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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回 上山

此言一出,落葵自然是心下瞭然,閉關是假,不願出兵是真,四方各自皆有各自的帝君與兵力,各自為政之下,誰都不願為了誰折損了自家的實力,若非因著她與西羌有婚約,父親也不會讓她來西方借兵,可這薄薄一紙婚約,青梅竹馬的情意在世事變幻面前,是那麼脆弱的不可一擊。

不周山的春日,一向乾燥溫熱,可那一日,進退兩難的之時,四下裡卻像是不庭山的秋日,寒浸浸的令人止不住的哆嗦,她是強忍住心裡漫開的寒意,再強忍從頭到腳的哆嗦,與西羌告辭。她與茵陳再度回到南方時,漫天遍野熊熊火焰燃遍了每個角落,整個南方一片焦土。

她眼睜睜的看著爹爹在天邊幻出五彩霞光,將半邊天際染上異樣的光華,旋即整個人如同通紅的火球般光華大盛,翻滾起赤紅波濤惡狠狠的撲上鬼帝,轟然一聲撼天動地的巨響過後,整個南方似乎在頃刻間安靜下來,杳無人聲一般的死寂。

她低下頭眼睜睜的看著懷中孃親的身軀化為星星點點的一片,最後沒入虛空,原本晴好的天在她撕心裂肺的哭喊中陡然間烏雲密佈,滿天星辰墜落下來,那淚水彷彿在這一刻流盡了,身子僵直著難以動彈,手上還保持著抱著孃親時的姿勢一動不動,直到茵陳驚恐的撲到她的身邊時,她才發現周身圍上了數十個鬼兵。

落葵赤著雙眸,左手攬住茵陳,右手執劍,道道寒光閃現中,二人一路逃離南方,不知遇了多少鬼兵,經了多少拼殺,那一襲染血的紅裙飄過,像是揚起滿天的血跡,一整日後才堪堪殺到南方與東方的交界處,卻已是已是筋疲力竭,斜倚在一棵歪脖子老樹下喘著粗氣,卻無力還擊了,只能眼睜睜的瞧著鬼兵衝殺圍攏上來,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手中的刀劍向著自己與茵陳頭頂落了下來,落葵煞白了臉,緊緊擁著茵陳,抬手捂住她的雙眸,在她耳畔低聲一句別怕,姐姐陪著你。

誰料卻沒有想象中的刀光劍影之驚,神魂俱裂之痛,她睜開眼一瞧,只見片片白光閃過,一片哀嚎聲此起彼伏後,翩然而至的個身著灰袍的男子,斂了一貫的淺笑立在她與茵陳面前,落葵怔怔望著他,臉頰上蜿蜒起兩行長淚,一言未發便昏了過去。

正說著話的功夫,度厄星君進來回話,說是天帝請蘇葉帝君和落葵過去一趟,西帝玄參帝君領著大皇子西羌來了,落葵強忍住心底的五味紛繁,冷哼一聲:“我尚未去找他們,他們倒自己來了。”

蘇葉帝君一雙手在袖中握的極緊,明眸微眯,像是有一團火在燒著,語氣淡然卻隱含殺意:“玄參這個老東西逼的你和茵陳回不庭山送死,我也得讓他知道知道我蘇葉家的人不是好欺的。”

落葵眸中含淚,卻噗哧一聲笑起來:“我們竟成了你家的人,也算是背靠大樹好乘涼,雖說成了孤女,但以後也沒人敢欺負的。”她頓了一頓,斂了淚水,唇角蘊著冷笑:“玄參帝君撿這個時候來,只肯定是為了退婚而來,有這麼個見死不救的心結堵在這裡,他也料定了我是絕不會嫁的,那麼由他西方提出退婚,總比我南方退婚來的要體面些。”

隨後,落葵與蘇葉帝君在殿中站定,一眼望去,殿中只有天帝,玄參帝君,西羌和廣丹這幾人,她眸光微錯,但見西羌那張臉似笑非笑,欲哭無淚,神情極為尷尬,望之令人發笑。一見落葵的眸光,他登時低垂著眼簾訕訕而立,躲閃著並不敢瞧她一眼。

