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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出雙入對

簡單的收拾了一番,兩人動身去前院乘坐馬車,路過小花園時,凌不惑瞄見束淵提著幾層牛皮紙盒哼著小曲路過,顧予初剛想開口叫住他,可不及身邊之人敏捷矯健,瞬間扣住她的嘴巴,轉身將她拖入自己身後,隱於迴廊拐角,直至小曲兒音散,他左顧右盼確認四下無人才肯松了手。

“你怎麼想的,在自己府裡,竟像做賊似的。”顧予初微皺著眉,假意嗔怪道。

“且慢,我可不是這宅子的主人,你兩個弟弟才是!”凌不惑抽袖憤憤然回敬著,憤怒中又透露些許無奈。

“那不如叫上他們倆一起,他們也喜歡吃餛飩。”女人掩面而笑,故意刺激道。

“不行!”凌不惑斜著眼睛,一口否決。

“為什麼呀?”

“我今天不想見到他們!”

“可就算今天不見,明天總要見的。”

“我今天就想單獨和你在一起,誰也別來打擾!”

顧予初見凌不惑委屈又認真的模樣,忍不住捧著肚子笑起來,不忍再挑逗他,連聲哄住:“好好好,就我們倆。”

凌不惑笑容重新溢於眼睛眉梢,牽著心愛之人一同上了馬車,朝著熱鬧的集市奔去。

馬車上,顧予初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們兩個兄弟互換了身份,如此隱秘之事,外人不可能知曉,他們看到的只是,月升將軍被勝羽將軍取代,凌太子被親兄奪妻,這已是雲京最大的熱聞。

現如今靖川王大婚不過兩日,這出搶妻大戰中落敗的兩個人又公然並肩出雙入對,戲本話文也不敢如此寫,一時間她心裡竟有些忐忑。

“我們倆就這樣貿貿然出街是不是有些不妥?”

“月升將軍靖川王府容不下,轉身又打起了太子府的主意,是不太妥。”

“你怎知別人不會說,凌太子被奪了心愛之人,心有不平,便以牙還牙,搶了靖川王最為得力的女將?”

“那你又有何懼?”

“我有什麼可怕的,只不過你頂著凌子域破爛的名聲,總還是要收斂一點。”

“你也知道他的名聲,不在乎再多一兩件荒唐事。”

“你自覺的是荒唐,還偏要這樣做。”

“那你想要我怎麼做?”

“易個容?對你來說如喝水一樣簡單。”

“我看沒那個必要,不日,月升將軍就是要嫁入太子府的,到時候流言蜚語不絕於耳,又何苦為難了當下。”

“那要不我易個容?換個男裝吧。”顧予初仍未改變主意,若有所思道。

“千萬別,到時候又會有傳言,說凌太子陷奪妻之痛,不可自拔,轉投龍陽之好,聊以慰藉,那時候我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哈哈哈,好似也很有道理。”

“不過,你到是提醒我了。”凌不惑上下打量顧予初一番,煞有其事的說道。

“什麼?”

“靖川王府有了女主人,你這坊間傳言中的下堂妻的悲慘結局可是傳的有板有眼的,有跳湖輕生的,有遁入空門的,有發瘋遠走的,可你現下這幅模樣出去市集,恐怕是要讓他們失望了,即使如此,想不想叫他們失望至極?”

“你想幹啥?”

“就問你想不想?”凌不惑吊足了她的胃口。

顧予初的玩心就這樣引誘了出來,她雖早就習慣在流言蜚語中淡然處之,但若有機會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她絕不會輕易放過,於是不置可否。

凌不惑心領神會,和車伕交代了一番,車頭調轉,徑直去了一處別院的後門。

“這是什麼地方?”

“錦繡樓,雲京城裡豪門貴婦梳妝的妝吏都是出自此樓。”

“凌太子真是見多識廣。”顧予初陰陽怪氣的拍手吹捧道。

“夫人若是不願意,我們即可就走。”凌不惑故意放大聲音,笑容滿面的回道。

“誰是你夫人。”顧予初羞澀的小聲罵了出來,未等她繼續,便有個面相清秀的少女迎了出來,凌不惑朝她點點頭,她便實相的將他們二人引入主廂房。

屋內清新雅緻的陳設和別緻的窗欞小景,將主人的品味彰顯的淋漓盡致,顧予初剛琢磨是哪位清冷佳人能讓凌不惑都能成為這裡的坐上賓,可在分辨出室內面對巨大的鏡子披散長髮席地而坐的竟然是一位男人時,委實讓她嚇了一跳。

