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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回 驚魂

蘇子惋惜的一嘆:“可惜了,川穀,你見過鯤麼。”

川穀搖搖頭:“未成人形的,我沒見過。”

“我見過。”一直悶聲不響挑著魚刺的空青淡淡開口,用手比劃了一下,笑道:“我見過,大概有,有,總之川穀這裡最大的鍋,一鍋也是燉不下的。”

隨著硃紅宮門重重關上,揚起一陣嗆人的輕塵,落葵跌坐在地上,掩住口鼻。良久,她才緩過神來,藉著窗縫中透進來的光亮,隱約可見這處破敗的宮室窗下,坐著個女子,嬌俏喜人。

落葵想起這一日情景,她原本和蘇子在山間抓野味兒,卻被青黛抓了回來,遂苦笑著嘆了一嘆:“看來這裡便是九重天了罷,你將蘇子如何了。”

青黛捏著帕子輕笑道:“他是死是活皆是被你所累,怨不得旁人。”

落葵抑制住眸底的水霧,咬牙道:“若是蘇子有事,我定與你不死不休。”

青黛刻意壓低清亮嬌俏的聲音,自鼻中溢位一絲冷哼:“不死不休,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那個能耐罷。姐姐常說你聰慧,但是再如何聰慧,落在此處,也只能任人擺佈。”

她執了帕子,按了按鼻翼上的粉,掩住口鼻輕咳了一聲,沉聲道:“我倒是小瞧了你,你果真厲害,不單單讓太子殿下娶了你,你竟還懷了他的骨肉。”她勾起落葵的下巴,厭棄的唾了一口,冷笑道:“你是什麼個下賤蹄子,竟敢勾引了太子殿下。”轉瞬卻又笑道:“不對,你可不是什麼下賤蹄子,你可正經是當年南帝的輪迴轉世。”

此言一出,落葵陡然怔住,驚得喉頭發緊,南帝兩個字在她腦中劃開血淋淋的口子,些許斑駁的過往一幕幕閃現,卻又極快的湮滅在腦海深處,她一臉茫然,那些過往,似乎只是旁人的,與她毫不相關,可心間的痛卻是真是存在的,一陣兒緊過一陣兒,痛的她冷汗淋漓,面色發白。

青黛仍舊撫著她的面龐,極輕極淡的笑著,笑中寒意凜凜:“只可惜,你如今只是個凡人,當年姐姐爭不過你,因為你是南帝,如今你成了個凡人,姐姐竟仍爭不過你,著實可笑。”

落葵毫無懼色的迎上她的冷眸,輕嗤一聲:“她爭不過我,並非因為我是什麼人,南帝也好,凡人也罷,她是鳳族帝姬又如何,空青心中沒有她,她便什麼也不是。”

青黛冷笑著撫上她的小腹,落葵如觸電般的一顫,手護上小腹,急忙躲閃,她輕笑起來:“怎麼,怕了,真難為你,還有怕的時候,你放心,我不會要了這孩子的命,我還指著這孩子,要了你的命。”她陡然站起身,直直望著落葵的雙眸,瞧著那雙驚恐的眸中倒出她的身影,冷然道:“你敢懷了太子殿下的骨肉,便要做好灰飛煙滅的打算。你說的沒錯,姐姐是不敢殺了你,但我敢,不過你一個凡人竟懷了仙者骨肉,生產之時便是九死一生,能保的孩子一命已是萬幸,十有八九皆是母子俱亡,灰飛煙滅,徹底斷了輪迴之路。這下可是省了我不少事,我自然不會容你重回仙班,去壞姐姐的事。”

薄寒襲身,如寒冬裡的冷冽北風,宮室破敗,窗紙已被風撕扯出細長的裂縫,暮色四合裡,晚風乍起,自窗縫中襲了進來,一陣陣撲上落葵的身上,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原來九重天上的寒意並不比凡間宮裡的要少上幾分。她死死剋制住眸中的驚詫和心底的懼怕,按住顫抖的指尖,口中如常道:“空青既然敢讓我懷上他的骨肉,自然有法子保住我們母子,他是我的夫,我自然我信得過他。”