落葵遂咬著牙低垂著頭,只聽得玄參帝君說了句退婚,便冷笑起來,她怔怔瞧著明晃晃的日頭落在她一身白衣上,烙下深深淺淺的暗影,腦中反覆響起退婚二字,玄參帝君說了什麼,西羌又說了什麼,天帝說了什麼,蘇葉帝君又說了什麼,她竟一絲也未聽到耳中,直到殿中無一絲聲音響起,她才仰起頭,冷冷望著玄參帝君與西羌,正欲說些什麼,蘇葉帝君已冷哼著瞧了西羌一眼,一雙笑眼將怒意斂的深沉:“玄參,本帝君勸你好好約束你那不成器的大皇子,不要再來糾纏落葵,落葵是承繼南方帝位之人,豈是你那不學無術的大皇子能配得上的,如今退婚正和我意。”

言罷,他拉著落葵拂袖而去,可西羌卻又一路疾行追上了他們,攔住落葵,囁嚅著想要與她說些什麼,被蘇葉帝君一腳踢開,說了句:“平生最恨你這種沒膽的負心漢,你往後若敢近落葵百步之內,本帝君見一次打一次,你若覺得本帝君以大欺小了,盡可去與你父君告狀,看你父君有沒有那個膽子與本帝君一較高下。”

這一樁退婚之事下來,落葵竟未落一絲淚,只覺心口疼的厲害,可再如何疼,也及不上國破家亡之痛,亦及不上父母故去之痛,她抄起一罈酒,一飲而盡,旋即笑望著蘇葉帝君道:“蘇葉,今日便送我去玉京山罷,省的留在此處惹人笑話。”

蘇葉帝君卻淡淡道:

“我看誰敢看笑話,我打爛他的嘴。”

落葵噗哧笑出聲來:“你還真是護短的很。”

其實她憂心的不錯,不過半日的功夫,她被西方大皇子西羌退婚的訊息,便在天宮傳了個遍,而天樞宮門口,便是一本正經說是非之地,那度厄星君一本正經道:“想那南方帝姬也出身名門望族,到最後還是落了個被退婚的下場,還真是可惜了。”

五殿下商枝搖著一把白羽扇,搖的涼風習習,亦是一本正經道:“帝姬又能如何,與鬼界一場大戰,朱雀一族幾乎被滅了族,僥倖活下來的也都遁離南方,藏匿了起來,她一個根基全無的帝姬,還不如個尋常宮娥呢。”

澤蘭帝姬則狠狠剜了商枝一眼:“呸,我看是那個什麼西羌出爾反爾,有眼無珠,遲早要遭報應的。”

商枝低眉順眼的訕訕笑道:“是,是,是,你說什麼都有理,不過,那倆人是怎麼一回事,我只隱約記得當年是南帝和西帝商議定下的婚事,還是三界中的一樁美事呢,其中內情究竟如何。”

四殿下白蘇望向度厄星君,一本正經道:“度厄,旁人不知道,你肯定知道,來來來,說來聽聽。”

“其中內情,”度厄星君接過話頭,一本正經的續道:“我也不知道啊。”

白蘇噗嗤一聲,佯怒道:“蘇葉帝君送帝姬去玉京山了,不在天樞宮,度厄,你便少裝正經了啊。”

度厄咬了咬牙,強忍住笑意,正色道:“朱雀族與白虎族皆是上古神族,兩族私交甚好,帝姬和大皇子又是自幼相識,青梅竹馬,兩家人盼著親上加親,故而早早就商議定下了長帝姬和大皇子的婚約。那帝姬幼年時,我也是見過的,養的很是活潑,還真是可惜了。”他頓了一頓,好像被商枝的白羽扇扇的有些冷,緊了緊領口,一本正經的續道:“可見這青梅竹馬的情誼也並不牢靠。”說著碰了下商枝的胳膊:“五殿下以為呢。”

商枝還未來得及接話,廣丹便不知是從何處冒出來的,聲音幽幽道:“度厄說的極是,不過我估摸著,此事多半還是玄參帝君的主意,西羌那小子嘛,是個沒膽的,頂多就是被裹挾而來。”言罷,抬眼看了看身側的空青:“你說是罷。”