“太子殿下,可是頭一回帶女子來這裡,怎的洗心革面,自己再不用假面虛迎世人啦。”男人言語雖柔情,卻說著狠話,想來是老熟人了。

顧予初瞥了眼氣淡神閒的凌不惑,心裡有些愧疚,眼前這人只當他是凌太子,她竟誤會凌不惑會出入自由此等地方。

“總是要有那頭一回,兩個時辰,不知湘君的神來之筆能否讓這個女人認清自己的本來樣貌。”

“定不負此行,姑娘,請坐。”

顧予初狐疑的上前落坐巨大的鏡子面前,她這才看清楚了這個叫湘君的男人真顏,只見他右眼眼尾上有一條一寸來長的猙獰的疤痕,這讓她不禁心裡一顫,可面上眼底的毫無波瀾,讓男人嘴角微微揚了起來。

“我就說,太子殿下帶來的姑娘定不是一般尋常女子。”

凌不惑坐在落地窗前品著香茗,笑而不答。

顧予初也沒吭聲,只由著湘君擺弄自己的頭髮和臉蛋。

“姑娘不肯輕信於人,偏又生來天真爛漫,也不知這濁世教你讀懂了旁人還是自己?這隨雲髻看似隨意,卻不簡單,謹慎而處,又從了自己的內心,豈不更好?”

“姑娘逞強慣了,日曬雨淋不覺苦,這蘆薈凝露最為滋養,膚脂可逆轉,心涼卻難回暖,若有良人真心願為你遮風擋雨,你且放過自己,成全了便是白首不離。”

“姑娘心智堅定,眉峰自然凌厲,我替你稍稍緩了緩,以遠黛續尾,既不改英姿也不刻意嬌作。”

“姑娘不願入俗流,可繁花爭豔你難逃宿命,這玫瑰脂粉最為細膩,淡掃雲霞,也算正式回敬一二。”

“姑娘表面雲淡風輕,心裡最是傲然,雖不盼高人一等,卻也不甘屈於人下,這朱唇即是點了,就當豔麗綻放,不必再拘於他人之語。”

湘君自顧自的邊說邊梳妝,將顧予初這麼多年全力隱藏的一面全然揭開,再溫柔安撫,讓她不自覺陷入沉思。

這哪裡像是梳妝,倒像是洗靈,待她抬眼望向鏡子裡的自己,一時間都不敢相認,她甚至第一次確信自己是有不輸宮牆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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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以為如何?”湘君滿意她的反應,輕輕的問道。

“湘君妙筆,名不虛傳。”顧予初絲毫沒有吝嗇自己的讚美。

湘君淡然一笑,不以為意,這樣的稱讚他早就習以為常。

“妝容好了,便是衣著。正好新做的玉石藍色暗忍冬團紋的月華裙與你身型不二,再配上銀白色披風,清冷淡雅又不減韻味,姑娘去後堂試試吧。”

顧予初瞥了眼全程不為所動的凌不惑,在方才引見的少女的帶領下,悻悻的退了下去。

湘君閒來無事,便撩起自己的頭髮,拿起畫筆在自己的傷疤處描摹了起來,嘴裡還不忘調侃一下一旁故作鎮定的凌不惑。

“太子殿下這回算是碰到硬茬了,這位姑娘看似溫順實則任性倔強,不好拿捏。”

“本是誠心以待,被她拿捏住又有何不可?”凌不惑挑挑眉,輕放杯盞,望向窗外園中小景,坦言他的落敗。

“太子殿下過嫌了,把心甘情願說的如此動聽。”

“湘君就是活的太過於明白了,不累麼?”

“彼此彼此。”

兩個男人整個談話全程未有對視,卻各自淡然一笑,也是微妙。

待到顧予初再次出現堂前,凌不惑再不肯挪開自己的眼睛半刻,愣了半響以後笑意盪漾開來。

他早知她的美,卻不知這隱藏許久的風姿讓他如此驚心動魄。

“湘君辛苦了,酬金隔日送予府上。”

凌不惑上前幾步牽住顧予初的手,大步流星的帶她離開,顧予初沒忍住回頭回望一眼那個叫湘君的男人,正巧他也淡然目送他們離開,她驚訝於本來他臉上猙獰的傷疤彷彿瞬間消失了一般,窺見了一二這個男人驚豔於世的美貌。

