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床榻,兩床被子,一個人睡裡側,一個人睡外邊,中間像是劃了一條無形的三八線,分成勻稱的兩半,一人一邊,誰都沒有逾越。
這一晚應該是秦挽妖第一次和夜御呈躺在同一張床榻上,竟是出奇的平和,大抵是因為長時間趕路、又打了一場仗的原因,秦挽妖一躺下,便沉沉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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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男人不知何時已經離開,房間裡空蕩安靜,只有她一人。
她揉了揉太陽穴,坐起身來,門外,楚然聽到裡面的動靜聲,敲了敲門,她穿好衣服,讓他進來。
小玉不在,而‘伺候’王妃的任務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楚然的肩上。
楚然端著水盆,走了進來,“王妃。”
試想,一個跟隨在王爺身邊、保護王爺安危的暗衛,竟然幹丫鬟的活計,拿劍殺敵的雙手端著水盆,這模樣、這場景,怎麼看怎麼……奇怪,卻又是該死的和諧。
兩種極端揉在一起,竟該死的耐看,就好像他的主子,分明高冷到不可一世,卻在不為人知的時候,能夠放下架子,替她揉腳,兩種反差之下,讓秦挽妖覺得自己對於夜御呈來說,是一種特殊的存在,因為這種感覺,每每想到那個男人時,她的心裡便沒來由的感到溫暖。
“你去跟著夜御呈吧,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秦挽妖下了床,發現腳已經好了很多,正常走路已經不成問題了。
楚然沒有說話,把水盆放下後,又去廚房取早飯,小玉的‘工作’,他都做了,他想端盆去倒水,秦挽妖按住了他的手腕。
“我自己來。”
讓楚然伺候她,著實是太屈才了。
起初,楚然心裡著實不太暢快,但一日日的相處下來,他發現王妃與別的女子不同,能夠在一場大火之中、奮不顧身的捨己救人,能夠在追殺之中,跳崖躲藏,為主子吸出毒血,在山匪水中遊刃有餘,出征十餘日趕來下來,沒有喊一聲苦和累,甚至在戰場上奮勇殺敵、毫不怯懦。
他從來不會伺候人,但王妃不同,那是主子的妻子,也算是他的半個主子。
楚然執拗的奪過了水盆,沉默寡言的沒有說話,直接出去了。
秦挽妖拗不過他,索性便隨著他去了,吃了早飯後,她發現已經中午了!!
她一走出房間,就聽到不少議論聲:
“御王妃竟然睡到日上三竿,難道在王府也這樣?”
“御王妃在左相府時,難道沒有習過禮儀麼?身為王妃,怎麼可以那麼晚起身……”
“這要是打起仗來,她必死無疑啊,哈哈……”
只是一件睡覺的事,便惹來諸多非議。
秦挽妖趕了十多日的路,再加上昨天打仗,實在是太累了,這才會起晚,沒想到竟會惹來這麼多的議論。
楚然皺起眉,踱步要過去,秦挽妖按住了他的手臂,搖了搖頭。
夜御呈去前廳議事了,秦挽妖閒著也是閒著,出去逛逛。
邊疆的城池和帝都大為不同,帝都是歌舞昇平、繁榮富強,而這裡則是房屋矮小,多為黃色的泥土建起,空氣中滿是炎熱的氣息,風夾雜著沙迎面撲來,打在臉上,硬生生的疼,一眼望去,街道上很是荒涼,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只有零落依稀的幾抹人影在走動。
因為打仗的原因,很多百姓早早的搬離了這裡,留下的一部分百姓捨不得故土,一直堅守在此。
秦挽妖行走在荒涼的街道上,迎面吹來的風掀起髮絲,打在臉上,陣陣乾燥的疼。
街道上,有婦人在賣土豆番薯肉乾,有老人坐在臺階上、不斷的低咳著,幾個小孩結伴坐在一起,看著同一本書,稚嫩的聲音認真的念著……
在這裡,她看見了與帝都渾然不同的風景,這般炎涼,這般艱難困苦,與之相比,帝都的百姓幸福許多,秦挽妖看得實在不忍心,走到那些孩子的身邊,蹲下身來。
“怎麼在這裡唸書?”
幾個孩子穿著髒乎乎的衣服,也不知幾天沒洗澡了,臉上黑黑的像小花貓,在這嚴重缺水的地方,他們曬得皮膚黝黑,但眼睛很乾淨、很明亮。
一個小男孩回答道:“先生搬家了。”
因為打仗,先生離開了,沒有人教他們,他們就坐在一起唸書,因為條件艱難,他們買不起筆墨紙硯,甚至連書都只有一本。
秦挽妖皺著眉,回頭看向楚然。
楚然明白王妃的意思,會意的點點頭,待回將軍府後,他便置辦此事。
不遠處,幾個老人坐在臺階上曬著太陽,時不時的咳嗽兩聲,渾濁滄桑的眼中流露著對故土的依賴,他們屬於那種落葉歸根,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故鄉的人。
秦挽妖走了過去,讓楚然去請一位軍醫過來。
老人們很感激她,也不想麻煩她。
秦挽妖感受的到,在戰亂之下,他們的心態竟是出奇的平常,不急不慌,甚至很欣然的接受著世事。
她忍不住問他們:“你們不害怕嗎?”
怕?幾個老人笑了,他們早已是黃土埋到胸口,又豈會害怕死亡?
他們笑著搖搖頭,“姑娘,你看似身份不凡,怎麼會在這裡?馬上又要打仗了,你還是快些離開吧。”
秦挽妖也笑了:“我要去殺敵。”
幾個老人愣了一下,隨之樂呵的笑了,他們在笑,秦挽妖也在笑,笑著笑著,竟不知這是認真、還是玩笑,總而言之,原本緊張的氣氛這會兒倒是融洽了。
笑著笑著,她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男人。
楚懷陽著著一襲輕甲,手握配劍,筆直的立在不遠處,墨眸凝視著她,他的目光很深邃,總能給人一種會被看穿的感覺,他好像想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什麼,所以一直在看著她。
秦挽妖與老人們低聲說了幾句話,道別後,起身走向男人。
“楚將軍。”她微笑著打招呼。
男人薄唇緊抿,握著劍的大掌緊了兩分,又悄無聲息的鬆開,很平靜很淡然的頷首,應了一聲: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