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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賠錢的買賣

彼時日光正盛,流金般灑落水家院中,濃陰翠翠中滿是晴朗的陽光味道,文元環顧水家小院,雖然簡薄但景緻秀麗,花啊草啊什麼都不缺。他指著院落一側窄窄的溝渠笑道:“這倒是個曲水流觴的好去處,只是挨著菜地,不倫不類的。”

落葵一邊擺上筆墨紙硯,一邊揚眸望向那所謂的曲水流觴之處,不禁暗笑,將水引在菜地邊上,自然是為了便於灌溉,這位文元公子八成是出身富貴人家,竟如此的不食人間煙火,不禁眸光狹促:“喝酒如何有喝生菜汁來的有趣。”她揚眸:“想不想嚐嚐,我給你來一杯。”

文元聽得口舌發苦,從頭發絲兒一直綠到了腳後跟,心裡不住的打鼓,只是聽到菜汁,便已綠成如此,來日若是妻妾成群了,再有那麼一兩個起了異心,自己頭上豈不是要長出青青草原了,他打了個哆嗦,還是像如今這樣,一妻一妾來的穩妥。

他連連搖頭,一臉苦笑:“不,不用了,咱們還是說說立字為據的事罷。我說,你寫。”

事到如今落葵已經沒有遲疑的餘地了,生怕要立下的是賣身契之類的字據,有心賴上一賴,可為難的被人知道了自己家門何在,若是被他日日堵在門口要債,臉上可要不好看了,遂躊躇著接過執筆,只好見機行事。

見落葵的模樣,文元像是想起甚麼可笑的事,笑得直不起腰來,語出奚落:“原來你也會害怕,這著實難得,我原以為你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放心,我不讓你籤賣身契,你這樣厲害的姑娘,我是不會買回家去自討苦吃。”微微一頓,他斟酌道:“借據,今借予水家落葵紋銀一千兩整,日息三錢。”

“三錢,還是日息。”落葵痛呼一聲:“你,你搶錢啊。”

文元笑得人畜無害:“忘了告訴你了,我們家祖上便是放高利貸起家的。”

落葵遲遲不肯下筆,文元側目,只見小姑娘怯生生的躲在角落裡,樹影微漪籠上她弱不禁風的身子,呆立著不敢亂說亂動一下,倒是那雙又圓又大的眸子,滴溜溜的打轉,看著機靈極了。他微微一笑:“這孩子瞧著怪精神的,你若不要,我再賣回合歡閣,說不定價錢還能漲上一成呢。”

雖與文元只是兩面之交,他是不是正人君子並未可知,但絕不是衣冠禽獸。落葵自然絲毫不將此話當真,只瞟了他一眼,笑道:“你的模樣可比她俊多了,我聽聞合歡閣中的男寵比姑娘們還要搶手些,賣你定比賣她值錢。”

文元搖頭:“我脾氣不好,賣了我搞不好你賠錢又丟人,你可要想清楚哦。”

落葵一笑,把能變賣的家產在腦中極快的過了個遍,一把小算盤在心中打的劈啪作響,算完後,覺得自己若有命活到七老八十,償還這高利貸也不算太難,才篤定道:“好,我籤。”

“雖說你住得這地兒不怎麼樣,還真是真人不露相呢,好大的手筆。”文元見她神情篤定,不禁吃了一驚,笑著續道:“借款人,水落葵,出借人,空青。”

庭前花枝繁茂碧水蜿蜒,像是求而不得的浮生寧靜,不過令人沉醉的浮生寧靜向來都是短暫而脆弱的,轉瞬間就被空青這名字撕開一道口子,這兩個字像一道驚雷,直直劈上落葵的靈臺,劈的她有些失魂落魄。

落葵手上一顫,青字的最後一筆斜斜撇了出去,心下倏然疼痛:“空青,你,你不是叫文元麼。”

眸中有一絲凌厲微光閃過,文元轉瞬神情如常,苦惱的搖了搖頭:“快別提了,空青是我六弟,摳門小氣斤斤計較,把銀子看的比天還大,我只不過欠了他一千兩,他就見天兒追著我要,這銀子原本是要還給他圖個耳根清靜的,如今借給你做好人,買了這丫頭,那麼這債就只能落在你身上了,以後他便是你的債主,來日他拿著這借據來找你討債,你可不能不認賬。”

這是天衣無縫的一席話,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但越是毫無破綻之言,便越值得商榷,落葵只愣了個神兒,便毫不猶豫的簽下自己的名字,指端染了朱膘色的印泥,在紙上按下手印,遞給文元時,發覺他正凝神望住自己,望了良久沒有挪開眸光的意思,她有些發毛,張了張嘴,有打算開罵的架式。

