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裡的燈持續了好幾個小時都沒有湮滅,沈言就這麼跟著熬了好幾個小時,熬到雙眼都充血猩紅。
又過了一會兒後,燈沒滅,但是卻有護士走出來,觀起來模樣甚是著急。
“誰是病人家屬?”
“我是。”沈言時刻關注裡面的動靜。
“病人大出血急需輸血,誰是B型血?”
“我是。”沈言急得恨不得衝進手術室,恨不能以身相替,但是可恨的是他只能認命的去輸血。
一旦他失去理智衝進去手術室,不僅手術會受到干擾,蘇喬也就更危在旦夕了。
事情居然會嚴重到需要輸血,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巨大的後悔感充斥著他整個人。
一條輸血管插進手臂靜脈,眼看著淙淙血流緩緩輸入存血袋裡,他終是忍不住問了那小護士一句:“她會不會有事?”
小護士給了他一個不肯定的回答:“我們醫院方面不敢打包票,但我們的工作人員都是會盡心的,我們不會放棄每一個病人的生命。”
“那孩子呢?”
“抱歉先生,孩子恐怕保不住了,能保住大人已經是僥倖。”
沈言心裡就像被一顆大石頭壓著一樣的沉重,明明就不是他的孩子,為什麼他會那麼難過呢?
小護士取完兩袋血後又重新進了手術室,沈言依舊在外面等候著。
終於,燈滅了,躺在擔架上的蘇喬也被推出來了,她身上插著一些管子,整個人面色蒼白毫無生氣。
眼看著她被推走,沈言揪住一個醫生的衣領問:“她還好嗎?”
醫生一看也是見識過大世面的人,面對焦急的病人家屬他表現的也沒有不耐煩,更沒有被冒犯後的憤怒,只是平靜的闡述事實:“病人只是失血過多暫時昏迷過去,體內胎兒殘餘已經透過手術引流出體外。不過由於患者這是第一次懷孕,體質也不好,這次流產對她的身體傷害會很大,以後再懷上孩子的機率會比普通人降低一半。”
聽到這些話後,沈言難以置信的鬆開了提著醫生衣領的手,整個人往後倒退了一大步。
有一些小護士為她們的醫師不平起來,抱怨了兩句:“什麼人吶,我們醫生剛進行了這麼久的手術,一眼都沒有休息過,才做完手術又要被家屬質問。”
醫生擺擺手示意沒事,這都是可以理解的,病人家屬的情緒他可以體諒。
沈言也意識到剛剛舉動的不妥,對人說了聲抱歉,之後就去病房裡寸步不離的看護著還沒有甦醒過來的蘇喬。
蘇喬即使在昏迷的時候也是緊緊皺著眉頭,好像夢裡都是不安的。
沈言的目光始終聚焦在她身上,才發現她的眼尾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多了一顆淚痣,他記得以前是沒有的,他熟悉她身上的每一個特徵。
是因為最近哭太多了嗎?
一想到這個,他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了起來,疼到幾近窒息。
目光轉而聚焦在人平整的腹部上,一時之間眼神就更複雜了。
一條小生命的流失,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的罪孽。
他現在就已經預料到蘇喬醒過來之後的反應,無論是什麼反應他都是無法招架的。
蘇喬睡著的樣子其實很乖,乖到他忍不住俯身在人嘴唇上輕輕啄了一口。
“沈言……”蘇喬似乎有所感,昏迷中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後腦袋偏向另一邊去。
沈言心下大為悲慟,又聽見了下一句:“孩子……我的孩子……”
他的心情真是五味陳雜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他們之間算是有仇了嗎?
是他殺了她的孩子,這是不爭的事實。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夕陽漸漸下了山,彎月漸上柳梢頭,躺在病床上的蘇喬終於有了一絲絲反應。
“疼……孩子……水,我要水。”
聽到動靜後,沈言給人斟了一杯溫水緩緩將人扶在自己臂彎裡,喂著她喝了杯子裡一半的水。
蘇喬咳了好幾聲後睜開了眼睛,眼神渙散,她甚至沒在睜眼的第一眼看清室內的情況。
直到數秒的緩衝期過去之後,她才看清這白花花的天花板,以及自己身上的病號服,還有這個懷抱著自己的男人。
她全身都沒有力氣,不然早就把人給推開了。
腦海裡開始回想起之前的記憶,一幕幕都使她紅了眼眶。
在公寓裡的時候她因為和沈言爭吵踩到東西然後向後滑倒,緊接著就是劇痛來襲然後就暈過去了,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她都沒有意識。
孩子,孩子怎麼樣了?
她下意識將手心覆蓋到腹部上摩挲著,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沒事吧?”
沈言一顆心已然沉落至谷底,看著她這副虛弱的模樣,他實在不忍心說出那個事實,甚至想要先把她哄騙過去再說。
但是……事實就是事實,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去圓謊。
“蘇喬,你還年輕,你還會再有機會有小孩的。”他終是沉痛的安慰了這一句。
蘇喬瞬間淚如雨下,同時又伴隨著一些發狂的笑聲:“怎麼可能呢,我的孩子明明還好好的,他就在我肚子裡揣著呢,你別想騙我。”
沈言心疼的將她整個人攏進自己懷裡:“你別這樣,別這樣來刺痛我的心。”
蘇喬在他懷裡拼命的掙扎,又哭又笑,活像得了精神分裂症一樣。
“你還我的孩子,你把他還給我,是你,都是你,就是你害死我的孩子的,你給他償命啊!”最後,她歇斯底里的吼出這一句話。
吼完後整個人都失去生氣的倒在病床上,雙眸如一乾枯的古井一般無波瀾,裡面有的只是一潭死氣沉沉,再也窺不見光亮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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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靜下來了,沈言卻更加的手足無措。
他寧願她像剛剛那樣對自己大吵大鬧,也不想看到她獨自哀慟的模樣,他覺得自己心都有疼碎了。
但他現在除了靜靜地陪著她,好像也什麼都做不了?
這種只能看著又無能為力的感受太折磨人了。
蘇喬拒絕喝水拒絕吃飯拒絕吃藥,連針筒都給拔掉了,整個人的臉色越來越不妥越來越蒼白,好像隨時都會倒下去一樣。
沈言簡直快被她折磨到發瘋:“就算我求你了,你別跟自己過不去好嗎?多少吃點東西好嗎?只要你對自己好一點,讓我怎麼做我都願意。”
蘇喬依舊沒有反應,好像完全沒聽到他這句話一樣。
“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害死了你的孩子,你有什麼氣就衝我來,就算你要捅我一刀也要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啊,你這樣下去會死的知不知道?”
沈言簡直是要崩潰了,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折磨到這個樣子。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就好了,或者他能提前預見今天發生的事情那該多好,可惜這個世界不會有時光機和月光寶盒的存在。
這個世界每一天都在有條不紊的運轉著,全然沒有倒退的可能。
“蘇喬……你是要報復我嗎,你要用你自己來報復我嗎?那我恭喜你,你做到了。我看著你這麼難受,我比你還要更難受。”
蘇喬終於有了反應,她好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狂笑起來,笑到眼淚流了滿臉:“原來你這種人,也會有難受這種情緒嗎?”話語如冷箭一般射透沈言的心肺。
“你親手殺了我們的孩子,是我和你的孩子。你從來就不肯相信孩子是你的,現在好了,孩子沒有了。”
蘇喬報復心極強的闡述了這個事實出來,她想看到這個男人痛心疾首的一面,她不甘心好好的孩子就這麼沒了,她要報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