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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以逸待勞

女刺客這邊,經大理寺和繡衣使者雙向秘密查探,有了眉目。

前幾日,復誠王府的一個小廝拿錢贖了身,這本來只是一件小事,但他不但為自己贖了身,還拿錢為相好的丫鬟贖了身,可如此豪氣又情深,卻不遂人願,這好命的丫鬟拿了身契卻賴在王府死也不肯走。

原來是,復誠王對她很是喜愛,早就暗許了納妾的心意,丫鬟為了自己的榮華和前程,才忍心拋棄有情郎,鬧了這麼一出。

這件韻事,迅速在雲京各府邸之間傳揚開了。

復誠王風流,地位之高,無人敢說,可下人們都紛紛為那位有情有義的小斯感到不值,也有人質疑他哪裡來的如此多的銀兩。

繡衣使者順藤摸瓜,查到了小斯有一個姐姐,名叫夏涼,是雲京一戲班裡的女短打武生,可她不是角兒,所在戲班在雲京也並不紅火,僅憑她的工錢和打賞,即便是存上個三五十年,也實在難以擔負弟弟的贖身之錢,又何況還是兩倍之餘。

經過去戲班暗中查探,經過各種詢問和知情人描述,得知那夏涼從小習武且極其善於短刀兵刃,且身形與顧予初極為相似。

更為巧合的是,夏涼本人及其弟弟不久前雙雙下落不明,本來線索又因此斷掉,但好在她的弟弟痴情又執著。

御白在寧逸的授意之下,頂著風言風語回了孃家,一頓故意的鬧騰和整治,未請示父親,便公然將那位丫鬟趕出王府。

就在那丫鬟流落街頭幾日,被事先安排好的惡霸欺負的時候,夏涼突然現了身,救下弟弟以死相逼非娶不可的丫鬟後,被靖川王府的暗衛給逮了正著,經過酷刑她才承認,是有人花重金指使她扮作刺客,以匕首封喉的辦法去殺黑水部落的馬車伕,然後向城東南隱遁而去。

至於幕後指使之人她並不清楚,只是在馬車外接到指示和預付的銀兩,她只見授意之人雖是男人的左手,但皮膚光滑細嫩,食指上又有脫去厚重指環的痕跡,所以猜測必然身份非同一般。

於是,事成之後,她留了一個心眼,沒有根據約定再去領取剩餘的銀兩,而是當即躲了起來,而她的弟弟因在復誠王府中逗留,才躲過了追殺和滅口。

一份口供,根本不能指向任何可疑之人,而諾達的身份依舊沒有結果,顧予初因素環,身上的嫌疑並不能完全洗脫,為了不打草驚蛇,凌不惑沒有向外透露已經抓住這個女刺客的訊息。

大理寺也未公佈案件進展的詳情,但不知是何人悄悄散佈了女刺客被抓的謠言,因顧予初遲遲沒有現身,因此,外界對月升將軍暗殺黑水部落首領的傳聞顯得更加的撲朔迷離。

特別是灩陽公主故意無意間向外透露岐旺被殺當晚,她的馬車行至太華道時曾見過月升將軍,有如此重要的人證,這讓靖川王府更加的被動和難堪。

寧逸對靖川王府的偏袒,太子府看的清楚,但未有行動,於是姬恆抓準時機向凌子域提議,不如就著第三次刺殺正值黑水九大部落首領從復誠王府中秘會後而發的事實,向老凌王進言,說復誠王威望過甚,黑水部落遲遲不肯推選出一名旗長代表受封,恐受了復誠王的默許,倒逼朝廷。

而寧逸作為復誠王的女婿,負責黑水部落首領被殺一案,恐有不妥和偏頗,便可以藉此逼他迴避讓權。

凌子域未有明示卻有默許,於是姬恆秘密聯絡言官在朝堂上參奏,老凌王未發一態,只是事後下令此案全權交由大理寺接管,寧逸調返刑部。

.........

紫延宮中,老凌王因為復誠王與黑水走往過密而的心懷芥蒂,一兩日來吃不香睡好,賀蘭公主進宮問安。

“賀蘭,來的正好,陪寡人聊聊天。”老凌王見是自己的親妹妹,放下手裡的詩詞集錄,招她坐在自己身邊。

“王兄,近日得閒了。”賀蘭打趣道。

“年紀大了,政事難免力不從心些,孤也不和自己置氣,乏了就休息休息。”

“王兄,春秋鼎盛,不過是偷懶找個伐子罷了。”

“哈哈哈,還像小時候那樣皮鬧。”雖是恭維,但老凌王心情明顯好了很多。

“骨肉有幾人,年大自梳隔......”賀蘭公主瞥見未合頁的書中這幾行詩句,便明晰了老凌王的心事。

“小時候,皇兄和二哥的關係總是要好些,只是因為我是個女兒家,年紀又小,有些事情幫不上什麼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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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吧。”老凌王感嘆一句,沒有多言,便陷入了沉思。

“王兄,您可別怪我多嘴,二哥他閒散慣了,何時過問國朝政?黑水那幫子野夫上杆子要登門,他總不能避而不見,顯得沒了氣度。”

“是這樣嘛?”老凌王反問道。

“不然還能有什麼?我只知道我們兄妹三人從來都是一心無二的。”

“照你這麼說,那寡人對老二是不是太過苛刻了。”

“哎呦,兄弟永遠都在君臣之下,您再怎麼做都不為過,二哥也絕無微詞。”

“寡人突然想起,小時候我和老二起了爭執,總是你從中周璇,這麼多年竟是一點沒變。”老凌王語氣平和,可一把放開琉璃盞蓋,叮咚一聲嚇了賀蘭公主一跳,而後話鋒一轉,“這次也是老二要你來寡人這說嘴的?”

