是京城,一向民生安穩,少有人口失蹤,可這一丟就丟了三個,丟了一家子的壯勞力,簡直是要逼死這一家老小了,這是誰如此缺德,幹這種斷子絕孫的缺德事。她斟酌著開了口:“老人家,可有他們的戶籍單子麼,若信得過落葵,不若將此事交給我,我定將人找回來。”

老者大喜,忙翻箱倒櫃找出了三頁薄紙,顫抖著塞到落葵手中,磕磕巴巴道:“好,好,好,這可真是老天爺開眼,叫我老頭子碰上好人了,老天爺開眼啊。”他回首看了眼婦人,道:“老婆子,快,快去生火做飯,對,對,把那塊肉拿出來,給貴客燒肉吃。”

落葵撲哧一下笑出了聲,這份質樸浸潤的她心間溫暖,連忙笑著擺手道:“老人家,我這剛退了熱,可吃不了肉,吃些粗茶淡飯才好。”

婦人與老者相視一笑,牽著小姑娘出門,連聲笑著:“好,那姑娘歇著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