眾人看到空青竟在此處,且不知道聽了多久,詫異、驚奇再加上不解,那神情變化很是精彩。

空青眼簾低垂,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會兒,卻正經道:“我以為二哥所言極是。”語氣與神情皆是淡淡的,澤蘭前仰後合的笑起來:“六哥,你整天端著正經,原來也愛說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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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皆看著澤蘭,對此言深以為是,廣丹啪的一聲拍了下摺扇,一本正經道:“澤蘭此言方乃正理。”

不意身後響起一個女聲:“我看你們一個個都是閒的,既如此閒,那都去給我修剪花枝去。”

眾人回頭,見是白微帝姬,皆呆了一呆,訕訕施了一禮,做鳥獸散狀,白微帝姬叫住澤蘭:“丫頭,站住,隨我來。”澤蘭苦著一張臉,吐了吐舌頭跟了過去。

眼見四周沒了旁人,廣丹瞧著空青一貫正經的冷臉,笑道:“行了,他們都被你嚇跑了,你就別端著了,你如今修成神君,離了玉京山,一回宮便拉著我巴巴的往天樞宮趕,該不會就是來聽幾句閒話的罷。”

空青斂著笑意,抿著薄唇,淡淡道:“二哥以為呢。”

廣丹執了摺扇,重重敲了下他的肩頭,側身而過之時笑道:“我以為什麼不要緊,要緊的是她去了玉京山,玉京山的山門有多緊你是知道的,哦。”

他微微一頓,輕笑一聲:“我只是可惜啊,她如今只是個真君,若要修成神君,怎麼著也要數萬年的光景,可惜這數萬年,某些人只能心癢難耐,卻見不到她了。”

言罷,他望一眼空青一陣兒白一陣兒紅的臉色,輕笑著搖著摺扇遠去。

玉京山素有第一仙山之稱,受眾仙朝拜,但平日裡只有玉京天尊帶著四名弟子長居此地,玉京天尊收徒規矩一向嚴苛,能拜入玉京天尊門下做弟子的,亦都不是泛泛之輩,他座下原先共收了四位弟子,此番收下落葵,是第五位弟子。

穿過空曠的廳堂,入目的是一處青石壘砌的兩進院落,已屹立了數十萬年之久,觸手斑駁,涼意頓生,盡是深淺不一的歲月痕跡,庭前空曠一片,牆根兒處萱草迎風,露珠盈盈,而院落的最南側開了一片菜園子,種些時令蔬菜,一些豌豆、黃瓜、茄子之類的植物蜿蜒至牆頭上,在風中搖曳纖細的枝條。

川穀接過

落葵的小包袱,推開緊靠東牆的一處屋子的房門,回首衝著落葵淺笑道:“姑娘家家的要多曬太陽才會更漂亮些,這處屋子冬日裡陽光最好,便給你住罷。”

自房中迎面撲來微塵,被陽光一映,織成層層朦朧的薄霧,嗆得人眼眸微酸,落葵初來乍到,仍有些拘束,抿了抿唇角,幹幹道:“多謝大師兄。”

子苓一路上已絮絮叨叨講了不少玉京山的規矩,一進這屋子,他蹙著眉頭拂了拂桌案上的積塵,訕訕笑道:“許久沒有人住過了,可得好好收拾收拾。咱們玉京山一向人少,只咱們師兄妹幾人和師父,平日裡砍柴燒飯,灑掃庭院,翻地種菜這些活計都是咱們幾人去做,不過,小師妹,”他湊到落葵跟前笑道:“二師兄跟你商量商量,你一個姑娘家,讓你翻地種菜,砍柴燒飯,多少顯得我們做這些師兄的太不厚道了,以後刷鍋洗碗洗衣裳,針線上的活計就包給你了怎麼樣。”

說著話的功夫,川穀已端了盆淨水進屋收拾起來,回首衝著子苓道:“子苓,有你在這說廢話的功夫,早將這屋子收拾乾淨了。”

落葵蘊著淺笑,瞧著三位師兄道:“我記得我是有四位師兄的,怎麼少了一位。”