賀蘭公主深感不妙,連忙下跪拂禮,心中惴惴不安。

“臣罪該萬死,不該揣測聖意。”

老凌王停頓了一會,突然笑容一展,“好好的說說家常,你跪個什麼,快起來。”

賀蘭公主心裡送了一大口氣,狼狽的起身。

“說到老二,他那個女婿的確是個人才,只不過黑水這個案子牽連甚廣,本來得需要個有些身份的人平衡左右,只可惜臣下如此議論,寡人還是要顧及公允的,著實委屈小輩了。”

“寧逸是個不錯的孩子,不過北凌人才輩出,王兄另選他人便是了。”

“另選他人......”老凌王琢磨了一會,而後朝著賀蘭公主微微一笑,“姬恆到是個不錯的人選。”

“哎呦,我家兒子我心裡清楚,不是那塊料的,可別讓他耽誤了大事。”

“謙虛過了頭了,姬恆雖比寧逸小了幾歲,可都是正兒八緊科舉榜上的人物,是該歷練歷練了。”

“話雖不假,可茲事體大,恆兒恐怕沒寧逸那個腦子可以周璇各方。”賀蘭公主說的非常隱晦,寧逸偏袒靖川王府,這個老凌王心裡清楚,她也著實沒必要說的如此明白。

“不必推辭,就這麼定了。”

就這樣,在最恰當的時機,賀蘭公主進勸王座憐惜兄弟之情,未被苛責,反而被誇讚手足同心,順帶兒子頂替了寧逸暫露頭角,若辦成了這件事,今後必然仕途順利。

而明哲保身的復誠王被無用的聲名所累,連帶著女婿仕途失意,王座之上恩寵和信任大打折扣,也是令人唏噓不已。

說起來,他們倆本來就是老凌王同胞的兄妹,從前復誠王因是男子,總是被格外看重些,而如今風水輪流,賀蘭公主成了老凌王身邊最得寵的皇親國戚,從前只重兒女宴樂的賀蘭公主府一下子水漲船高。

......

就在姬恆走馬上任的前夜,黑水那邊快馬加鞭傳來訊息,吾岑趕忙將密報遞於王府書房。

只見凌不惑半靠在太師椅上,手裡捏著顧予初屋裡找出的巽影令,桌案上散滿幾個案子案發的詳細記檔案,在思考著什麼。

記檔中說,穆塔的屍體在辰時洗漱時被宮女發現,傷口程度是死於午夜。而岐陽也是在午夜被殺,但卻是在午夜被殺後半個時辰,下人送來侍寢的姑娘時發現的。兩次現場均沒有目擊證人,也沒有任何的打鬥痕跡,整個驛管均沒人發現異樣。

此番手法,若不是絕頂高手,那便是驛管內的熟人所為,而這個熟人可能更為熟悉穆塔的起居習慣。

可大理寺已經排查驛管內所有的人行蹤和口供,一點異樣都沒有發現,除非......

噔噔,吾岑竅門而入,凌不惑微微坐正了身子,看過密報之後又眯著眼睛想了很久,而後他向吾岑招招手,交代了些什麼,吾岑點頭默默退了出去。

當天夜裡,大理寺沉默許久的牢房裡,顧予初雖看起來穩坐泰山,可一想這些日子凌不惑一次也沒有去看過她,心裡不是滋味,尤其是每天面對諾達那張與啟幀相似的臉,更讓她對那個男人愧疚不已。

正在這時,牢裡突然闖入了兩個不速之客。

言風、單明溪不知使了什麼手段,能夠說通大理寺同意她們前來探望。

“流光,你怎麼樣了?”言風一進牢房,先撇了眼諾達,然後再問向她,而單明曦卻未發一話的跟在身後。

“到底怎麼回事?外面都在傳你就是殺人的東啟巽影!”

未等顧予初回答,單明曦便搶先接著問道:“你到底是不是?”

“喂,你什麼意思?”言風對她的質疑很是不滿。

顧予初站了起來,腳上新加的鏈子發出沉悶的撞擊聲,笑著開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你還真是心大,灩陽那女人都說在那晚太華道見過你,你居然一點不擔心。”

“太華道是雲京的主道,來往人那麼多,怎麼見到我就有那麼多非議。”

“那是宵禁時分!”

“你們公主在宵禁時分可以在城裡亂溜達的麼?”

顧予初一句話問到言風語塞,的確,大家都將集中注意力在案子上,而宵禁時分一個公主的馬車在太華道幹什麼,居然沒人在意。

“你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這牢裡住的挺習慣的啊,看來是不想出去了。”單明曦風涼話說的很是順口。

“總會有辦法的,不是麼?”

“你咋知道?!”言風嘻笑著,“御白要避嫌,所以沒來,但是她提前卜了一卦,說過不了三日,你一定會否極泰來的。”

“那你咋不避嫌?”顧予初朝單明曦眨眨眼睛。

“我有什麼好避嫌的。”單明曦訕訕的撇撇嘴,按道理她的確是要迴避,畢竟頂著太子妃的名義,縱使牢裡的這個女人還未被證實是他國細作,可但凡有絲毫的嫌疑,無論是對單府還是太子府,她都該置身事外,可凌不惑開口讓她來探監,自然有他的道理,她回絕不了也不想回絕。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是我做的,總會留下證據的。”顧予初好言安慰著,可言風不知何時踱向對面的牢房,蹲下身去,關切的問向諾達:“你怎麼也牽扯進來了?”

“說來話長。”諾達聳聳肩笑了笑,靠在牆邊,輕鬆的答道。

“得吧,你和對面的拉拉關係,這大牢雖嚴,若是她的想通了硬要出去,捎上你也不是不可以。”

“言風.........”顧予初、單明曦一臉的無奈,這可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