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中一片寂靜，寂靜得只得聽到呼吸和心跳的聲音。
胤禟的眉眼盡數是溫柔，他執著林羨餘的手輕輕摩挲，“我都看到了，在我們第一世夫妻之後，接連兩世你都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胤禟的聲音清澈而柔緩，柔緩地撫慰著她躁動不安的心臟。
“小魚一直都在等我……”胤禟將腦袋埋在了林羨餘雪白的脖頸上，呼吸著她的體香、感受著她的體溫，“抱歉，竟讓你等了那麼久。”
那可是一百二十年、足足兩個甲子啊！！
一個女人肯為你等上兩輩子，那你還有什麼理由不相信她？
林羨餘的手輕輕落在胤禟的後背上，她輕聲道：“我的壽命很長，一百二十年對你而言或許很久很久，但對我而言，其實也不算太久。”——而且一百二十年過後，她成為和孝公主，其實一開始是打算和豐紳殷德真的做夫妻的……
胤禟微微抬頭，輕輕吻了吻她的眼角眉梢，“小魚，我信你，我願意信你心中一直有我。”
林羨餘小聲問：“你不怕我將來會變心嗎？”
胤禟笑容宛若初開朝花般燦爛，“就算有那一天，只怕也是幾百年後的事情了。介時，我早已輪迴了無數世。小魚若是有朝一日心中不再有我，那便由著我一世世輪迴吧。”
林羨餘連忙問：“你覺得，這有些悲哀嗎？你們活在山河社稷圖虛構的世界裡，還要被各種各樣的玩家打擾安寧。”
胤禟輕笑，笑容裡也微有些許苦澀，“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我又哪裡知道，我所在的大清，是虛假的？夏蟲不可語冰，蟪蛄不知春秋，我亦只是這片小世界裡的一隻螻蟻罷了。螻蟻無知，未必是壞事，知道得太多，才會有許多憂愁。至於安寧——生在皇家，安寧何嘗不是奢望？”
胤禟撫摸著她眼梢，“我跟小魚是不一樣的，你早已可以跳出這片世界，站在更高的地方俯瞰眾生，而我，哪怕生在皇家，但也終究只是芸芸眾生之一，頂多只是一隻稍微強壯些螻蟻罷了。”
“身為螻蟻，我也已經習慣了這個在這個世界生存，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林羨餘道：“沒想到，你能這般豁達。”
從前的胤禟是何等年少不羈，但如今也已經習慣了適應這個世界、適應這個時代的法則。
就如前世，他做為固倫額附，也能極好地扮演自己的角色。
他早不是當初那個狂傲不羈、撞破南牆不回頭、最終身死囹圄的的塞思黑了。
林羨餘不知道，這種變化是好還是不好。
但這起碼可以讓他的人生有一個不錯的結局。
於一片靜謐中，有人敲響了房門，“仙姑，九貝子府的人來尋九爺！說是宜妃娘娘急召九爺入宮。”
胤禟嘆了口氣，額娘還真是煩人，他原想著今晚留宿在登仙觀呢。
林羨餘蹙眉：“你灌輸了那麼多記憶，身子沒問題嗎？”
胤禟微微一笑，“放心，我坐馬車回去，一路都是官道，不會累。”
“那好吧。”林羨餘嘆了口氣，宜妃是他的親生母親，的確是沒法推諉躲避的存在啊。
小樓外繁花似錦，胤禟的身影已經遠去。
林羨餘也沒想到，胤禟能那麼輕易就接受她曾經是四福晉的事兒。
似乎，一直以來，胤禟對她都十分包容。
甚至可以包容她兩世都服下了一生絕育丹。
第一世，胤禟有其他子女便罷了，做豐紳殷德那一世，他可是絕了後嗣，最終只得過繼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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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憲雖然滿嘴謊言，但有一句話還是說對了，在這個可以合法三妻四妾的時代，有一個男人，卻可以對你一心一意，哪怕沒有子嗣，也不曾變心，那必然就是真愛了。
這樣一人，她又如何能辜負？
胤禟既然不在乎這個世界是虛假的，那麼呆在這個世界也的確沒什麼不好，雖然是在不斷輪迴著原本的人生，但某種角度來看，也是一種永生了。
“小圖，如果玩家在現實世界壽終正寢，那靈魂會怎樣？”林羨餘忍不住問。
系統“滴”了一聲，然後道：“外面的世界，並非我所庇護的世界。一旦死亡，靈魂勢必受損，若是魂力稍微弱些，便會很快徹底消亡。”
既然如此，那餘憲為何一定要去現實世界？
呆在遊戲裡難道不好嗎？
“追求真實，有那麼重要嗎？”林羨餘口中喃喃。
系統道：“因為在這個世界做NPC，早晚會被重新整理記憶，如果沒有人為其灌輸記憶，那麼就會徹底遺忘過往，永遠渾渾噩噩下去。”
這也不算什麼壞事吧？
就像是人死之後，下一次轉世自然要喝孟婆湯、忘卻前塵，開始新的人生。
但餘憲似乎是不願意放棄過往，所以寧願來到現實世界，尋求永生之法。
林羨餘又道：“如果玩家死亡後立刻再度進入你的世界呢？”
系統冷冷淡淡說：“抱歉，本系統拒絕退役玩家再度進入！”
林羨餘一愣：“為什麼？”
系統的聲音裡似乎有些嫌棄：“在現實世界中死亡的靈魂，哪怕沒有立刻消亡，也已經十分弱小。本系統不需要這樣的靈魂！——除非是魂力型。”
原來如此，這就是魂力型永生的原因嗎？
哪怕肉體死亡，也可以再度獲得系統的接納，也可以再現實世界尋常新的肉身，重新復活。
“靈魂？強大的靈魂，可以給你帶來什麼好處？”林羨餘忽的發現，小圖的所圖已經漸漸明晰。
最初代的玩家死亡率那麼高……難道是這些靈魂在遊戲世界消亡會給小圖帶來能量？！
小圖沉默了片刻，“算了，反正你也差不多猜到了，告訴也無妨。我是上古器靈，在漫長的沉睡中甦醒過來，卻發現這個世界早已不容鬼神，所以我只能汲取靈魂本源力量，才能勉強維持。”
“所以，初代玩家的死亡率才那麼高！”林羨餘眉心一沉，“那後來死亡率為什麼又降低了！”
小圖語氣忽的輕鬆了幾分，“因為我終於找到了一個魂力強大的人。”
“林雪原？！”林羨餘立刻想到了她。
“是的！在不斷的穿越遊戲中，我小心翼翼一點點激發她的靈魂本源力量，最終她的靈魂被徹底啟用，我也與她簽訂了本源分享契約。這二十五年來，我執行的能量七成都來自於她！所以，她在我的世界裡，擁有者不遜色神明的許可權。”
“所以，她才可以讓我父親餘憲成為玩家，甚至去了現實世界！”——原來林雪原才是系統小圖的衣食父母啊！所以她才能在遊戲裡來去自如！