青黛俯身輕笑:“不錯,但太子殿下卻不敢讓你想起你的前世,不敢讓你重回仙班,你不知道罷,在你的前世中,他是如何傷你深重,你又是如何恨他,情願自我了斷,都不願再與他相見,可笑啊,你如今竟如此信他,可你信錯了他。你不必盼著他會來救你,他領兵出征去了,即便現在知道此事,也是趕不回來的。”

她勾起落葵的下巴,續道:“太子殿下這萬年來,耗費了過半的仙氣養護你的神魂燈,耗費了過半的神魂之力去找你,使得自己神魂大損,傷及本源,他每施展一次追魂術,便會痛苦難當,如今,我便要你也嚐嚐這種傷及神魂的痛苦,如此,才算是與他生死一體,永不背棄,是不是。”

落葵尚未來得及多想什麼,只覺眼前金光閃現,繞著她轉了個圈,只一個呼吸間便鑽進她的身體,她顫抖的愈發厲害,那種痛,彷彿是將心一片片撕裂開,再一片片揉碎,揉成粉末。神魂,神魂是什麼東西,她並不知道,只覺五內俱焚,百骸皆痛,連每一口呼吸,都夾雜著抽痛的冷氣。

她勉力抬了抬眼簾兒,窗外那僅剩的光亮被黑暗完全吞噬,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見到明日晨起的陽光。

身又一身的汗緩緩滲出來,浸透了衣衫,再被晚風輕拂,毛孔猛然一縮,將那滿身滿心的疼痛包裹的更緊,她咬著牙忍著不發出一聲呻吟,亦沒落下一滴淚來,只勉力睜著眼睛,維持著自己最後一絲清明。

青黛抬起她的下巴,細長的指甲在她臉頰上來回滑動,一陣陣寒意令人汗毛倒豎,喋喋笑道:“你倒是骨頭硬,沒有一聲求饒。”

滿頭的冷汗滑落,落葵連抬起手拭去的力氣都沒有了,任由它緩緩落下,迷了雙眸,只能咬著牙顫抖道:“你總歸不會放過我,求不求饒有什麼不同。不過,空青遲早都是會回來的,我只盼著你在做這樁事時,已為自己想好了退路。”

青黛陡然退了一步,轉瞬卻又冷冷笑起來:“太子殿下給姐姐的心痛,我都悉數還在你的身上,他看了你的痛,心裡只怕會更痛,說起來我還算是賺了,退路。”她迎向燭火映照下的輕塵,臉龐冷白的不似活人,冷笑一聲:“天帝給了他一萬年的時間去找你,許他只要你能重回仙班,便讓他娶了你,否則便要娶了姐姐,姐姐為了他,耗了萬年的青春光陰,如今萬年已到,可你仍是個凡人,他也仍不願迎娶姐姐,傷了姐姐的心,只要能讓姐姐往後不再傷心,沒有退路有什麼要緊的。只要你與太子殿下心裡不痛快,我心裡便痛快了。”

青黛掐了個訣,落葵心間的金光大盛,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抽痛再度襲來,她只覺眼前那一隻燭火漸漸變成一雙,又漸漸變成一排,最後朦朧成一片,在震耳的砸門聲和一個陌生女子的驚呼聲中,昏了過去。

半夏一言不發的領著幾個人如風般衝進來,緊緊抱住青黛,再任由他們如風般將落葵抱了出去,毫無阻攔之意。

良久,青黛滿頭滿臉皆是水漬,說不清楚是淚痕還是冷汗,一雙眸子毫無神采的瞪著,口中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明明只差一點點就要成了。”她抱住半夏,來回晃著,急切道:“姐姐,姐姐,你為什麼要放他們走,為什麼要讓澤蘭帶她走。”

