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沉默，沒有回去，亦或說是已經回答了，他的回答一直沒變，即便她哀求、請求，他沒有動搖分毫。
他的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他想讓她欠著他，每當提起邊疆、提起打仗、提起楚懷陽這個姓名時，都會深刻的記著他，並且會為此而感到愧疚、沉重，一直哽在心裡，不敢拿起，但永遠也放不下。
他想用這種方式在她的生命裡存在。
秦挽妖緩緩鬆開了他，有些頹然的低下頭來。
‘秦挽妖’啊‘秦挽妖’，你欠下的債，為什麼要我來還呢？分明我與這個男人沒有關係，甚至連一丟丟往日的記憶都想不起來，可我的心裡卻那麼的難受、那麼的自責愧疚呢？
嘖……昨天還覺得這個男人很不錯，現在看來，他實在是太壞了！
沉默……
沉默的氣氛在兩人之間瀰漫著，因為安靜，空氣不免變得壓抑。
靜……
正當此時，有腳步聲插了進來，不遠處，楚然大步走來，當看見楚將軍也在時，頓了一下，隨之走到王妃身邊，低聲道：
“王妃，主子醒了。”
夜御呈醒了，秦挽妖沒有多留，隨著楚然一同離開。
楚懷陽立在原地，凝眸看著女子逐步走遠的背影，目光漸深、漸隱忍複雜……
……
廂房。
夜御呈醒來了，坐靠在床榻上，後背上墊著一大塊柔軟的枕頭，護著後背的傷，不遠處的桌上，剛剛送來的飯菜還冒著騰騰的熱氣，空氣中，有食物的香味，也有藥的苦澀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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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挽妖走來，楚然很體貼的止了步，順帶輕輕的關上房門，留下兩人獨處。
兩雙目光在空氣中對上，有須臾的安靜。
她提步走去，見桌上的飯菜都還未動，她端著托盤走了過去。
“吃飯了？”她坐在床沿，拿起碗遞給他，男人接過碗，放回托盤上，隨之捉住了她的手腕，用力的往後一帶。
“唔！”
她迫不及防的朝前撲去，一腦袋扎進男人的懷裡，被那堅硬的胸膛撞的腦門發痛、冒起星星。
突然發什麼顛？！
她生氣的就要質問他，一抬頭，就對上了一雙深邃至極的墨眸，在這雙眼睛裡，甚至帶著洶洶的怒火，突如其來的怒氣像是要吞噬了她。
她的心驟然一緊，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被男人扣的緊緊的，更是用一種沉冷到陰戾的嗓音質問她：
“當時，你竟敢推本王下去！”
原來他生氣的是這個……當時情況緊急，死兩個不如死一個，秦挽妖故而趁男人不備之際，將男人推下城牆。
昨天他傷著、昏迷，沒空找她算賬，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教訓’她！
他真的恨不得撕了她，這個該死的女人，腦子裡到底都在想什麼？
秦挽妖睜著一雙乾淨的眼睛，無辜的看著他，她為了愛犧牲自己，為了國家甘願奉獻自己的軀體，這有什麼不對嗎？難道夜御呈不應該歌頌她的偉大嗎？
夜御呈見她無辜的模樣，捏緊她的手掌收緊三分，簡直想要掐死她。
所有人都可以推開他，所有人都可以死，全天下的人都與他無關，但是她秦挽妖不行！沒有他的允許，她的生死都必須由他掌控！
“秦挽妖，本王警告你，以後不準再推開本王！”
咬牙切齒的警告聲從齒縫間擠出，一字一句都像磨著鋒利的刀刃，字字凜冽，
“聽到沒有？不準！否然，本王誅你九族！”
又嚇唬她！
上一回在狩獵場後面的斷崖上，說要誅她九族，她著實被嚇唬到了，這一次又來，說到九族，他是她的丈夫，他也包含在內！更何況……
“你又不是皇上，誅什麼九族……”小聲嘀咕。
“咳咳！”夜御呈被猛地氣到了，一口氣沒喘上來，嗆的他捂著劇烈起伏的胸口連連喘氣，秦挽妖趕緊拍著他的後背，給他順氣，閉緊嘴巴不敢再氣他了。
他現在是個傷者，要是真的氣出個三長兩短來，她可負不起責。
男人咳嗽著、氣息不穩的喘息著。
秦挽妖趕緊去倒了杯水過來，男人喝下，氣息這才緩緩的平穩起來，但呼吸還是微亂的，抬眸掃了眼秦挽妖，秦挽妖頭一低、視線一撇，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遲早要氣死他！
秦挽妖這會兒乖得很，乖乖的端著飯碗，遞了過去：
“王爺，您請用飯。”
“……”
夜御呈瞥了她一眼，哪裡還有什麼胃口，問道：“聽說，本王要死了？”
“咳咳！”這一回，輪到秦挽妖嗆著了。
不是他要‘死’了，而是掩人耳目的手段，出征前，秦左相威脅她，不能讓夜御呈活著回去，她如果不做點掩飾，她母親可能會有一定的危險。
有人想要夜御呈死，那他就配合點‘死’一回吧，什麼都別說了，快吃飯！
男人用飯中……
秦挽妖打量著他的神色，琢磨了一會兒，小聲嗶嗶：
“那……一千擔糧食怎麼辦？”
男人手掌微頓。
是的，他們與拓跋雄之間是存在交易的，昨天的那場‘大戰’，也是刻意為之。
拓跋雄並沒有出爾反爾，他選擇了與秦挽妖交易，但是他需要給原來的‘合作伙伴’一個‘交代’，秦挽妖也需要一場戰爭，製造夜御呈‘命懸一線’的真實性，雙方達成了合作，故而有了昨日一戰。
按理來說，其結果應該是秦挽妖和夜御呈逃出了石平城，拓跋雄不斷騷擾，然後提出索要糧食換取和平的要求，來結束兩國之戰。
不過，昨天在打仗的過程中，沒想到楚懷陽竟然會選擇火燒軍營，導致於損失大到在秦挽妖沒有估算到的範圍外，而逃跑時，她看見夜御呈傷的不輕，非常生氣，說好的演戲，卻把人傷成這樣，未免太過分了？於是她改變了主意，撤退到半路，又攻了回去。
這麼仔細一算，出爾反爾的人好像是……他們。
這個事情好像有點嚴重……把別人的城池都給燒沒了，這好像不是一千擔糧食就能解決的事情……
兩個人沉默……
秦挽妖覺得自己好像闖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