文元也算口齒伶俐,但頗有自知之明,於對罵上並非落葵的敵手,他收回眸光綻開燦爛的笑容,將借據如獲至寶的收入懷中,又將小姑娘的賣身契遞過去:“姑娘往後可要節衣縮食了,我那個六弟一向是鐵公雞過街一毛不拔的,你可得仔細他隨時來討債,對了。”像是想起什麼,他伸出一雙手,在虛空中靈巧的打起算盤,模樣像極了精於算計的商賈公子,旋即他揚眉一笑:“這五千兩的利息算起來可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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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間事畢,落葵牽住小姑娘的手,撩開額前亂蓬蓬的碎髮,拿帕子抹去臉上的塵土,偏著頭望下來,實在是個眉清目秀的美人坯子。

她哀嘆一聲,自己今日出來是看貨的,可貨沒看上,反倒買了個人回來,還莫名其妙的就欠了一筆鉅款,可不是麼,可不是要節衣縮食了麼,這麼一大筆銀子只怕是要還到自己入土了,還要將自己的棺材本兒也搭進去。

時值夏日,正午時分的陽光明亮灼熱,像是柄利劍鋒利的穿透窗戶,斜入屋內,連漾起的微塵都染上了炎熱的氣息。

架鍋燒水,落葵坐著矮凳,不住的往灶裡添柴,見小姑娘仍舊怯生生的靠在角落,不禁莞爾:“你別怕,我不吃人。”

一句話逗樂了小姑娘,她的心鬆快下來,望一眼熱氣騰騰的大鍋,怯生生的問道:“那,那姑娘這是。”

落葵被灶間的煙燻著了,且笑且咳嗽:“燒水洗澡啊。”她捏著帕子去擦小姑娘髒兮兮的臉龐,疼惜道:“你看你,小臉兒也髒了,衣裳也破了,就算是要走,總也要收拾乾淨了再走。”

小姑娘低垂著頭,望住自己的腳尖,聲音細若蚊蠅:“我不走,姑娘為了買我,欠下那麼大筆銀子,我要替姑娘還銀子。”

落葵一怔,偏著頭笑道:“你說甚麼。”

小姑娘大著膽子,聲音大了點,卻仍舊怯生生的垂首道:“我說,我要替姑娘還債。”

這小姑娘看起來年幼,卻著實知恩圖報有情有義,落葵欣喜不已,歡暢笑道:“銀子的事往後再說,只是,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怯生生的望她一眼,又極快的低下頭去,繼續用低如蚊蠅的聲音喃喃道:“我,我叫丁香。”

落葵在香柏木紫銅箍浴桶兌入略帶香氣的藥澡豆水,指尖挑起水珠試了試水溫,示意小姑娘脫光了衣裳,浸到水中,帶著魅惑幽香的水剛好沒過她的削薄的肩。

小姑娘登時又羞又怯,一張俏臉像是被火烤著,紅透了,她低垂著頭,呼吸急促,小巧的下巴幾乎要抵上雪白的胸脯。

落葵搬了張小凳子坐在一旁,在掌心揉了些玫瑰露,輕笑著撩起些水,五指穿過浮在水面上的烏髮,緩緩揉搓髮絲,一邊搓一邊問:“那麼,你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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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頭低得更厲害了,怯生生道:“我,我十四了。”

落葵一雙手輕輕柔柔的推過她的脖頸肩頭,這一推,她的心間狠狠一驚,這姑娘的耳後和胳肢窩裡都帶了傷,像是被什麼尖細的利器戳刺所致,連十個手指縫中都有被竹籤子狠狠刺穿過的血痕,這樣小的姑娘,要受這樣的罪,她心痛難忍,舌頭也牙關皆在打顫:“你這樣小,怎麼會去了合歡閣那種地方。”

“我。”丁香囁嚅良久:“我,我是被叔父賣進去的。”

世事艱難,賣兒賣女之事幾乎日日都有,落葵沒有再言語什麼。只是仔細審視下來,發覺她的肌膚從手腕處形成兩種膚色,雙手肌膚微粗泛黑,而齊腕往上卻是雪白滑膩的,這顯然是天長日久的日曬和勞作所致。雲楚國並沒有哪一州的日曬如此之毒辣,能把人的肌膚曬成古銅色。落葵心中清明,這姑娘並非是雲楚國之人,心生疑竇,臉上卻不漏分毫:“你,不是雲楚國人罷。”

丁香垂首不語,她年紀小,陡然到了個全然陌生的異國,早已亂了方寸,不知道該怎麼回話,手腳該如何安放了。

“你莫要怕,我從來不信非我族類,其心必誅這樣的鬼話。”落葵在手心中又調了些治傷的藥膏,兩隻手揉搓的溫熱起來,緩緩的推過她身上的暗傷,問道:“你不是雲楚國人,那你是哪國人呢。”

她身上那些傷有些結了疤,有些正在長新皮,還有些傷翻起帶血的口子,輕輕觸碰便滲出一粒粒血珠子,丁香疼的倒抽冷氣,聲音打顫,欲言又止道:“我,我是東閩國的漁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