半夏撫著青黛的頭髮,唇邊蘊著冷笑,咬著牙道:“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才對她下這樣的毒手,可若她真的死在你的手上,空青雷霆震怒之下,我也保不住你。至於澤蘭,這宮裡無論澤蘭作甚麼,都是沒人敢攔著她的,誰傷了她半分,天帝便會讓那人生不如死,你也知道,凡人有了仙者的孩子,生產之時便是九死一生,如澤蘭生母那樣生下孩子,灰飛煙滅的已是萬幸,最慘的便是如空青之前的側妃那樣母子俱亡。”

“姐姐,即便她真的死了,那也是我的罪過,我受著便是了,只要姐姐能安安穩穩的做這個太子妃就好。”青黛緊緊握著半夏的手,一陣陣抽泣聲,皆打在她的身上。

“好了,青黛。你往後不可再如此莽撞了,即便要害人,也不能與旁人留下把柄,你今日已毀了大半她重新結好的神魂之力,她再想重回仙班,便沒有這般容易了,我的危機也算是暫且過去了。”半夏替她拭去眼淚,傷痛與冰寒的臉上閃過一絲厲色,當年自己與落葵曾是至交,落葵對空青的芥蒂有多深,有多恨,她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她知道,其實空青是不敢令落葵想起過往的,當年她寧願自毀元神,也不願再與他相見,可知誤會深重,她若重新想起一切,難保會再次棄空青而去,她在心底冷嗤一聲,如此兩難,還真是難為他了。只要落葵仍是個凡人,那這太子妃的位子便仍是自己的,若她重回仙班,便會離開空青,那這太子妃的位子更是無人能動了。

青黛搖著半夏的手,輕聲問道:“姐姐,若是太子殿下執意不做太子了呢。”

“不做太子,天帝盛怒之下,恐怕會徹底斷了落葵的輪迴之路,空青怎會看不明白,他不敢冒這個風險。”半夏冷笑起來,一聲聲盤旋在宮室內,驚起一雙雙宿鳥。

九重天,天樞宮。

一雙手在落葵蒼白的面上來回摩挲,良久,空青回首,紅著一雙眼眸問道:“度厄,落葵的神魂燈如何了。”

度厄星君低聲回道:“傷了大半的神魂之力,重回仙班是難了,恐怕還要睡上一陣子了。”他抬眼望了望空青,低聲續道:“不過,幸好澤蘭帝姬相救及時,神魂燈未滅。”

他尚未來得及說話,玉樞便過來回稟,天帝召見太子殿下,他緊握著一雙手,怒火中燒,正欲跨出殿門,卻被廣丹拉住,緩緩道:“老六,父君定然已經知道她的事了,你千萬剋制些,眼下她這樣,你不能再與父君當面爭執,否則真的要害了她的性命。”

空青深深頷首,啞著嗓子道:“二哥放心,我有分寸。”一個時辰後,他沉著臉色回來,默默飲了一盞茶,道:“父君罰了青黛下界歷萬年凡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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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君這也是顧念你,

才會這樣重罰她,你也要體念父君的一片苦心。老六,你原本只需每隔三日,用神魂之力養護她一回就好,可此次她的神魂傷的厲害,你每隔兩個時辰,便要施法一次,直到她臨產,你知道這麼做對你會怎樣嗎。”廣丹一臉愁容,眉眼擠到了一處,難看至極。

空青只不言不語,掐了個訣,一道寒光沒入落葵的心口,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他已是臉色蒼白,大汗淋漓,方才收了法術,沉聲道:“二哥,你不必說了,我與她早就已經生死一體了,若她不存於這世間了,我絕不獨活。”

廣丹長吁一口氣,緩緩道:“罷了,我每隔一日,便來替一替你,雖說我的神魂之力沒你的那麼精純渾厚,但也勉強能用罷。”他止住空青正欲出口的感激之語,笑道:“我可不是為了你啊,我是為了我自己,原本我下一個萬年天劫就全靠你了,如果你傷著了,我豈不是要灰飛煙滅了,我還想等著紫苑回來,一起過日子呢,可不想死的這麼早。”

涼風乍起,一陣陣捲進殿內,帳幔微動,一盞盞燈火搖曳不定,燭淚一層層淌下來,堆起千層雪。

手邊的茶早已冷透,澤蘭忙續了些熱水遞過去,抿了下唇道:“六哥,她這一睡不知要睡到何時去,你這樣不吃不喝,她尚未醒來,你便要熬垮了。”

