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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墓地

墓園選在城市北郊,是一處離蘇喬母親很遠的墓地。

之所以這麼安排是因為蘇喬瞭解自己的母親,她在九泉之下一定不會想見到這個男人,即便作為女兒的她已經原諒了這個父親,作為妻子的母親也不會原諒這個丈夫。

火化的時候,四周莊嚴肅穆,蘇喬他們都穿上了清一色的黑色禮服祭奠已經離去的人。

手舉著火把,她卻怎麼也下不去手。

一把火燒下去,人就真的只剩下一捧灰遺留在世間了,隨著時間流逝這個人的生前身後都不會有人再記得。

她和蕭育一塊兒舉著火把,準備送人最後一程。

其實想讓他以別樣形式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形式還有很多,比如捐獻器官,給更多有需要的人。

但是他們家屬都一致不同意這個決定,雖然捐獻器官能拯救更多有需要的人,但是這種意見最好還是應該由本人做出來的。

而且可能是骨子裡還有一種老舊的認知吧,一旦捐獻器官就不能稱得上是一個完整的人了,萬一下輩子投胎轉世身體內少了一些器官該怎麼辦呢?

雖然都是無稽之談,但到底她和蕭育都沒有動過這個心思,只想好好的將人送走這最後一程。

經過這麼幾天,蘇喬的情緒已經緩過來了一點,再面臨這種死別的場景她也只是微紅了眼眶,忍住了胸腔澀意洶湧沒有哭出來。

再難過,她都會忍耐的,要笑著送人離開,不能讓死者走得不安心,這是老一輩告訴她的柩前送別道理。

靜默了好久後,她沉重的說:“開始吧,總要將人送走的,或早或晚而已,再糾結下去也無非是蹉跎時間而已。”

她說的話蕭育又何嘗不明白呢?但是明白是一回事,真要將人送走又是另外一回事,行動起來總是困難的。

蕭育舉步維艱,甚至挪不開一絲絲的腳步。

以前的一幕幕都湧上心頭,百感交集。

他整個身體都在無意識小幅度的顫抖著,眼眶裡閃爍著淚花。

男人流血不流淚,只因未到傷心處。

如今怕是正到了這傷心處,才會如此這般自控又失控。

蘇喬側眸看他,勸慰:“別讓他離開的不安心。”

聞言,蕭育強行調整自我情緒。

火勢滔天燃起,煙火嫋嫋送走了一個年邁的人,最後火勢漸漸變弱,徒留一片骨灰被拾到骨灰盒裡安放。

蘇喬捧著骨灰盒,心下沉痛萬千,蕭育心裡的沉痛更是比她只會多不會少。

兩人將蘇振天葬於黃土之下,長埋石碑之下,刻字立碑鞠躬禮成,人算是正式送離了這個世界,蕭育整個人也開始失魂落魄起來。

全然不敢相信才短短幾天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大到他完全無力招架。

蘇喬拍了拍他的肩膀:“振作起來,爸爸在下面肯定也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他一定希望看到你好好的,讓他走得放心點吧。”

蕭育自責得很:“我是不是很沒用?我要是能早點趕回去,可能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爸爸枉死。”

蘇喬突然懂了他的想法,但她並不認同:“你錯了,相反的如果那一天你早點回去了,恐怕今天下葬的就不止是一具屍體了。你把事情全往自己身上攬也無濟於事,不如想想清楚到底是要沉溺於傷痛中還是奮起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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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說到這裡就夠了,點到為止,聰明人應該都會懂,如果真的不懂那她也就沒有辦法了。

之後,沈言和蘇喬相繼離開。

蕭育一個人在墓碑前呆了很久,呆到目光渾濁後,他鄭重的發了個誓:“爸,你在下面好好的吧,我會替你照看好姐姐的,不會讓她再受到欺負和傷害,我一定會替您好好保護姐姐的。”

話音剛落,他就雙膝跪地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下一秒重重的朝地面上磕了一個頭。

他知道蘇振天生前最不放心的人就是蘇喬,所以他不能再讓他不放心了。

這個仇,他一定會報,他要肖少池不得好死、血債血償。

此後,肖少池沉溺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任他們在明面暗裡怎麼搜刮都搜刮不到,這個人就好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但是他們誰都沒有遺忘這個潛在風險的存在,誰都沒有忘記那比血仇。

蕭育也變得越來越孤僻冷酷,執掌公司的時候多了幾分鐵血無情,公司在他的掌控下也朝著越來越好的方向發展,即將迎來一波推出國際的浪潮。

至於另一邊,佟衍的傷勢已經完全大好,離開醫院也有了一段時間。

他聽說了蘇家發生的事情之後第一時間就去給了蘇喬慰問,蘇喬表現得尚可,卻也是掩蓋不了神思間的那一抹憂思。

他看著難受卻無可奈何,畢竟他不是那個可以堂堂正正陪在她身邊給予安慰的人,沈言才是那個不可替代的人。

也是這時候,蘇喬才意識到關於佟衍這件事情,她還沒來得及做出處理,因為蘇振天去世的事情耽擱住了。

但是一想到這件事情她就更加犯愁,因為她現在的心理基本正常全都要歸功於佟衍,而她卻要在感情上面傷害對方,這確實令她難做。

但她也知道這不是優柔寡斷的時候,感情的事情還是需要當斷則斷的,不然到時候就算想斷也斷不了那就糟糕了。

所以她在一天午後約了佟衍在北拱橋的江面上見面,兩人共乘一條巨型的觀光船。

佟衍的打扮和往常沒有什麼異樣,只不過是換下了那身白大褂袍子而已,暫時脫離了醫生這個名號的他看起來更加溫潤如玉蹁躚君子。

“來了?”蘇喬坐在船內的沙發上給人溫了一壺熱茶,清香徐徐發散在這不小不大格局正好的空間裡。

佟衍從容坐在人對面點頭:“嗯,來了。”

“先喝杯茶驅驅寒吧,我們等會兒再來談也不急。”蘇喬邊說邊給人倒了一杯茶。

茶葉是新年的嫩芽尖,千金才可得一克,實乃千金難求,有價無市。

佟衍自然不會砸她的話,而且一路過來這冬寒也確實讓人手腳冰冷。

一杯熱茶下肚,那冷寂感才稍稍去除了一點。

他做好全部的心理準備想要開口,但卻被蘇喬的話給截胡了。

“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對我的悉心救治,今天我不可能好好的坐在這裡和你聊天,我可能比我爸爸還要更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上。”

一個人如果真真切切患上了精神科疾病,那麼她很有可能會喪失自我走上非尋常路即不歸路。

“不用謝,我是一個醫者,這是我的本分。”佟衍溫和的笑著,依舊拿自己的職業來做擋箭牌。

但蘇喬又怎麼會不明白呢?哪有這麼好的醫生可以隨時隨地為病人待命,他們又不是神,他們也只是塵世中普通的平凡人而已。

但是佟衍卻不同,佟衍待她是那種隨時待命的待,幾乎只要她一有需要,這個男人就會像救世主一樣擋在她的身前,替她擋去太多太多的災難與惡意。

她輕笑了一聲:“佟衍,我今天來就是想和你有一個說法的,我不想再耽誤你的時間了,我覺得我也不值得你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佟衍這麼優秀,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又何必吊死在她這棵平淡無奇的小樹上呢。

即使早就做好準備,但是依舊不妨礙佟衍在真正聽到這話的時候還是那麼的傷心失落。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為難的,以後你也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