子苓指使著甘遂爬到高處去擦窗欞,掃掉房梁上的蛛網灰塵,嗆得甘遂捂住口鼻連連咳嗽,他卻在下頭仰面笑個不停,不意甘遂手上擦得黑黢黢的帕子掉了下來,正砸在他的面上,他怒道:“甘遂,你是故意的罷。”

甘遂也不言語,只縱身躍了下來拿回帕子再縱身躍上去繼續收拾打掃,子苓訕訕一笑,回首道:“你來遲了一步,你的四師兄是仙界龍族的六殿下,前不久修成神君已返回族中了。”他咂了咂嘴,笑道:“他的人品樣貌與我相比自是差了許多,但若是你見了他,也保不齊還是要發了花痴的。”

此言一出,落葵微怔,臉上紅白一片,玉京天尊門下一向嚴苛是眾仙皆知的事,卻竟然還有子苓這樣口無遮攔的弟子,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介面,倒是川穀狠狠拍了子苓一下,怒極反笑道:“就會胡說,師妹,你別聽子苓的,他就是個臭不要臉的,沒挨師父的罰。”

落葵點點頭,眸光在他們身上打了個轉,抿嘴笑道:“看來我只需洗你們三人的衣裳了,幸好你們的身量都不大,如此說來還是我佔了便宜呢。”

子苓拍著手笑道:“妙極妙極,我就喜歡你這樣性子的。”他抬手搭上落葵的肩頭,附耳道:“以後有二師兄的酒喝,就有你的,有二師兄的肉吃,也有你的。”

甘遂在樑上坐著,他原本是這三位師兄中最年幼的,可一張木木的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眼角眉梢都是與他的年紀並不相符的老成持重,聲音甕甕夾著樑上的灰塵繞了過來:“師妹,你可別上他的當,我與空青入門時,二師兄也是這麼說的,可這數萬年來,衣裳我替他洗了足有一車了,可酒卻沒喝上一口。”

子苓也不惱不怒,笑著啐道:“你皮糙肉厚的,怎麼跟師妹這樣的姑娘相比,反正往後你也沒有酒喝了。”

日頭升了又落,落了再升,庭前菜園子裡的韭菜已割了一茬,每每子苓在灶間忙活,落葵便搬個小板凳坐在一旁添柴,時不時與他說笑一句,晚來風急中,飄起一陣陣飯香,子苓的手藝極好,簡簡單單的一個韭菜炒雞蛋,他便能作出十幾個花樣來,川穀總是聞著飯香,跑來湊趣,說子苓原本是個懶骨頭,可他又饞,誰燒的飯都不合他的心意,只能抽了自己個兒的懶筋,整天在灶間汗珠子甩八瓣的給這一大家子燒飯吃。

自從來了玉京山,落葵每頓飯都要比從前多添上半碗飯,半個月下來,臉色比初來時紅潤幾分,原本纖瘦的身量也日漸豐盈,從前的衣裳有些窄了,又扯了幾匹靈仙雪緞裁了新衣裳,連甘遂都甕甕的打趣說,若是落葵學藝不成,能把自己吃胖了,再混上幾身好衣裳,也算是意外之喜。

騰騰熱氣中,子苓舀了一勺子菜遞過來,落葵就著他的手嘗了嘗,笑著點點頭,他這才將菜盛到盤中,若有所思的一笑:“人家已在山口等了半月了,你是見呢,還是不見呢。”

他一向是刀子嘴刀子心的性子,平生最大的樂事便是看人吃虧倒黴惹麻煩,此時眼風中的笑意逸出來,如四月裡和暖的風一般溫潤,神情亦是和善無欺的。

落葵頗覺意外,以為他轉了性兒,可垂首間卻瞥見了他唇角的一抹戲謔,旋即存心想滅了他看熱鬧的心火,便忍笑淡淡道:“師父帶著大師兄出門去了,臨走時吩咐過緊閉山門,不準放閒雜人等進來的,他愛等,便叫他等著好了。”抬眼望了望天色,淡笑道:“也算他的報應,連著下了半個月的雨,還是漚的厲害,只怕又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