空青握著落葵的手,一言不發,唇邊乾涸的皴裂開細小的血縫,澤蘭嘆一口氣續道:“父君一早便已下旨,青黛也飲了忘川水下界去了。”

空青的臉色陡然陰沉了下來,咬牙道:“已是便宜她了。”

“我知道,若是依著你的本心,非得取了青黛的神魂之力補給她不可。”澤蘭搖著他的手臂,哽咽道:“六哥,你吃點東西罷,我心疼你。”

空青拍了拍她的手,微白的面上牽出一抹笑:“六哥沒事兒,你也熬了半宿,回去歇著罷。”抬手撫著她的面龐,狹促一笑:“仔細熬醜了臉,甘遂不要你了。”

澤蘭嘟著嘴嬌哼一聲,推了一盤子點心過去,戲虐道:“你只管不吃不喝,餓瘦了熬垮了,仔細到時候抱不動孩子惹人笑話。”

空青啞然,拍著她的臉龐輕笑一聲:“你倒什麼都知道,聽說你還想過去看我大婚,你說說看,這些烏七八糟的是誰教你的。”

澤蘭笑道:“自然是紫苑了。”

“紫苑都下界千年了,做的孽居然還這麼深,看來得跟父君說說,讓她再歷上千年的凡劫。”空青拍著澤蘭的額頭又好氣又好笑,澤蘭揉著額頭怒道:“你敢,仔細二哥扒了你的皮。”

昏昏沉沉中,落葵彷彿置身於一片全然陌生之地,一幕幕,一場場她曾經刻骨銘心,卻又執意忘記的過往悉數浮現,她的心愈發凌亂,刻骨的疼痛起來,極力想從噩夢中解脫出來,卻仍陷在那些過往中苦苦掙扎。

北狄兇水離南方極遠,要橫穿南方北方兩地,還要穿過一處黑沙漠,而那處沙漠極為詭異,只能徒步穿過,卻無法騰雲,饒是落葵一路疾行,也得數日光景,她在雲頭越發的焦急起來,想起三日前,五殿下商枝趕來不庭山,告訴她茵陳求了澤蘭,混入空青的軍中,跟著白蘇和空青一同去了北狄兇水,她登時慌了神兒,那是個大兇之地,九嬰族更是驍勇善鬥,茵陳連真君都未修成,一路跟了過去,豈非是送死,她只能提前出關,一路趕往北狄。

“六殿下呢,茵陳呢,”落葵匆匆趕到兇水之邊時,卻沒有看到空青茵陳,只看到了玉樞和天璣兩位星官,而與九嬰族的戰事已打了三日,遍地都是尖嘴獠牙,頭生倒刺的鮮紅蛇首和血跡。

“回帝君,君上與九嬰族長一番纏鬥,往南邊去了,鬥樞和天璇跟著去了,四殿下和小殿下掉入此處了,君上命小仙守在此處。”天璣指著不遠處的一片黑色光幕,戰戰兢兢的回道。

落葵走進了幾步,抬眼望去,那片光幕上,赫然印著九個面目猙獰的腦袋。

“附靈幻境,”她喃喃一句,轉身問道:“四殿下和茵陳怎麼會掉落在附靈幻境中。”

天璣回道:“小殿下被九嬰族長所傷,跌進幻境,四殿下見狀,便跟了進去。”

落葵心下一沉,擔憂茵陳傷勢,面上卻不露分毫,對天璣吩咐道:“陷在附靈幻境中,必須在之內七日出來,你馬上回天宮,請蘇葉帝君提前出關相助。”

天璣應聲稱是,化作一陣輕煙離去。

落葵沉吟了會,問道:“他們二人進去多久了。”

玉樞答道:“ 有兩個時辰了。”

落葵吩咐道:“我先進去瞧瞧,你們守好此處,任何人不得靠近,更不得攻擊光幕,靜待六殿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