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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我心如獄,世界亦如獄

劍心境下,酒肉和尚的虛實已漏,但想要將之斬殺,勢必也會被屠魔印打成碎渣。

這就是燕離退卻的緣故。

此刻離崖中蘊含二十八層藏鋒,將放未放。

屠魔印則已到近前,若是不設法接住,必然有死無生。

電光火石之間,燕離突然想起來闖入門第四境時遇到的影子,影子將那還在設想當中還沒掌握的招式施展了出來,那一招的原理早已清清楚楚刻在心裡,但能否施展出來,卻還是個未知之數。

但到了這關頭,哪還有功夫思前慮後。

拼了!

他咬一咬牙,“嗆鋃”拔劍出鞘,以劍中蘊含的藏鋒之力,“唰”的一聲,將之帶到了不知何處。

本來志在必得的一擊,突然落空,屠魔印完完整整地打在了羅方朔開墾出來的菜園子裡,方圓數十丈的地面,剎那間如同被怪物吞噬一樣,向下陷入數尺,那些長勢喜人的青菜,自然也消失不見。

殘留的氣勁,化為一股難以忍受的惡臭瀰漫開來。

酒肉和尚面如白漆,這一招威力巨大,但是看樣子代價也著實不小。

他的眼珠子突然朝左手邊挪動,身體幾乎想也未想地朝右邊閃避開去。

嗤啦!

這一閃還是慢了半步,左肩被突然出現的燕離給削去一大片血肉,他強忍著疼痛繼續閃躲,直到安全距離之外才停下來。

“雜碎!”因為憤怒而猙獰的臉龐,暴露出了比修羅惡鬼更加殘暴的一面。

“沒錯,砍的就是你這個雜碎。”燕離冷笑著甩去劍上血跡,方才生死只在一線間,若是反應慢上半拍,罵人的就該是他了,或者直接奔赴星海,連罵人的機會都沒有。

他心中還是有些遺憾。

藏鋒釋放之後,他還沒有辦法續接絕技,只能用普通的削、挑、刺,否則酒肉和尚哪還有命在。

“和尚,別跟他廢話!”不知從何處傳來陸展堂的聲音。

酒肉和尚怒吼一聲,大步衝向燕離。不過這回,他並沒有祭出任何印訣。

屠魔印用過之後需要回氣麼?燕離目光微閃,一面在離崖中埋入藏鋒之力,一面施展普通劍訣,來應對酒肉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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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手一記凝水劍訣,被酒肉和尚一巴掌拍碎,待其衝到了數丈外時,獰惡的臉龐突又變得風輕雲淡,彷彿方才一切都是夢幻泡影。

無可言述的氣場瀰漫而出。

獨屬於洞觀境強者的法域,已然完善到了極高的地步,若有似無的梵唱,使人心祥和,愈漸寧靜,進而有“放下屠刀”的衝動。

燕離連忙重咬舌頭,使疼痛來保持神智。心中剛想到這二人的法門都有極大迷惑性,須謹慎提防時,斗然生出警兆。

他察覺時,陸展堂已藉著和尚的氣場悄無聲息摸到了他背後,揮掌的瞬間才察覺到,卻是慢了一步。

正中背心的一掌,出人意料的輕微。

他甚至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在回身應對的時候,接觸到陸展堂詭異的眼神,心中頓時凜然生寒。

如同隔了一個世紀,他驟覺一股沛然巨力打在身上,像是靈魂被打出了體外,在飛退過程中,他居然看見了自己的身體。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視角?

當你看著自己被另一個人毫無反抗力地抓住,都會有一種荒謬的感覺。

又是幻象?

之前在江湖鎮外,燕離已品嚐過陸展堂的這一招“離魂大法”,只不過當時被人攪擾,他並沒有真正瞭解到。

沒有人能解答此刻燕離的疑問。

陸展堂抓著燕離的脖子,也並沒有解答的意思,直接就要擰斷。

脖子被擰斷,即使回魂也不能倖免了。

燕離試圖衝回去,但根本動彈不得。

難道只能眼睜睜看著?

“且慢!”這時候酒肉和尚衝了過來,沉著臉,“我要他死在屠魔印下!”看來方才的一擊落空,他仍然無法釋懷。

“囉嗦!”陸展堂很是不悅,卻也無法忽略搭檔的意願,“你快點!”

這二人的法門一個比一個詭譎莫測,比完善了神境的陸地真仙還難對付。

燕離此刻完全處於無計可施的狀態,聽到酒肉和尚的要求,簡直如聞仙音,當下轉動唯一可以動的腦筋,思考著對策。

酒肉和尚當然知道夜長夢多的道理,已開始結印。

前言已說了,所謂的印訣,都只是表面功夫。

二人法門的迷惑性極強,表面功夫自然也做得極好。

燕離在“魂體”狀態下,卻有了不同的發現,那就是屠魔印的核心,是一個腐爛的怪物,隱藏在祥和之中的惡魔。此絕技,同時也完全展現出了酒肉和尚。

外表祥和,內裡惡毒。

外表光明堂皇,內裡陰險毒辣。

難怪威力如此巨大,這已然不是普通絕技,而是一種信念。

不用管信念是好是壞,原本好壞就太過主觀,每個人心中都有不同的觀念和思想。只要信念足夠堅定,那麼它必然是強大的。

一個強大的信念,能照亮所有彷徨。

我心如獄,世界亦如獄。

我心中若只裝著生和死,那麼我的世界也只有生和死。

從魂體狀態去感悟,竟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明明生死就在當下,感悟卻如清泉般注入心田,滋潤著乾枯的心扉。

心緒則猶如神助,慌忙和焦躁一併化為烏有。

當然並不是就此無波無瀾,無欲無求。

對二人的凜冽的殺機未曾減少分毫,但他不再只著眼於眼前的生和死,而更向廣域面延伸,於是造就了一個奇異的結果。

是什麼結果呢?

世界很大,我魂體在外,同時在做很多事。

受著生死威脅,不過是其中一件而已。

如果他有足夠豐富的修行閱歷,那麼就會領悟到,這便是人身洞見紫府所在時,所特有的感受。

洞見紫府,意味著三次灌頂完成,便可直接踏入洞觀境。

領悟到世界不止一處,於是自然而然的,劍氣就化為了劍靈。

哪怕魂體在外,劍靈亦可不受限制。

其結果便是,陸展堂突然發現燕離的劍自己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