大街上,顧予初第一次收穫了因為豔麗外表而如影隨形的矚目。凌不惑緊緊的牽著她的手,穿梭在人群之中,嘴角不曾褪去的笑意暴露了他心裡的歡喜。

他們品茶吃糕,結繩祈願,看戲聽書,將所有尋常閒逸夫妻遊湖逛園那些個興事全部安排個遍,直至燈火闌珊,才不捨回府。

今夜月朗風清,賞月小酌也是美事,可凌不惑的好興致被兩個苦瓜臉攔路虎敗了精光。

“你的紅棗桂圓蓮子茶。”顧帆將一蜜色茶壺塞到顧予初的手裡。

“你的胭脂米糕。”束淵將一盤糕點也塞給了她。

顧予初不知所措看了一眼凌不惑,他臉色不好,卻忍著未發作,而後她再一臉茫然的望向自己的兩個弟弟,不知該如何是好。

“吃啊。”

“喝啊。”

顧帆、束淵鐵青著臉命令道,顧予初鬼使神差的低頭咬了口糕就了口茶,訕訕的笑了出來。

“打扮的像仙女一樣,就吃不慣凡人的糕點茶水了?就那麼一小口,敷衍誰呢?”束淵捧著胳膊陰陽怪調的嘲諷道,他還在生氣,這個女人兩天沒有訊息,只顧著自己玩樂,害他這個做弟弟的白白擔心。

“夠了啊。”凌不惑終於忍不住,輕聲呵斥住這兩個蹬鼻子上臉的小兔崽子。

“你幹什麼這麼兇?!”顧予初見方才還氣勢洶洶的兩個弟弟瞬間癟了氣,護弟心切,本能用手肘捅了捅身邊的男人,兩個少年見狀眼裡的光亮又閃了起來,雖不敢過分,唇角和鼻孔卻是掩蓋不住內心的得意。

凌不惑怒瞪了兩眼他們倆,氣憤拂袖而去。

束淵和顧帆見沒了威懾,笑嘻嘻圍上了顧予初,開啟逼問模式。

“你就這麼把自己賣了?你好歹矜持一點啊。”

“他有沒有很過分?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成事了,你好歹給我們倆一個訊息,害得我們一夜未睡,擔心你吃了虧!”

他們兩個人也顧不得該問不該問,嘰嘰喳喳吵個不停,顧予初尷尬到極致也只得坦然面對,一句話懟了回去:“怎麼,這個結果,兩位小爺不滿意?”

“滿意!滿意!相當滿意!”兩人異口同聲笑盈盈的答道。

“那就不要再追問細節了,好麼?”顧予初咬著牙,一字一頓的低聲無奈說道,正是這樣的坦蕩,讓兩個少年一時難為情了起來,懊悔方才的口不擇言,但嘴裡還振振有詞:“誰讓你丟下我們倆,逍遙快活去了。”

“明天帶你們去吃蜀香閣的烤全羊。”顧予初笑著誘惑道。

“還有烤乳鴿,肚包肉,羊奶酒。”兩個少年補充道。

“好好好,想吃什麼吃什麼,算是補償了。”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所以,你們現在可以乖乖回去,明日再來,好麼?”顧予初一邊哄著他們,一邊心裡想著屋裡還有位大爺等她去討好,不自覺嘆了口氣。

“不用,這府裡我們倆有院子。”束淵眨眨眼睛,拖著顧帆滿意的退了出去,只留下顧予初一人愣神這話裡的意思,可屋裡的醋罈子等不了人,她搖搖腦袋便急沖沖的趕了過去。

凌不惑一臉不快捧著本棋譜,看似心無旁騖,卻早就不知道走神到哪裡。

顧予初笑盈盈的上前,伏在桌案的窄邊,探頭假意偷看,可凌不惑完全當她不存在,不迎合也不抗拒。

“這麼認真啊,這長夜漫漫,殿下就打算研究棋譜了?”

凌不惑不做聲,顧予初忍著笑意,繞到他的跟前,抬手就奪了棋譜,而後徑直坐在他的腿上,環著他的脖子,繼續撩撥道:“那酒也不喝了?月也不賞了?”

凌不惑還是不吭聲,表情雖嚴肅,臉色卻好看了很多。

“想來,有人還是想要一個人靜一靜,那我就不打擾了。”顧予初裝做失落樣,故意起身要走,卻毫無意外的被男人牢牢扣住。

“他們兩個確是太閒了。”凌不惑悠然的開口,心裡似乎有了盤算。

“多歷練是好事,但不要太刻意,讓人覺得過份照顧就不好了。”女人強調道,心裡並不希望兩個弟弟因為這種特殊關係被優待進而被同僚排擠。

“過分照顧?他們想的美。”凌不惑哼哧了一聲,“我過分照顧你一人都姑且有些吃力。”

“我什麼時候讓你過分照顧了?”顧予初拍了兩下他的肩膀,想到自己在軍中的嚴於律己,吃苦耐勞,憤憤不平道。

“昨日,及今後的每一日。”

凌不惑狡黠的笑道,環抱起女人,三兩步,漸隱於帷幔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