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安戈再次進京，遠比第一次風光。
那次，他以女裝之身跟著家人進京參加春祭。
而這一次，他光明正大的以楊家公子的身份，身穿著玄袍，戴著那張纏枝狐狸面具，與葉沐凡並著肩騎馬而行。
路過東集時，他和葉沐凡齊齊側頭看了過來。
夏悅娘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出城，一早就來了鋪子裡，這會兒也混在人群裡看熱鬧。
“不去說兩句？”葉沐凡勒住馬，衝著楊安戈挑了挑眉。
“去。”楊安戈笑了起來，將手中的韁繩一拋，飛身而下，大大方方的到了夏悅娘面前，抬手將面具往上推了推，露出了俊美的臉，“不是說了好好歇兩天的麼？怎麼還這麼早出來了。”
“來送送你們。”夏悅娘看了他身後的隊伍一眼，“奚淵思也抓到了？”
“嗯。”楊安戈點頭，斂了笑，“葉家老夫人和溫氏，我們帶走了，葉大人也一起走，你有什麼想法麼？”
“沒有。”夏悅娘搖頭，“讓他們別來煩我就行。”
“傻。”楊安戈也不顧忌邊上還有那麼多人圍觀，抬手揉了揉她的頭，說道，“你不為自己，總也得為你阿孃想想，我和葉大人聊過，他還是那個意思，只是，聖上想來是不會同意他入贅夏家的，包括你阿孃代替他人戶籍的事，都得扳正回來，最大的可能，是讓你阿孃與溫氏同為平妻。”
“溫氏做的事呢？”夏悅娘皺眉。
“她做的事足以斬立決。”楊安戈衝著她眨了眨眼，沒有細說。
這些老是今早與葉沐凡去接人的時候，葉知縣和葉正彥的分析，至於其他細節，卻不方便在這兒多說。
“你作主吧。”夏悅娘不想摻與太多，乾脆將事情託給他。
“好，在家等我訊息。”楊安戈笑了起來，再次摸了摸她的頭，重新戴上面具，回到了隊伍中，帥氣的上馬。
“原來仙扶樓也是楊家的啊！”人群中傳出驚呼聲。
夏悅娘瞧了那頭一眼，又看向了楊安戈。
楊安戈卻笑了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顯然，他是準備公開這一層關係了。
她心裡頓時安定了下來。
“悅娘，他日得空，記得回家來看看。”葉沐凡衝著夏悅娘擺了擺手，“先告辭了。”
“一路當心。”夏悅娘笑笑，揮了揮手。
隊伍重新上路，葉沐凡帶的五百虎騎軍分列兩邊，中間是一連串的囚車。
一共有二十幾輛，葉老夫人和溫氏赫然也在其中。
而囚車後面，還有一串手腳各被鐵鏈串連的人。
夏悅娘看到，聚仙苑的管事和夥計也在其中，另外還有幾個眼熟的人，她卻想不起在哪見過。
隊伍的最後，則是一輛馬車，趕車的人是楊柒巧，她身邊還有小期。
看到夏悅娘，楊柒巧衝著她擠了擠眼，指了指車廂裡。
夏悅娘疑惑的看了一眼，不由怔住。
車廂簾子揭起，露出了葉正彥憔悴的臉，而他原本烏黑的發此時竟然全白。
這是病？
還是傳說中的一夜白頭？
葉正彥看向夏悅娘的目光裡，有愧疚，有期待，更多的還是歉意。
直到馬車駛出了東城門，他還在痴痴的望著這個方向。
“姐。”葉子蓮從後面過來，拉了拉夏悅娘的袖子，小聲的說了一句，“父親他……”
“走吧，這些事情都解決了，我們的事還沒呢。”夏悅娘轉了過來，打量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後面，竟沒看到連程，“連程那小子呢？”
“他回車馬行去了。”葉子蓮有些不自在，抬手摸了摸半邊臉的面具，跟在夏悅娘身邊，“姐說的可是分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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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耽擱了這麼久，也該落實下去了。”夏悅娘深吸了口，抬頭看了看天空。
天很藍，沒有一絲烏雲，微風吹過，瞬息間，也似吹散了心頭的陰霾，變得格外的敞亮起來。
“是。”葉子蓮贊同的點頭。
“從家裡挑些能幹的人負責此事，誰能拿下一個地方的分鋪，以後那鋪子便交誰給管理。”夏悅娘邊走邊說。
這是她下一步的調整。
雖然現在的鋪子，她不在時一樣不用她擔心，但也不能事事都讓葉子蓮出頭。
不管是互相監督還是給葉子蓮減輕擔子，都事在必行。
“姑娘。”剛回到作坊，門口站著的一個小廝便迎了過來。
夏悅娘認出來，那是和阿冰一起在照顧莫離兒的人，她立即緊張起來：“可是零兒出什麼事了？”
“那位姑娘醒了，阿冰姐姐讓我來回稟姑娘。”小廝點頭。
“我去看看。”夏悅娘衝著葉子蓮看了一眼，跟著小廝匆匆去那邊的小院。
果然，莫零兒醒了，抱膝坐在那床榻上，用被子將自己整個人裹了起來，只露出半張臉。
阿冰守在一邊，看到夏悅娘過來，忙快步迎上，低聲說道：“方才醒來就這樣了，跟她說話也不理，讓她喝藥也不說話，一聲不吭的。”
“郎中看過了麼？”夏悅娘問道。
“不給看呢。”阿冰搖了搖頭，無奈的看了看裡面的莫零兒。
“我先去看看她。”夏悅娘想起了之前落崖前莫零兒的神情，心裡咯噔了一下。
很多失憶的人，總會在特地的時候再想起曾經的事。
有關莫零兒的事，黑塔說過一二。
莫零兒那天在崖上可不是被人打落下去的，神情也很奇怪，難道是因為她想起了什麼？
“零兒，你總算醒了。”夏悅娘悄然的調整了一下氣息，含笑走了進去，坐在了床榻邊，望著莫零兒說道，“你的傷很重呢，這樣做著對你身體不好，來，快躺下。”
莫零兒沉默的垂著眸，沒動。
“那天，多虧了你，要不然躺在這兒的人就是我了。”夏悅娘也不介意， 繼續說道，“還好，你沒事，要不然黑大哥和我家安戈那崖都白跳了。”
“他……在哪？”莫零兒啞得幾乎聽不清楚，但總算是開了口。
至於她說的他，反正不是楊安戈。
“黑大哥回去辦事去了，他想帶所有兄弟謀個好去處，事情解決完便會來接你。”夏悅娘忙笑著解釋。
“是麼……”莫零兒卻沒有多少高興的樣子，又沉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