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首輔見狀，先是落子，隨後平淡道：“我們這些老人，走的走，病的病，現在朝中多是年輕人一代，你與青雲又是其中佼佼者，依你看應該如何啊？”
旗盒內，喬哲的手略微停頓一下之後，拿出一顆白子放在棋盤上，“如今剛剛經過大戰，無論是國庫還是國力都是夏國最虛弱的時候，我與青雲兄自當同心協力。”
“不對不對。”張首輔好像有些動怒，一把掀翻棋盤。
喬哲見狀表現的十分平靜，“請張首輔指點。”
“你呀你。”張懷玉嘆了一口氣，隨後起身將棋盤棋子撿起，之後又憑藉記憶將其覆盤，在落下一字後，“你人，我與沈春秋如何？”
喬哲微微蹙眉，落子棋盤，“莫逆之交。”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張懷玉觀察者棋盤，隨後落子。
“勢如水火。”落子後，喬哲蹙眉道。
“對嘍。”張懷玉笑了笑，落子也不像之前那般謹慎。
“那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嗎？”忽而間，張懷玉看向喬哲。
“非要如此。”喬哲的手上的白棋始終沒有落下。
張懷玉見狀，奪過喬哲手上棋子放在棋盤上，“必須如此！”
那天之後，一條訊息傳遍帝都。
受邀前去張首輔府內的喬哲與項青雲大打出手。
三日之後，上朝的項青雲依舊鼻青臉腫。
也就是在那天之後，喬哲與項青雲的府上，相繼有文武大臣前去拜訪。
一天夜裡，喬哲送走一應拜訪的官員之後，疲憊的坐在椅子上唐芷柔則是溫柔的幫他揉著肩膀。
與此同時，贏皇宮內。
張懷玉一身便裝，與贏皇相談。
“何必如此呢？”贏皇看著面前這位日漸衰老的老朋友。
後者捋了捋雜亂的鬍鬚笑道：“於陛下自然無需如此，可對文武百官來說，這是必要的。”
贏皇自斟自飲，若有所思，“老家夥，我命令你，多活幾年！”
張懷玉聞言搖頭不語。
“你要坑命？”贏皇蹙眉問道。
“陛下哪裡的話。”張懷玉飲下一杯柴刀，隨後醉意盎然道，“追隨陛下數十年，老臣可有抗命？”
贏皇長舒一口氣，笑道：“沒有。”
“恐怕今日，有啦！”
張懷玉直接拎起酒壺，大肆朵頤。
————
第二天，已經半月沒有上朝的張首輔突然出現在武英殿前。
一應文武百官見後，無不停下腳步等待張首輔先一步進殿。
贏皇宮內，鍾聲響過九次後，張首輔邁著大步走進武英殿。
從早朝起，就註定這是不平凡的一天。
早朝上，張懷玉冒天下之大不韙，提出了取消世襲罔替制度，並重新制定了官員的稽核制度與科舉制度。
此言一出，滿朝文武無不驚恐！
武英殿上，九成官員跪求贏皇不予執行！
其中，也包括了大量的張首輔門生……
贏皇見狀，只好現行安撫，沒有實行。
散朝之後，張首輔被秘密傳召。
寢宮內，贏皇臉色鐵青，“老家夥，你怎麼和他一樣，如此不知道珍惜拼盡一生來之不易的一切！”
“陛下，夏國想要永享盛世，張懷玉提出的三天新規定，就必須執行！”張首輔面容堅毅，毫不退讓！
“寡人當然知道！”贏皇怒氣沖天道，“這件事，寡人已經謀劃數年，現在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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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此言差矣！”張懷玉向前一步，決絕道，“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機了。”
贏皇聞言臉色大變，隨後聲音顫抖道：“你還有多久？”
張懷玉十分坦然，“大概，大概能撐過這個冬天吧。”
————
翌日早朝，張首輔再次提出之前的三條政策。
第一，取消世襲罔替。
第二，重新規劃官員稽核。
第三，即日起，天下人士，不論出身，不分男女，皆可透過科舉入朝為官！
這一天，贏皇依舊否決。
第三天，張首輔雙膝跪地，力求贏皇。
贏皇拒絕。
第四天，張首輔跪在武英殿前整整一日。
贏皇名人將其趕走。
第五第六天，贏皇直接下令漸進張懷玉。
直至第七天，張首輔布衣上殿，一襲官服敗在武英殿外。
在文武百官的眾目睽睽之下，張懷玉自稱草民，稱上文書。
這一日，贏皇震怒，整個帝都顫抖，但卻留下文書。
第八天，項青雲因病告假。
這天早朝，一生愛民如子，清廉一生的夏國首輔張懷玉遭到百官彈劾。
滿朝文武，除去喬哲外盡數以命相逼，並列出張懷玉八宗大罪！
其一，欺壓百姓。
其二，搜刮民脂民膏。
其三，縱容手下殺人。
其四，搶佔百姓田地。
其五，收受賄賂。
其六，強搶民女。
其七，暗結黨羽。
其八，通敵叛國！！！
每一樁每一件，皆是鐵證如山！
這一日，天子暴怒，這是贏皇唯一一次在群臣面前，潸然淚下！！
而與此同，某個被七道鎖牢牢鎖住的房間內，項青雲掩面而泣。
