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
空氣中，有一道悠揚的聲音劃破寂靜的環境，悠然的飄蕩開來。
此處不知何處，好生安寧靜謐，陽光下，一道纖細的身影站立著，影子被陽光拖的很長很長，女子捏著一隻二指長短的小竹笛，搭在唇角上，輕輕的吹響著。
嗚——
聲音很悠揚清脆，乾淨好聽，隨著微風飄蕩開來，飄向遠處、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微風吹來，掀動青絲，氣氛安靜的正祥和寧好，靜謐之中，似有很沉很輕的腳步聲響起。
踏……
踏踏……
是腳步聲，在女子的身後停下，恢復安寧後，笛聲仍在悠揚著，足足十幾息後，女子才放下了它，但笛聲仍飄揚在空氣之中，久久不散。
“你來了。”
蘇啟歌的聲音很輕，她沒有回頭，但卻知道身後之人是誰。
“嗯。”
男人的聲線格外的沉，若是細聽的話，能夠察覺到聲音裡夾藏著一許隱隱的輕顫，是緊張？是期待？是激動？迫切？不敢置信？
無論是什麼，男人眼中的光芒極其複雜，言語無法形容的複雜。
夜御絕盯緊那抹纖細單薄的背影，有風吹來，掀動她的衣襬，恍惚間、她似特別的嬌小羸弱，他想衝上去，想抱抱他，但所有的衝動在湧上心頭的時候，又被他理智的壓制住了。
這支竹笛……
是他們之間見面的暗號。
他已經忘記有多久沒聽過了，自從出師回都後，她再也沒有找過他，這是第一次！
三年以來，第一次！
他強忍著心中的迫切，嗓音儘量平穩的開口道：
“你……突然尋我，是有何事？”
蘇啟歌緩緩轉過身來，那張乾淨白皙的臉龐上，揚著淺淺的笑。
亦是這淺淡的弧度，險些晃花了男人的眼。
她問他：“你還記得我們初見的那一日嗎？”
記得！
怎能不記得？
任何與她有關的事，他怎敢忘記？
那一年，他們都年幼，稚嫩的身體裡卻懷揣著家國情懷與大夢想、大理想，那一年，在山腳下的小鎮上，他們因幫助百姓抓捕一個盜竊者而撞面。
那一年，他們都那麼小，卻是同仇敵愾、殊途同歸。
往日啊，那麼美好，但美好的時光易逝，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蘇啟歌把玩著指尖的小竹笛，這是他親手給她削的，她一直都有好好的收著。
但……
“有時候，我在想，倘若當年我沒有去縹緲山，沒有去追捕那個盜賊，便不會與你相遇，後來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她輕笑著。
世間沒有倘若，沒有後悔路可走，此時說這些，竟是格外的蒼白無力。
“我在想，倘若沒有那些紛爭、糾葛、陰謀算計與誤會，你還是你，我還是我，”
蘇啟歌抬起目光，看向他，笑容淺淺，
“我們、還是我們。”
夜御絕的呼吸一窒，這抹笑、似在剎那之間將他帶到多年前，那時年少、那時的愛乾淨剔透、又那麼的炙熱……
“歌兒……”低啞的嗓音隱隱壓抑著什麼。
他很想過去抱住她，很想與她回到以前，回到……那個孩子還在的時候。
事實上他確實衝動的衝過去了。
他衝了上去，抱住了她，抱緊了她。
蘇啟歌先是拼命掙扎，可她身子弱，終究是掙不過男人，掙累了，緩緩平息下來，窩在男人的懷裡，任由他緊緊的抱著。
“歌兒！”
夜御絕用力的抱緊她，生怕一晃眼、她又會走了，“對不起，一切皆怪我。”
是他的錯，沒有保護好她。
是他不好，頻頻傷害到她。
曾許下山盟海誓的誓言，卻連最基本的保護都做不到，他有愧，但他不想鬆開她的手，永遠都不想，也不會。
他緊緊的抱著她，這一刻，他褪下了平日裡高冷尊貴的模樣，放低身段、苦苦哀求，像個無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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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兒，我們回到從前吧！我一定會揪出那些曾經傷害過你們的兇手，我會護好你，我不會再讓從前的傷痛再次發生！”
他求著她，亦是挽留著她。
身為尊貴的皇室三皇子殿下，竟有這麼卑微的時候。
這一幕還真是難得一見，不是嗎？
蘇啟歌靜靜的站在那裡，聲音很輕，似在喃喃：“還……回得去嗎？”
“回得去！”
男人捉住她的雙手，認真的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還是你，我仍是我，你彈琴、我舞劍，你喜歡河山，我便帶你去遊蕩，你喜歡自由，我便帶你去江湖，你喜歡的生活，你想要什麼，我拼盡全力都會給你！”
哪怕是想要他的性命，他也會給！
蘇啟歌聽著這番話，眼眶不爭氣的紅了一圈。
在他們之間，有恨的。
他們之間夾雜著那麼多的仇恨，兩條活生的人命啊！她應該恨他的，可當聽到這些從他嘴裡說出的話時，她的心還是控制不住的顫動了……
是心悸的感覺。
即便過了多年，她還是無法說服自己，更無法掩藏自己的心。
她哭了，他著急的像個手足無措的孩子，急切的給她擦拭著淚水。
這一刻，這個驕傲的男人竟是如此卑微……
有一句話說得好，在什麼樣的人面前，便會展露怎樣的一面，人前，他是高高在上的三皇子，人後，他不過是一個愛的小心翼翼的普通男人罷了。
他也有所求，也有求而不得的時候，他與世人一樣，沒什麼不同。
“歌兒，不哭。”
低哄的聲音，卻使女子哭的更厲害了。
男人不知所措，焦急之下，用力的把她擁入懷中。
回到從前吧！
他要帶著她，離開這些恩怨是非之地，他不願做什麼三皇子，只要歌兒願意，他即刻能夠帶她離開。
“歌兒，我們走吧！”
男人字句懇切，
“離開這裡，我們回縹緲山，與師父師兄弟們生活在一起，我們和以前一樣，一起練功，上山採藥，下水捕魚，我們去……唔！”
話未說完，男人的身體狠狠一晃。
他用力推開懷中女子，竟見她的指間夾著一根細長的銀針，銀針一頭萃取著銀白色的液體，還沾著一絲微不可查的血跡……
他踉蹌的倒退兩步，只覺得體內的力氣正在流逝，再看那張帶淚的臉龐，竟是那麼陌生……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