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望著他跑起來的身影，忽然就想起了去年秋獵的時候跟太子一起圍剿的一頭棕熊。
玄衣提著籃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左右為難。
過了一會兒，唐雲昭的聲音從房間裡邊傳出來。
“玄衣，進來。”
玄衣只好拿著籃子進門。
唐雲昭本來低頭在案牘上，批奏檔案，看到玄衣進來，不經意抬頭掃了一眼，就見玄衣傻呆呆地提著個食盒子。
唐雲昭朝食盒子努了努下巴，問道：“怎麼回事？”
玄衣搔頭，“屬下也不知道，方才屬下在外面站著，太子妃的丫頭跑過來，非要把這東西給屬下。”
唐雲昭輕輕牽動嘴角，笑的幅度極小，卻也能看出他是在笑著的。
“給你的你便收下吧，正是好年紀，郎情妾意的也沒什麼不可。”
玄衣一想到李彥那副尊容，差點嚇壞了，趕緊推脫，“屬下一心忠於殿下，絕對沒有那些心思。”
唐雲昭不再說笑，而是問道：“進來那邊有什麼動靜？”
玄衣稟報：“齊王殿下似乎安分了許多，每天就是在府裡養養花溜溜鳥，不然就看著家裡的兩個人吵吵嘴。”
唐雲昭冷哼一聲：“他倒是懂得韜光養晦，給我盯緊了，他安分不了幾天。”
玄衣領命出去，剛走到轉角，就見李彥仍在，遠遠地見了他，就巧笑一下，也不靠近，玄衣頓時驚起一身雞皮疙瘩。
李彥志得意滿地回到楊淳的的院子裡，楊淳見他跟只剛剛鬥勝了的公雞似的，問道：“你這是去幹什麼了？”
李彥拍了怕胸脯，得意不已，“我出馬，馬到功成，那小子已經被我迷得暈頭轉向了。”
楊淳聽完李彥說完自己是怎麼跟玄衣接觸的，頓時滿臉黑線，道：“你到底是哪來的自信覺得人家已經看上你了。”
李彥拍著胸脯說道：“都是男人，我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楊淳見跟李彥說不通，便不再多言。
天光微亮，葉府上下正鬧得不可開交。
葉瑞欽跪在葉成明的門前，一跪便是整整一夜。
旁邊的下人都前來勸說，尤其是葉府的管家，他是打小看著葉瑞欽長大的，自然不捨得小少爺在這夜寒露重的時候這麼跪著，可無論誰來說，葉瑞欽就是不起來。
“父親，請您開門，孩兒別的不要，只要您一句公道話。”葉瑞欽聲音嘶啞，卻不卑不亢。
良久，門開啟，裡面出來一個膚白貌美的婦人。
夫人直接指著葉瑞欽說道：“你這個不孝的東西，你父親本來身體就不好，你一整個晚上不讓他好好休息，你到底存的事什麼心思。”
“我沒有什麼心思，可母親這麼做，就等於是在我心頭插了一把刀，並非是我無事生非，而是母親這事情做的不地道，我今日特地在這裡請父親做個決斷，如何就變成了不孝！”
兩個人還想要繼續爭執下去，房門忽然開啟，葉成明從裡邊出來，他蓄著長髯，黑髮中夾雜著白髮，卻仍是精神矍鑠的一個老人。
“夠了，都閉嘴！”
此言一出，爭執的兩人立刻閉了嘴。
葉成明已經穿著得當，指著跪在院子裡的葉瑞欽說道：“你跟我來書房說話。”
葉瑞欽起身，無奈跪了一夜，雙腿麻木，不禁踉蹌了一下，被管家攙扶著才穩住身形，管家還要繼續攙扶他，葉瑞欽謝絕了管家的好意，“王叔，無妨的。”
他咬著牙，一步步慢慢跟在葉成明身後，走到了書房。
剛進書房，葉瑞欽便又跪了下來。
“父親，我寒窗苦讀十數載，為的就是不想丟您的臉，想要給咱們葉家爭口氣，想要在仕途上有所作為，可母親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那文章那策論明明是我的，她怎麼可以說是兄長的。”
事情還要從三天前說起。
御史臺欒大人來葉府做客，舉家歡飲，席間，欒大人就治國之策跟葉成明討論了起來，當時在場的也有葉鑫和葉夫人。
葉鑫當即便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得到了欒大人的賞識。
過後不久，欒大人便向上舉薦，推薦了葉鑫為官。
葉瑞欽知道之後，仔細詢問了當天的情況。
一開始葉夫人還百般阻攔不讓人說，可架不住葉瑞欽鍥而不捨地問，終於，紙裡包不住火，葉瑞欽這才知道當天葉鑫作答的是他之前曾經整理成冊，打算獻給皇上，以求能夠換來官職。
誰知這份檔案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葉鑫偷看了去，還在那種場合，堂而皇之的說了出來。
“求父親還我一個公道。”葉瑞欽膝行幾步，靠近葉成明。
葉成明當時也是驚訝於葉鑫竟然會有這樣的見地，以為他改過自新，好好用功了，可是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剽竊了葉瑞欽的想法，
他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他能怎麼辦？
怪就怪欒大人實在是辦事神速，還沒等他要去澄清這件事情，欒大人向皇上求的官職已經下來了。
如果這件事情要再被他捅出去，那便是欺君的大罪。
葉成明也心疼自己的小兒子，知道他不容易。
母親身份低微，剛剛生下他不久便離世了，他天性聰慧，喜愛讀書，跟葉鑫的性子不一樣。
葉鑫是被她母親寵壞了，反而葉瑞欽因為沒有嬌慣，生長的倒很是出息。
“瑞欽，這件事父親真的幫不了你，若是父親現在去皇上那裡說出事情的真相，你哥哥可能就被毀了，但是你還有機會，這治國良策總歸是你想出來的， 如果你再繼續努力，你今後還是有可能會如仕途的，你也可以參加明年的科舉，憑藉你的才能，一定可以一舉中第。”
葉瑞欽冷笑，他如何不想？
歷年的科舉都有甄別出身這一項，就單單憑藉母系身份地位，是個歌女，有娼籍這一項，他即便取得功名，也不可能是什麼好名次，更不可能得到重用。
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想辦法另謀出路。
可是他辛辛苦苦想出來的辦法，就這麼被葉鑫葬送了。
葉瑞欽已經明白了葉成明的想法，這件事情已經不可能有轉圜的餘地，葉瑞欽握拳起身，垂首道：“我明白父親的意思了，至於科舉，我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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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葉瑞欽離開之後，葉成明不禁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