那天之後，夏國再無張首輔，唯有罪臣張懷玉。
在之後，贏皇顧忌幾十年的君臣情誼，並未處死張懷玉，而是將其囚禁在帝都郊區的一處陋室之中，全天監管。
沒有贏皇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違令者斬！
雜草叢生的庭院內，張懷玉一身麻衣，看著遠方。
之後的一段時間，張懷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有空閒時間，便會坐在院內的木桌旁自斟自飲，累了便拿出紙筆練字。
數個月後，整整十三冊書籍被送到贏皇手上。
翌日，喬哲再次提出張懷玉曾說的三條政策。
這一次，仍舊得到了滿朝文武的反對。
看著跪在地上的群臣，贏皇嘆息著，將所有書籍扔在大殿之上。
“看看吧，若是看完之後，你們還堅持反對，那寡人大營諸位，從此閉口不提這件事。”
昔日張首輔門下，如今一事從一品的的一位官員拿起書籍翻閱，僅僅只是看了一個開頭，這人便臉色大變。
贏皇見狀，冷笑道：“書上所寫，一樁樁一件件，真實是假，寡人不願追究，寡人只是想問問諸位愛卿，你們視寡人如何物？是夏國如何物？”
說罷，贏皇猛地一拍龍椅，群臣無不惶恐萬分。
隨著書籍傳遍群臣之手，剛剛還跪在地上涕泗橫流的文武百官，無不起身懇求贏皇執行治國三策。
見到這一幕，贏皇笑而不語，笑聲中充滿譏諷。
這天，張懷玉一如往常，坐在木椅上自斟自飲。
看著被自己打理的十分整潔的院子，張懷玉欣喜萬分。
“古人雲，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
“今有張懷玉，下能掃清院落，下能治天下！”
“古人雲，讀書人當為天地立心，為生命立命，為萬事開太平，為往聖繼絕學！”
“而今張懷玉此舉，沒有丟了讀書人的臉吧？”
“世人雲，百無一用是書生。”
“今有張懷玉，手無縛雞之力，卻為寒士
開天門，無用否？”
“妙哉。妙哉！”
“哈哈！！哈哈！！”
伴隨著張懷玉爽朗的笑聲，他慢慢的閉上了眼。
那天，張懷玉沒能熬過這個冬天……
死了……
可從此以後，寒士也可躍龍門！
張懷玉一人，為天下士子，敞開大門！
終其一生，張懷玉追隨贏皇，為的是天下。
張懷玉入朝為官，為的是太平！
最後死於陋室，是為萬世開太平！
世間有此讀書人，贏皇快哉！
夏國快哉！
張懷玉快哉！
天下，亦快哉！
看似兩年，短短數月，夏國便先後有一文一武離世。
可這武將縱使死後，尚能守國門！
而這文官，縱使身死，也能開太平！
院子裡，有一神秘人不知何時出現在張懷玉身邊。
見到已經失去呼吸的張懷玉，這人沒有任何交集，而是從張懷玉手中拿下哪壺酒，為他滿上一杯。
“這一杯，我敬為國為民張懷玉！”
說罷，這人自己飲下一口酒，雖有再次斟滿一杯倒在地上。
“這一杯，我敬陽間人屠沈春秋！”
再次飲下一口酒。
這人先後兩次斟酒。
“這一杯，敬兄弟！”
之後仍是如此！
“這一杯，敬朋友！”
慢慢的，酒壺以空。
這人將張懷玉遺體抱起，來到了埋葬著沈春秋的地方。
一拳在地上砸出一個大坑，這人將張懷玉遺體輕輕的放了進去。
“你說土養人一生，人養土一揮，就這讓將你葬如土中，也算順你心意。”
做完這些，這人看向沈春秋那邊，“老家夥，你與若蘭在下面恩愛，張懷玉突然過去叨擾，你不會怪我吧？”
說完，這人笑了笑，“就算你怪也無所謂，因為我總有一天也會去找你們的。”
“上雖然時間會有點長，但是我會去的。”
“下面一定很輕鬆吧，沒有這裡這麼多憂心的事。”
“等我下去之後，你我兄弟三人共同把酒言歡！”
“沒有國家，沒有百姓，什麼都沒有……”
“你只有你我三人，皆是你們兩個不叫陛下，叫我一聲大哥可好？”
“讓我叫若蘭一聲弟妹可好？”
“我知道答案！”
等到這人將張懷玉的屍體掩埋之後，突然不知往往何方。
這天下無一不是他的，卻也無一是他的……
這山河萬萬裡，此刻竟然沒有容他之所……
這天下億萬戶，偌大的贏皇宮更是屹立帝都，可他卻那也不想去！
夜深了。
他知道自己該走了，他知道，還有兩個人在看著他，看著他為這個國家帶來真正的太平！
————
翌日，張懷玉失蹤的訊息已經傳遍帝都。
早朝，項青雲雙目通紅，跪在地上懇求贏皇派人尋找他的恩師，並為其平反。
贏皇沒有答應，而是早早散了朝。
離去之時，項青雲心思久久不能平靜，在他府中，喬哲不知何時悄然而至。
隨後不由分說的將項青雲擄走，帶大了那片蘭花遍野的地方。
看著地面上剛被翻新過得泥土，項青雲跪在那裡，重重的磕了九個響頭。
“看見哪裡了嗎？”喬哲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地方，“那裡是沈國柱長眠的地方。”
項青雲試著喬哲指著的方向看去，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